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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作 者 作 品

咖啡地圖
打開咖啡館的門
黑白巴黎
威尼斯進行式
八百年在路上

新人間深度特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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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羅馬(AJ0004)──(平裝本)

類別: 新人間深度特區
叢書系列:新人間深度特區
作者:張耀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8年10月28日
定價:499 元
售價:374 元(約75折)
開本:24開/平裝/264頁
ISBN:9571327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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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自序

紅也羅馬,綠也羅馬

.張耀

「《黑白巴黎》,為什麼羅馬是彩色?」

沒有為什麼,沒有想過對比,我的羅馬就是彩色的,赤橙黃綠青藍紫,都是一種主觀。為什麼?是一個理性的問題,是講邏輯的,我的故事跟邏輯沒關係。巴黎,羅馬,把光線組合,拆開,遊戲空間。

羅馬是彩色的,但不是輕飄飄的繽紛,不是絢麗,而是色調濃烈,厚重,充滿昔日感的。

顏色在這裡是一種講故事的放肆,大部分是有意變化的,還有錯轉,顛倒的,你看見的是它的負色,紅的上面你看見綠的,黃的顏色你看見藍的……。

好像客觀的攝影可以很任意,自我,彩色羅馬是一種個人故事,也是一種偏見。雖然,這些年的生活飄忽東西,早就習慣了無國界的方式,我的工作環境,語言、思維方式,也是歐亞融合,多元文化的背景,沒有疆界可依。但是你經歷越廣,走的地方越遠,好像視野無限,你的偏見也就可能越深。偏見是一種選擇,一種自設邊界,一種面對廣闊無極的堅守自己。

說到底,每個人都是一個偏見,有偏見才有全面。

但是誰都怕講偏見,誰都想當全面。

不過,在羅馬你不可能全面,你只能片段,只能有偏見。

主觀,自我的羅馬有聲有色,兩千七百年上天入地,來去自如。誰想試試客觀,肯定一片教條,負擔累累,結果還不如去啃一本大部頭的拉丁文教科書。

就算你啃完了拉丁文,可能還是不懂羅馬。

我的羅馬,是1998年夏天的感覺,夏天的彩色,可能是烈日炎炎的,光線在羅馬古街的石頭上面冒煙,讓底片忍不住要過度曝光……。

為了寫這樣的羅馬,我想到了要去巴黎開頭。

巴黎,98年夏末的深夜。

香榭里舍旁的小街Rue Washington 37號,一棟上世紀的石頭房子二樓。落地窗已經拉上一半窗簾,庭院上空的夏夜似乎總也不肯徹底暗下去,太太和六個月的女兒小海藍還在後面臥室裡瘋。我熄了大廳的燈,在黑暗中坐在窗前,外面是夜光裡微微發藍的,安靜的石頭庭院,對面的兩座舊樓,高低和樣式、石頭牆面幾乎都一樣,每一家都是白色的百葉窗,黑鐵欄杆的窗台擺著小巧的綠色花草,一個窗口,一個窗口地延伸下去,在靜謐夜色裡有一種令人冥想的誘惑。

整整一天,沉沒在古羅馬的時光碎片裡漫游,摸索,現在思想才爬上岸來,可以鬆一口氣,慢慢看看水面上的景色了。巴黎的夜有這般安靜是很少的,唯一可以聽得見,感覺到的是大樓下面的地底深處,地鐵開過的聲音和微微顫動,從城北蒙馬特爾到凱旋門的地鐵線在附近地下經過。在這夜深人靜之時,你的聽覺會變得很敏銳,尖尖地伸進地底,好像可以聽見列車減速,到站,上客,又關門呼嘯而去的所有聲音,沒過兩分鐘下一趟車又進站了,這趟是往蒙馬特方向的。

