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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正常人
聊天紀錄
正常人(影集書腰版)
美麗的世界,你在哪裡

譯 者 作 品

正常人
為什麼你說的話都沒人聽?:讓人「聽得懂」也「懂得聽」的說話之道
跟著大師看建築2:總有一天要去看的77個夢想足跡
末日之旅(晝&夜旅程上下冊套書)
天天都好用的實效心理學:為什麼離你家愈遠的餐廳,感覺上愈好吃?80個科學實證的心理效應,教你避開思考陷阱,做出最佳決定
美麗的世界,你在哪裡
其實,我們都寂寞:培養獨處的能力,做自己最好的陪伴
我要當快樂的媽媽,也想成為有價值的自己:讓失去自信與夢想的妳,重新找回自我肯定感
聊天紀錄
正常人(影集書腰版)

藍小說

【類別最新出版】
洗大象的女人
老虎的妻子(暢銷新版)
直到黑夜盡頭
直到黑夜盡頭(作者親簽版)
天堂


聊天紀錄(影集書腰版)(1AY1112)
Conversations with Friends

類別: 文學‧小說(翻譯)>藍小說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莎莉.魯尼
       Sally Rooney
譯者:李靜宜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2年06月24日
定價:420 元
售價:332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08頁
ISBN:4712966627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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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玻碧和我第一次見到梅麗莎,是在城裡的一個詩歌之夜。那天我們兩個一起上臺表演。梅麗莎在外面幫我們拍照,玻碧抽菸,而我很不自在地用右手抓著左手手腕,彷彿怕手腕就要跑走似的。梅麗莎用的是一部大型的專業相機,相機專用袋裡裝著好幾顆不同的鏡頭。她一面拍照,一面抽菸聊天。她聊起我們的表演,我們則談起之前曾在網路上看到過的她的作品。午夜時分,酒吧打烊,天空開始飄雨。梅麗莎說她很歡迎我們到她家喝杯酒。
我們一起擠進計程車後座,繫上安全帶。玻碧坐在中間,頭轉向梅麗莎,和她講話,所以我只能看見她的頸背,和她湯匙似的小耳朵。梅麗莎告訴司機蒙克斯敦的地址,我轉頭看窗外。收音機裡傳來某個人說話的聲音:八○年代……流行……古典。接著就響起了廣告音樂。我覺得很興奮,預備接受挑戰,拜訪陌生人的家。為了讓自己展現魅力,我也準備好讚美的話和某些面部表情。
這房子是雙拼的紅磚樓房,外面種有懸鈴木。在路燈照耀下,樹葉是橘色的,看起來像假的。我向來很愛看別人家裡的樣子,特別是像梅麗莎這種有點名氣的人。我馬上就決定好好記住她家的模樣,之後好形容給其他朋友聽,到時候玻碧也會附和我。
梅麗莎請我們進屋,一條紅色西班牙小獵犬跑過玄關,開始對著我們吠。玄關很溫暖,亮著燈。門邊是張矮桌,有人在桌上丟了一疊零錢、一把梳子,和一條沒蓋上蓋子的口紅。樓梯口掛著一幅莫迪利亞尼的畫作,一名斜臥的裸女。我心想:他們獨擁這一整幢房子,足供一家人住。
客人來了喔,梅麗莎對著走廊喊。
沒人出現,所以我們跟著她走進廚房。我還記得看見深色的木缽裡裝著熟透的水果,也注意到玻璃溫室。有錢人,我心想。我當時心裡老是想著有錢人。那隻狗跟著我們走進廚房,在我們腳邊嗅來嗅去,但梅麗莎沒提起狗,我們也沒提。
葡萄酒?梅麗莎說。紅酒還是白酒?
她把酒倒在大得像碗的杯子裡,然後我們圍著一張矮桌坐下。梅麗莎問我們,是怎麼開始一起表演誦詩的。當時我們剛念完大三,但從高中時代就開始合作演出了。那時期末考已結束,是五月底。
梅麗莎的相機擺在桌上,偶爾拿起來拍張照,笑著自嘲說是「工作狂」。她點了根菸,菸灰撢在看起來很俗氣的玻璃菸灰缸裡。屋裡完全沒有菸味,我很好奇她平常是不是在這裡抽菸。
我認識了幾個新朋友,她說。
她丈夫站在廚房門口。他舉手和我們打招呼,小狗開始低吠哀叫,繞圈圈。
這位是法蘭希絲,梅麗莎說。這位是玻碧。她們是詩人。
他從冰箱拿出一瓶啤酒,在流理臺上打開。
過來坐坐吧,梅麗莎說。
噢,我很想,他說,但是我得想辦法在搭機之前睡一會兒。
狗跳上他旁邊的廚房椅,他心不在焉地摸摸牠的頭。他問梅麗莎餵過狗沒,她說沒有。他抱起狗,讓狗舔他的脖子和下巴。他說他會餵,就又離開廚房了。
尼克明天早上要去卡迪夫拍電影,梅麗莎說。
我們早就知道她的丈夫是位演員。媒體上常有他和梅麗莎出席活動的合照,我們有位朋友的朋友曾經見過他們。他有張英俊的大臉,看起來像是可以一手輕鬆抱起梅麗莎,隻手擊退入侵者。
他好高,玻碧說。
梅麗莎露出微笑,彷彿「高」這個形容詞是某種隱諱的說法,未必見得是好話。於是話題轉向。我們簡短討論了政府與教會。梅麗莎問我們有沒有信仰,我們說沒有。她說她覺得宗教場合,例如葬禮或婚禮,「能帶來鎮定劑似的撫慰作用」。那是眾人共聚一堂的場合,她說,對於神經質的個人主義者來說,頗有助益。而且我以前念教會學校,所以還記得大部分的禱詞。
我們也念教會學校,玻碧說。麻煩不少。
梅麗莎咧嘴笑,說:比方說?
這個嘛,我是同志,玻碧說,法蘭希絲是共產黨。
而且我記不住任何禱詞,我說。
我們就這樣喝酒聊天,聊了好久。我記得我們談起我們都很欣賞的詩人派翠西亞‧洛克伍德,也聊到玻碧很瞧不起的「男女同工不同酬女性主義」。我覺得累,也有點醉了,想不出什麼機智風趣的話來說,臉上連足以表現幽默感的表情都擠不出來。我覺得我只是不停地笑,不住點頭。梅麗莎說她正在寫一本新的隨筆,玻碧讀過她的前一本書,但我沒有。
那本不怎?樣,梅麗莎對我說。等下一本出版吧。
約莫凌晨三點,她帶我們到客房,說她好高興能見到我們,我們留下來過夜,她也很開心。上床之後,我瞪著天花板,覺得自己醉得厲害。整個房間天旋地轉,轉得又快又急,持續不斷。我的眼睛好不容易才適應一輪旋轉,下一輪的轉動馬上又開始了。我問玻碧,她有沒有同樣的感覺,她說沒有。
她太不可思議了,對不對?玻碧說。梅麗莎。
我喜歡她,我說。
我們聽見她在走廊講話的聲音,還有她從這個房間走到那個房間的腳步聲。有一次狗叫了起來,我們聽見她不知道喊了什麼,接著又聽見她丈夫的聲音。但之後我們就睡著了。我們沒聽見他出門。



