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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間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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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摩沙的瑪利亞(AK00330)

類別: 新人間叢書
叢書系列:新人間叢書
作者:曹銘宗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09月24日
定價:420 元
售價:332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36頁
ISBN:978957139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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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林右昌(基隆市長推薦序/陳耀昌(醫師作家)內文摘錄後記



  內文摘錄

第1章
寄自雞籠的信


我相信世界上一直存在真、善、美、近乎神聖的人和事,但歷史沒有記載,只能用小說追想。
故事,從意外的一天說起。

西班牙來的旅客
臺灣,二○一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平安夜過後的聖誕節。

基隆,清晨六時,國際郵輪「海洋航行者」(Voyager of the Seas)在雨霧中鳴笛,緩緩駛進基隆港。

這艘十三多萬噸、載客量三千多人的大型豪華郵輪,停靠在基隆港東岸二號及三號兩個碼頭,預計停留十個小時,傍晚離開,前往下一個旅程的海港。

上午八時,東二、東三碼頭開始熱鬧起來,遊覽車一輛接一輛開到碼頭邊的廣場,共有四、五十輛,排列整齊,準備接待從郵輪上岸的旅客,前往臺北市的故宮、一○一大樓、中正紀念堂,以及新北市的野柳、九份等地旅遊。

上午九時,我來到海洋航行者號船邊,撐著雨傘、舉起名牌,等候迎接兩位客人,他們是西班牙籍的多明哥夫婦。

臺灣冬天吹東北季風,臺灣北端的基隆首當其衝,加上山丘環繞,所以形成雨季,經常連續幾星期甚至一個多月淒風苦雨。今天雖然有點冷,幸好只是小風小雨,不致影響戶外行程。

一個月前,旅行社經由基隆市政府文化局的引介,請我接下這個private tour(私人旅遊)的導遊任務,帶領一對西班牙夫婦參訪和平島。

我樂於國民外交,但對這項導遊任務感到好奇。雖然郵輪停靠基隆港,但旅行社提供郵輪旅客選擇的景點,其中並沒有基隆,而這對西班牙夫婦卻想留在基隆參訪和平島,並要求找一位特別的導遊,不但能夠以英語或西班牙語講解,還要了解十七世紀西班牙人在臺灣的歷史。

我問為什麼?旅行社人員說,從未見過這樣的旅客,也很難找到合乎要求的導遊,請我務必接下任務。

我確實是適任的導遊人選!我是土生土長的基隆人,臺灣文史作家兼任英語、華語導遊,正在進行基隆市政府文化局委託的和平島歷史文化調查研究案,特別關注近年在和平島進行的十七世紀西班牙教堂考古工作。

艾爾摩沙的雞籠

在歐洲的大航海時代(十五—十七世紀),從十六世紀中到十七世紀初,歐洲三大海權國家已分別來到東南亞設立總部,包括葡萄牙在中國的澳門、西班牙在菲律賓的馬尼拉、荷蘭(尼德蘭)在印尼的巴達維亞(雅加達),展開殖民、貿易與傳教的競爭,並希望打開中國與日本的門戶。

葡萄牙與西班牙的關係,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Felipe II)在一五八○年以武力奪取葡萄牙王位,組成聯合王國,兩國雖然同一位君主但仍各自獨立,直到一六四○年葡萄牙才正式脫離西班牙。