在夜裡,一個人靜靜地聽地底下的聲音,聽一個城市在地下數十米的不停運行,想像在下面車站進出的人流,思緒跟著開動的地鐵車子遠去,橫穿過城市,不管上面是熱鬧大街,還是睡著的老房子……。這種在地底下漸漸靠近,又遠去的奔馳,顫動,讓我想起有相近節奏,但卻喧鬧,暴烈十倍的羅馬之夜的聲音,想起在那住過的石塊舖路,隨坡起伏的古老窄街Via Quattro Fontane。

夏天的羅馬,是毫無商量的南方酷暑,深夜難眠。在靠街一棟16世紀Palazzo四樓,坐在古老的天花板下面,聽得見遠遠的隔開好幾條街傳來的摩托車奔馳聲。這種在夜空裡顯得粗暴有力的摩托轟鳴和車輪擦過古老石塊路面發出的混合巨響,不斷地上坡,下坡,由遠而來,聲浪在狹窄古街的房子之間衝撞,發出很大回響,震得玻璃晃動,讓無數扇窗子後面的人,不管睡著,還是坐著,雖然聽慣了,還是每次都要驚然,一刻不會忘記這是在羅馬。

羅馬的夜,屬於這種在老城隨坡勢起伏,彎曲的大街小巷裡,不管多麼窄,多彎一樣飛馳,咆哮的摩托車聲。像暴風雨一樣橫掃古羅馬的Palatino山坡下面,掠過Tevere河岸邊Trastevere區的曲折小巷,讓人想到一種不安靜的城市靈魂。

也許,即使羅馬遍城地鐵,人人買得起一輛小菲亞特,羅馬年輕人還是不會放棄吵鬧的摩托車,摩托飛奔像一個騎士,而小菲亞特或者乘地鐵則是小市民本色,一路轟鳴才是他們的聲音,他們的鴉片,他們對這個石頭城市的反抗。他們需要這樣的巨響,讓那些大大小小Palazzo裡的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的開心和憤怒。

坐在500CC機車上,半夜沿著從車站去威尼斯廣場的大道Via Nazionale,以140公里時速自殺般地下坡飛馳,每4秒鐘就闖過一個街口,前方盡頭是被照得雪亮,高大無比的白色石頭建築「Emanuele II宮」,展開兩千年前帝國的浩蕩廢墟。任何一個羅馬男孩,女孩都會覺得在這一剎那奔馳在世界中心線上,而自己則是這個千年都會的絕對主人。

這不是開車,而是一種自我放蕩,一種酩酊大醉。當然是不戴頭盔的,要的就是那種狂風把頭髮、整個身心都吹向半空的刺激,帶上耳機,音響開到最大,聽Ramzotti在唱「tutto gia fatto,什麼事都經過了。」

在這古老的,遍地遺跡,出門對著頹破的老房子,街角是沾滿灰跡的石像,頭上隨時有半塌的古屋檐,去廁所都會碰見一個被保護文物的地方,在這個過去輝煌,今天無奈的城市裡當一個熱血年輕人,是一件充滿負擔的事,一種欲罷不能的沈重。

Foro Romano的空地和小坡上,半倒的石樑七零八落,還是一片不可逾越的巨大,大理石柱子高高在上地告訴你現在的渺小、微弱。你什麼都改變不了,連一個三流政府都不能打倒,一個總理兩年被投了30次不信任票。報紙上面,歐盟又在指手劃腳,當年古羅馬教會了全歐洲是什麼城市文明,今天德國,法國都反過來指導羅馬該怎麼管自己,甚至還要看北方同胞米蘭人的臉色,羅馬這麼沒落,你憤然也好,漠然也好,最後都慢慢沒感覺了。

在Via Quattro Fontane街上,摩托車聲一直會鬧到下半夜,好像半個羅馬還在路上。這是城裡少有的一條長街,幾個小坡上下,卻分成三段,三個不同街名。羅馬是一個小路多多的彎曲城市,當年把大道造到全帝國,自己城裡卻儘是石街窄巷。