玻碧和我是念中學的時候認識的。當時的她很固執,常因為違反校規,「干擾教學與學習」而被留校。我們十六歲時,她去穿了鼻環,開始抽菸。大家都不喜歡她。有一回,她在耶穌受難石膏像旁的牆上寫:「他媽的父權社會!」而被暫時停學。這件事並沒有激起同學的義憤,因為大家都覺得玻碧很愛現。就連我也覺得,她沒來上學的那個星期,上課和學習的情況順利很多。
十七歲時,我們參加了學校的募款舞會。舞會在大禮堂舉行,有點破損的迪斯可燈球把光打在天花板和加了鐵柵的窗戶上。玻碧穿著單薄的夏季洋裝,頭髮亂糟糟,一副沒梳理的樣子。但她渾身散發魅力,也就是說,大家得要很努力才能不看她。我告訴她說我喜歡她的衣服。她把伏特加裝在可樂瓶子裡喝。她分了一點給我,問我說學校的其他地方是不是都上鎖了。我們查看通往後梯的門,發現是敞著的。那裡黑漆漆的,沒有燈光,也沒有人。我們聽見透過地板傳來的音樂聲,宛如是某個人的手機鈴聲。玻碧又給我一點伏特加喝,問我喜不喜歡女生。在玻碧身邊,你就是很容易表現得對任何事都不在乎的樣子。所以我說,當然喜歡。
成為玻碧的女朋友,我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沒有親近的朋友,午餐時間,我總是自己一個人在圖書館讀教科書。我喜歡其他女生,我讓她們抄我的作業,但我很孤單,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真正的友誼,還列出需要自我改進的清單。和玻碧開始來往之後,一切都變了。再也沒有人來找我借作業。午餐時間,我們手拉手走在停車場,大家都不懷好意地刻意轉頭不看我們。這情況很有趣,我頭一次真正覺得有趣。
放學之後,我們常躺在她的房間裡聽音樂,聊我們為什麼喜歡對方。我們的對話既長且深刻,讓我覺得意義重大,所以夜裡偷偷把記得的部分寫下來。玻碧談起我的時候,我彷彿是第一次照鏡子,第一次看見自己。在真實生活裡,我也比以前更常照鏡子。我開始對自己的臉和身體有強烈的興趣,這是我以前從未有過的舉動。我問玻碧各種問題,諸如:我的腿算長嗎,還是短?
畢業典禮上,我們一起表演了詩歌朗誦。有些家長感動落淚,但我們的同學就只是看著禮堂窗外,或低聲交頭接耳。幾個月之後,交往一年多的玻碧和我分手了。