西班牙、荷蘭兩國之間,則是多方面的敵對,包括荷蘭脫離西班牙的獨立戰爭,基督教舊教與新教的宗教戰爭,以及在海外的貿易戰爭,戰場從歐洲延伸到亞洲。

荷蘭人先於一六二四年在南臺灣的「大灣」(今臺南安平)建立據點,西班牙人隨後於一六二六年在北臺灣的「雞籠」(今基隆和平島)建立據點,把臺灣帶上了國際歷史舞臺。

上午九時三十分,我看到一對白髮蒼蒼但精神奕奕的夫婦走下船梯,猜想大概就是我的客人,趕緊過去打招呼,歡迎他們來到臺灣基隆。

「Merry Christmas!」多明哥先生祝我聖誕快樂,然後撐起一隻大傘,摟著太太的腰,笑著跟她說:「看啊!這裡就是Quelang!」

西班牙語Quelang的音,就是臺語漳州腔的「雞籠」(ke-lng)。多明哥先生懂得基隆的臺語發音,讓我有點驚訝,我跟他說:「國際上都稱基隆為Keelung。」

「我知道Keelung。」多明哥先生說:「但在十七世紀,西班牙人稱這裡為Quelang!」
我說:「沒錯!那是臺灣被歐洲人稱為Formosa(福爾摩沙)的時代。」
多明哥先生說:「是的!但Formosa在西班牙語的發音是Hermosa(艾爾摩沙)。」

我請多明哥夫婦上了我的車,隨即開車前往約十分鐘車程的和平島。

我在車上跟他們說明,Quelang本來指和平島,這是十七世紀之前就有的國際地名,最早是中國福建航海人命名「雞籠」,因為從海上看此島形似雞的籠子。雞籠是圓錐形,但頂部是平的,那裡是捉放雞隻的出入口。

如何解釋和平島像雞籠?自十五世紀開始興盛的東亞海洋貿易,從福建前往琉球、日本的航線,帆船從東海轉向臺灣北方海域時,有一個顯著的航海指標,就是和平島西北部中山仔嶼的山丘,從外海由北向南看很像雞籠。

在十七世紀前後,大明福建海防圖上的「雞籠」,以及西班牙、荷蘭古地圖上的「雞籠」(西班牙語音譯Quelang,荷蘭語音譯Kelang),都是標示在和平島的位置。由此可見,雞籠最早指和平島,後來才擴及基隆陸地。

若望神父

多明哥先生首先介紹他們來自西班牙南部大城塞維亞(Sevilla),他說:「我是剛退休的中學歷史老師,我太太還在天主教會工作,我們都是天主教徒。」

「在大航海時代,艾爾摩沙的雞籠是西班牙帝國最遙遠的領土。」多明哥先生說:「今天西班牙人大都忘了這段歷史,臺灣人還記得嗎?」
我說:「今天臺灣人對西班牙的印象,大概是鬥牛、足球、佛朗明哥,還有西班牙海鮮燉飯吧。」
多明哥太太聽了大笑說:「今天西班牙人對臺灣也所知不多。」
我問:「你們第一次來臺灣嗎?」
「是的!」多明哥太太說:「可惜只停留半天。」
我問:「那麼你們為何選擇來和平島旅遊?」

多明哥先生說:「我們的教會叫塞維亞百合聖母堂,已有五百年歷史,在教堂的紀錄中,有位神父年輕時曾在艾爾摩沙的雞籠住了十六年。」

多明哥太太接著說:「我們都很好奇這位神父的事蹟,剛好郵輪行程中有一站停靠臺灣的基隆港,就想順便去看看當年他居住的小島。」

此時,車子已開到和平橋。我介紹這是日本統治臺灣時代一九三五年興建的跨海大橋,過了橋就是和平島。我說:「自從有了橋,大家慢慢就不覺得和平島是個島了。」

車子經過和平島上的狹窄巷道,停在和平島公園入口處。我買了門票,帶領多明哥夫婦進入公園。我們走上小丘步道,只見海岸奇岩怪石,大海就在眼前。

多明哥太太說:「艾爾摩沙就像她的名字,真是美麗之島啊!」
多明哥先生望著海上的波浪說:「在帆船時代,若望神父從西班牙來到這個小島,住了十六年,最後平安返回西班牙,真是天主護佑啊!」
「阿肋路亞!」多明哥太太說:「但這裡冬天濕冷,當年若望神父一定會想念西班牙的陽光。」
「你們說的那位神父,請問他叫什麼名字?」我開始對這位神父產生好奇。
「這位神父的西班牙語名字叫若望(Juan),就是英語的約翰(John)。」多明哥太太說:「若望在歐洲是常見的男性名字,也曾經是教宗的名字。」