羅馬唯一有點大道風度的,是早年費里尼喜歡泡的地方,拍出成名作《Dolce Vita》(甜蜜生活)的Veneto大道。不過,這麼晚了,大道上的咖啡店,豪華大飯店裡也快落幕了,Café Doney已經人去店空,大街對面Café Paris的老招待不知還有沒有力氣,跟女客人講幾句一天說累的美麗恭維,到手一筆像樣小費,在陷入熱戀的桌前,不惹眼地塞上最後的帳單, Veneto大道的「甜蜜生活」是有關門時間的。

不關門,也不認識夜深的是羅馬心臟的大小廣場,西班牙台階還坐下了一批剛到達的人們,看也不看遠處打著燈的梵蒂岡教堂,一群的單身男孩,女孩,誰跟誰都相擁,接吻,女孩之間也把紫唇膏的口形留在對方臉上笑。半躺在寬大石階上,抽煙,喝酒,把厚大的黑皮鞋底,毫無敬意地對著台階下的廣場,朝著Bernini的噴泉,Gucci和Valentino的店。什麼都不在他們眼裡,只有坡上的晚風和總算涼下來的夜,還有沉進黑暗的一片古老屋頂。

坐在離開羅馬幾千公里外的巴黎,聽著地鐵的聲音,才明白羅馬的蒼茫誘惑。這是兩個極端不同的城市,羅馬沒有巴黎的優雅,沒有漂亮的庭院,整齊的大道風格房子。如果是羅馬的院子,一個年代造的也會漆成不同顏色,窗子有大有小,高低不一,羅馬房子都是個人主義者,被時間搞得很破爛,頹然,但很自我。

羅馬的宏偉已經塌了一半,在混亂中光芒四射,沒有次序,一個個世紀重重疊疊,兩百多個教皇燦爛,寂滅,充滿輝煌的碎片和不確定年代的瞬間,大紅大藍,濃黃,冷綠,豔麗斑駁,斷開的牆,七高八低的道路,遍地的誘惑和危險,像旋風一樣不由分說就把你捲走了。

喜歡唯美,尋找純粹的人在這裡會很傷感的。

要傷感還是來巴黎吧,羅馬是不傷感的,羅馬是疾風驟雨,是天堂和深淵在一起,崇高和醜惡做鄰居,大起大伏,暴烈,狂熱,壯懷激蕩,不怕破裂的人才會迷戀羅馬。

巴黎是詩人,哲子,羅馬是金戈鐵馬,古道奔馳,是大江東去,死不回頭的壯烈。這種江山萬里的氣勢在溫文爾雅的巴黎有更深的感覺,巴黎地鐵和羅馬的摩托車聲之間隔了兩千年留下的空間。

巴黎城最早也是古羅馬人造的,在塞納河島上修了城牆。現在巴黎比它大,華麗,還花得起錢,用K金來鋪蓋「Invalides大圓頂」,羅馬不會了。但從這裡看羅馬,還是有一種如仰高山之感。

羅馬的戲劇是在模糊,遙遠的二、三千年前開始的,要靠近一個橫掃歐洲和非洲沙漠,成千上萬人聚在競技場上看殺人,角鬥士跟獅子搏鬥,嗜血而勇敢,激動的民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

羅馬的美,暴力洋溢,充滿進攻,摧毀,古希臘人細膩完美的文化,擋不住年輕會打仗的羅馬人,暴力打倒了思想。後來羅馬也文雅起來了,又被更強暴的北方部族打倒了。但是羅馬的靈魂還在,所以有文藝復興,巴洛克教皇的巔峰年代,隔了工業革命,殖民時代,一次大戰,二次大戰,又來了一個很想偉大的墨索里尼,在威尼斯廣場的陽台狂喊,「給我們10年!」

10年?太短了,羅馬有27個世紀的滔滔不絕。現在,巴黎的地鐵都安靜地停下來了,告訴人真的夜深了。反正跟羅馬的遊戲,縱橫千年,以一個世紀一個世紀為標點,還是多點自在,一頁頁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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