梅麗莎想寫一篇關於我們的人物專訪。她寄電子郵件給我們,問我們有沒有興趣,同時附上她在酒吧外面幫我們拍的照片。我獨自在房間裡,下載其中一個檔案,打開來,放大成全螢幕。玻碧帶著淘氣的神情轉頭看我,右手拿菸,左手拉著她的皮草披肩。在她身邊的我看起來一臉無聊,但有些興味。我試著想像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專訪裡,一個個加粗的襯線字體。我下定決心,下回見面,一定要給梅麗莎留下更好的印象。
才剛收到電子郵件,玻碧就打電話給我。
妳看到照片了嗎?她說。我覺得我愛上她了。
我一手抓住電話,一手拉大螢幕照片上玻碧的臉。這是張高畫質照片,我一直拉一直拉,拉到畫面出現顆粒。
也許妳只是愛上妳自己的臉,我說。
我有張漂亮的臉,並不代表我很自戀。
我沒反駁。我知道梅麗莎替好幾個重量級的文學網站寫稿,她的作品在網上廣為流傳。她寫過一篇關於奧斯卡獎的文章,非常知名,每到頒獎季,大家都會找出來重新貼上。有時候她也寫人物專訪,採訪在葛拉夫頓街上賣作品的藝術家或倫敦的街頭藝人。她的文章總是配上很美的照片,既有人性,又很有「個性」我把照片縮回正常大小,想把自己當成是網路上的陌生人,像第一次看見這張臉似地端詳我自己的長相。這張臉圓圓的,很白,眉毛像倒置的括弧,眼睛沒看鏡頭,幾乎閉上了。儘管如此,我還是看得出來我很有個性。
我們回覆電子郵件給她,說我們樂於接受採訪,於是她邀請我們去吃晚餐,聊聊我們的作品,並補拍幾張照片。她問我能不能轉寄幾首詩給她。我寄了三、四首最好的作品。要穿什麼衣服去赴宴,玻碧和我討論了好久。表面上是討論我們兩個該穿什麼,實際上是討論玻碧該穿什麼。我躺在我房間裡,看著她照鏡子,把頭髮攏起又放下,怎麼都不滿意。
妳說妳愛上梅麗莎的時候,我說。
我是說我暗戀她。
妳知道她已經結婚了。
妳覺得她不會喜歡我?玻碧說。
她拿起我的一件白色刷毛棉襯衫在鏡前比著。
妳所謂的喜歡是什麼意思?我說,這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我有點認真。我覺得她是真的喜歡我。
婚外情的那種喜歡?
玻碧只是笑笑,沒回答。面對其他人,我通常可以知道什麼是認真的,什麼是開玩笑,但面對玻碧,這完全不可能。她好像從來都不完全是認真的,也不完全是開玩笑的。結果,我只好學會用佛系的態度來接受她所說的怪言亂語。我看著她脫掉上衣,穿上我的白襯衫。她仔細捲起衣袖。
美?她說,還是醜?
美。看上去很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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