西班牙帝國遺跡

「那裡就是當年西班牙人在雞籠建城的地方。」我指引多明哥夫婦看著臺灣國際造船公司基隆廠的方向。

一六二六年,西班牙人占領雞籠後,即開始建造「聖救主城」(聖薩爾瓦多城,San Salvador),作為行政、商務、傳教中心,統治北臺灣十六年,活動範圍擴及東臺灣,直到一六四二年被荷蘭人驅逐。

聖救主城周長約四百公尺,以淡水河出海口南岸的灰白色觀音石為建材,規模大於同時期荷蘭人在今臺南安平以紅磚建造的「熱蘭遮城」。

「我讀過相關歷史,當年聖救主城是東亞最大的歐式城堡。」多明哥先生說:「可惜城堡遺址現在埋在船塢底下。」

「當年西班牙人在雞籠所建最大的一座教堂,現在正進行考古挖掘中。」我帶領多明哥夫婦來到平一路停車場的「諸聖堂」(Todos los Santos)遺址。

自二○一一年起,臺灣中央研究院與西班牙學者組成的考古團隊,已在此地進行幾次考古挖掘,至今已挖掘教堂後殿牆基及墓區,共有一、二十具墓葬、呈祈禱狀的人體遺骸出土,其中有幾具已鑑定是歐洲人,另有十字架、皮帶扣、火繩槍子彈等西方文物。

當年西班牙道明會的「黑衣修士」,寫下天主教(舊教)最早在臺灣傳教的紀錄,雞籠、淡水有很多原住民受洗。

由於當時日本德川幕府鎖國禁教,迫害天主教徒,很多耶穌會神父從葡萄牙的澳門基地偷渡日本傳教,正如小說及電影《沉默》(Silence)所描述的情節。當時西班牙道明會神父則是從雞籠偷渡日本傳教,也流傳殉教的事蹟。

我拿出十七世紀西班牙人、荷蘭人繪製的雞籠古地圖,指出「聖救主城」、「諸聖堂」,以及「聖安東堡」(San Anton)、「聖米樣堡」(San Millan)、「聖路易士堡」(San Luis)三個堡壘的位置,還有島上的原住民及華人聚落,說明當時族群之間的互動情形。

中午時間,我們在和平島公園的咖啡廳休息、用餐。我與多明哥夫婦聊得很愉快,就提議增加免費的額外行程,開車帶他們參觀其他三處西班牙帝國遺跡,他們欣然接受。

我說:「當年若望神父一定去過這些地方!」

我先帶他們到東北角海岸的三貂角。一六二六年五月,西班牙船隊從菲律賓北上,沿著東臺灣海岸航行,最後抵達雞籠。當船隊經過臺灣最東岬角,看到有一個聚落,就命名Santiago,後來成為漢人音譯的地名「三貂角」。

Santiago(San Jacobo)就是聖雅各伯,指耶穌十二位門徒之一的雅各伯(基督教稱雅各)。根據西班牙文獻記載,當年道明會曾在三貂角建立一座小教堂,但早已被遺忘了。

然後,我帶他們到北海岸的淡水看紅毛城。西班牙人一六二六年在雞籠建城之後,一六二八年又在淡水建立較小的「聖多明哥城」(Santo Domingo),後來因棄守而毀城。荷蘭人一六四四年在原址重建「安東尼堡」,後來漢人稱之「紅毛城」。

當年淡水和雞籠的原住民都是馬賽人(Basai),前者重農作,後者擅交易。西班牙人往來雞籠、淡水兩地,如果走海路,一定會經過野柳岬海域。

因此,我開車從淡水回基隆途中,也帶他們到野柳一遊。野柳與和平島都是臺灣北海岸的風蝕與海蝕地形,海邊很多奇岩怪石。我跟他們說,直到二十年前,「野柳」地名才被發現是西班牙人留下的地名。

當年西班牙人航行雞籠和淡水之間,因經過野柳岬海域常觸礁擱淺,又看到海岸上有很多魔鬼狀的蕈狀岩,所以在古地圖上標示Punta Diablos。西班牙文的Punta是岬角,Diablo即英文的Devil,可見西班牙人把野柳視為可怕的「魔鬼岬」。西班牙文Diablo,就是臺語野柳(i-li)的語源。

在野柳「女王頭」岩石的海邊,我指著遠處的海岸,請他們猜猜那是什麼地方?多明哥先生一看就說:「那裡就是雞籠!」

聖母顯現(Marian apparition)

回基隆的車上,我跟多明哥夫婦說:「若望神父一定是個很特別的人!」
多明哥先生說:「若望從小就是我們教會的信徒,本來是軍人,後來成為我們教會引以為榮的神父。」
多明哥太太介紹塞維亞百合聖母堂的塞拉神父,並說塞拉神父看過當年若望神父從艾爾摩沙雞籠寄來百合聖母堂的十多封信。
多明哥太太說:「在這十多封信中,若望神父提及他在艾爾摩沙看見聖母顯現的神蹟,因而影響了他的人生。」
「真的嗎?」我驚訝的說:「我沒聽說西班牙文獻有此記載。」
我知道「聖母顯現」,那是天主教有關聖母瑪利亞顯靈的超自然現象,但在信徒通報之後,還要得到羅馬教廷的認證才能確立。
「當年的聖母顯現當然無法認證。」多明哥太太說:「或許這是若望神父在宗教上的神祕經驗。」
「有此可能!」我說:「但我沒想到,聖母瑪利亞也在會在那麼遙遠又非天主教信仰的地方顯現。」
「天主和聖母的愛無所不在。」多明哥太太引用《新約聖經?若望福音》說:「天主竟這樣愛了世界,甚至賜下了自己的獨生子。」

根據天主教的詮釋:天主為了耶穌的誕生,安排瑪利亞來到人間,所以她是無染原罪之身;瑪利亞又是耶穌基督的母親,所以她在蒙召升天後,成為世人與基督之間的中保聖人,可以代世人向天主祈求。

不過,天主教對聖母瑪利亞的尊崇,基督新教並不認同。我認為,聖母瑪利亞的「母性」,在心理上較能撫慰信徒,所以信徒在遭遇危難時會呼求她的名字。我想到,佛教也有女身母性、聞聲救苦的「觀音菩薩」。

我問:「塞拉神父為什麼會提及當年若望神父在艾爾摩沙的事蹟?」

多明哥太太說:「塞拉神父講論早年西班牙帝國在海外的傳教方式,特別引用若望神父的看法:傳教是神聖的奉獻,不應該伴隨殖民與貿易。」
我聽了很感佩,想不到當年若望神父就有這樣的看法。當年荷蘭人、西班牙人殖民臺灣,一邊掠奪資源,一邊傳播福音,不知天主會如何評判?
我再問:「當年若望神父有在信中說明聖母如何顯現嗎?」

「這個問題要請塞拉神父回答。」多明哥太太說:「或許他願意把當年若望神父寄來的信拿出來給你看。」
「可能嗎?」我滿懷期待地說:「我正在研究西班牙統治臺灣時期的歷史,這是非常珍貴的第一手史料,我甚至願意搭飛機去塞維亞閱讀。」
「哇!我會跟塞拉神父說你的想法。」多明哥太太說:「我也會請他幫忙,因為你是一個熱情又認真的歷史研究者。」
下午四時,我把車子開到船邊,與多明哥夫婦在臉書加了好友,互相道謝告別,我們都度過很愉快又有意義的一天。
「我們再過幾天就會回到塞維亞,或許你二○二○年初就能來訪。」多明哥太太說:「我等一下就以手機私訊塞拉神父,一有消息馬上跟你說。」

塞維亞的百合聖母堂

海洋航行者號還未駛離基隆港,我就接到多明哥太太的私訊,第一句話就是:「好消息!」
多明哥太太說:「塞拉神父歡迎你去塞維亞,他也想和你談談十七世紀西班牙人在艾爾摩沙的歷史。」
「當年,聖母瑪利亞到底在艾爾摩沙顯現了什麼神蹟?」我懷著強烈的好奇心,立刻上網訂了機票和旅館。

二○二○年一月五日,星期日。早上,我搭機抵達塞維亞,多明哥夫婦來機場迎接,我們互相擁抱,隨即上車前往塞維亞的百合聖母堂,塞拉神父已在門口等候。當天是主日,塞拉神父抽空接待我,讓我非常感動。

這座教堂建立於十六世紀,塞拉神父談了時代的背景及教堂的歷史,讓我初步了解若望神父的身世。

歐洲在十四世紀展開文藝復興運動,十五世紀進入大航海時代,西班牙帝國逐漸強大並向全球擴張,先橫越大西洋在美洲建立殖民地,再橫越太平洋在東南亞的菲律賓建立殖民地,在十六世紀中至十七世紀中成為世界上最早、最強大的「日不落國」。

當時,西班牙南部的大城塞維亞,成為歐洲與美洲、亞洲之間的重要港口。西班牙船隊從美洲運來的白銀、黃金,從菲律賓經墨西哥運來的中國絲綢、瓷器,都是從塞維亞進入西班牙,再轉運歐洲各地。

那是西班牙歷史上所謂的「黃金時代」(一五二一—一六四三),西班牙人航行世界出於三個動機:財富的追求、國家的榮耀、傳教的熱情。

我看到這座古老的教堂,正在舉行主日彌撒。我問塞拉神父:「若望神父小時候就來這座教堂?」

「是的!若望是跟他母親來的。」塞拉神父說:「當時教堂的保祿神父,看著若望長大。」

原來,若望出身塞維亞的富商家庭,他的父親在美洲投資開採銀礦致富,不常回來塞維亞。他的母親是塞維亞百合聖母堂的信徒,常帶若望來教堂望彌撒。

塞維亞百合聖母堂的保祿神父,很喜歡若望這個孩子善良又熱情的個性,他在講道時曾提及若望的小故事,至今還留在教堂的紀錄裡。

教堂有附設孤兒院,若望在那裡交了不少朋友,每次跟母親來望彌撒,都會帶糖果、餅乾分給大家吃。有一次,保祿神父當面稱讚若望的愛心,當年才八歲的若望說:「天主要照顧的小孩太多了,雖然我也是小孩,但小孩也可以幫天主的忙。」

教堂裡有一座聖母像,若望看了很歡喜,有時看到陷入沉思。有一次,若望突然問保祿神父:「聖母還是小女孩時,會是什麼樣子呢?」保祿神父沒聽過這種問題,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在保祿神父眼中,若望從小就很獨立,不但聰明,而且富有愛心和正義感。因此,教堂的神職人員及信徒都很喜歡他。
若望完成五年中學教育後,保祿神父想推薦他去馬德里大學修習醫學及神學。
一六二五年初,十八歲的若望前來塞維亞百合聖母堂,拜訪他尊敬、信任的保祿神父。
若望跟保祿神父表達嚮往航海、遊歷世界的志願,想去當西班牙海軍,已取得父母勉強同意,希望再聽聽保祿神父的意見。
若望說:「我想去西班牙最遙遠的領土。」
保祿神父看若望充滿活力及好奇心,所以也贊成他去闖蕩世界。保祿神父也知道,若望如果下了決心,一定勇往直前。
保祿神父親吻若望的額頭,跟他說:「你在海外可能遭遇難以想像的危險,但你應該接受各種挑戰,才能磨練成長。」
保祿神父想到,道明會神父艾斯奇維(Jacinto Esquivel)已安排前往菲律賓馬尼拉,可以就近關照若望。因此,保祿神父建議若望跟著艾斯奇維神父一起去馬尼拉。
「艾斯奇維神父是一位很有想法的神父。」保祿神父跟若望說:「你一邊保護他,一邊向他學習。」

寄給保祿神父的信

我聽塞拉神父講到艾斯奇維神父,想起我讀過的西班牙文獻有記載艾斯奇維神父的事蹟。我跟塞拉神父說:「若望與艾斯奇維神父兩人先到菲律賓,然後再一起去艾爾摩沙。」

塞拉神父說:「若望在艾爾摩沙待了十六年。」
我說:「西班牙人在艾爾摩沙十六年(一六二六—一六四二),直到被荷蘭人驅逐。」
「若望從艾爾摩沙回到西班牙,重新修習學業成為神父和醫師。」塞拉神父說:「他選擇前往美洲的偏鄉傳教和行醫,在當地受到無比的敬愛。」
中午,塞拉神父招待我和多明哥夫婦簡單用餐後,就帶我們到教堂的圖書室。我想到就要看到十七世紀西班牙人寄自雞籠的信,心情十分激動。

塞拉神父打開書櫃,小心的拿出一個木盒,我馬上靠過去看,一個非常古雅、刻著十字架的木盒。

「木盒裡的紙張,就是當年若望用鵝毛筆寫給保祿神父的信。」塞拉神父說:「一共有十八封信,第一封寄自馬尼拉,接著十六封寄自雞籠,最後一封寄自雅加達。」

我問:「當年若望提及的聖母顯現,就寫在這些信中?」
「若望提及的聖母顯現,與一般傳說的聖母顯現不同。」塞拉神父說:「即使以我神父的眼光來看,都覺得非常奇妙。」
「啊!我等不及要看信了!」

「是不是聖母顯現?或者是什麼形式的聖母顯現?你不是天主教徒,可能會有不同的詮釋。」

塞拉神父戴上白布手套,打開一封一封依照日期順序、以西班牙文寫的信,仔細翻譯成英文給我聽,多明哥夫婦在一旁幫忙。

我對西班牙人在艾爾摩沙十六年的歷史相當熟悉,我一邊聽塞拉神父翻譯信件,一邊說明歷史背景,因而讓塞拉神父看懂了以前不大了解的內容。
我一邊筆記,一邊與塞拉神父討論,希望我在記錄時沒有錯誤和疏漏,心想:「這些信不只史料,根本是活生生的歷史!」
當天我們忙了一個下午,第二天上午再來,一直忙到傍晚,終於大功告成。
「這兩天,我好像經歷了一場神蹟!」我跟塞拉神父說:「我讚嘆若望神父當年在艾爾摩沙的事蹟。」
我與塞拉神父和多明哥夫婦告別,感謝他們的接待,並學習在額頭、胸口、兩肩畫十字架說:「感謝天主!」

重現歷史場景

我回到臺灣後,馬上整理筆記,在一連幾天的精神亢奮中,把若望神父當年以西班牙文書寫的信,翻譯成中文。
我帶著這些信,有如帶著十七世紀西班牙人在臺灣的歷史和故事,來到了和平島。

我走過平一路停車場的「諸聖堂」考古遺址,停下腳步,轉身對著挖掘中的教堂墓園,躬身行禮,心中一陣傷感,卻又滿心感動。啊!這裡埋藏著一個美麗而神聖的故事,或者說一個聖母顯現的神蹟。

我來到和平島公園,走上環山步道,看到下方的「蕃字洞」歷史建築,覺得非常浪漫。啊!原來西班牙人比荷蘭人更早在洞裡刻字,刻的是愛情。
我坐在海邊的岩石上,面對基隆嶼,想像海上浮現一對異族情侶,兩人划著獨木舟,航向飛魚之海。
在陽光與海風中,我朗讀一封一封的信,信中的歷史和故事,宛如一幕一幕的電影場景,在我眼前映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