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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怪誕加進經濟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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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人文‧思潮‧趨勢>NEXT
叢書系列:NEXT
作者:史帝文李維特&史帝芬杜伯納
       Steven D. Levitt & Stephen J. Dubner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0年01月04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96頁
ISBN:978957135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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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怪誕加進經濟學裡



  把怪誕加進經濟學裡


把怪誕加進經濟學裡

生活中有許多困難的決定。你應該從事哪一種職業?是否需要把衰老多病的母親送往療養院?你和你的配偶已經有兩個小孩了,該不該再生第三個?

這些決定之所以困難,有一些原因。其一是利害性高,其二是涉及高度不確定性,說到底,類似這樣的決定並不常出現,這意味的是你並不常有練習做這類決定的機會。你大概很熟練於採買雜貨,因為你經常做這件事嘛,至於購買人生的第一棟房子,那可是全然不同的一碼事。

另一方面,有些決定倒是十分容易。

想像你去參加一位朋友家裡舉行的派對,他家離你家只有一哩遠,你在派對上玩得很盡興,也許是因為你喝了四杯紅酒。現在,派對曲終人散了,你一邊喝掉最後一杯酒,一邊掏出你的汽車鑰匙,突然間,你決定不該這麼做,因為你現在的狀況不適合開車回家。

在過去數十年,我們被嚴格教育有關於酒後駕車的危險性,酒後駕車的肇事率比清醒駕車高出十三倍。可是,酒後駕車的人仍舊很多,在美國,所有重大車禍事故中,有超過三○%涉及至少一名駕駛人酒後開車。在飲酒最盛的夜間時段,這個比例高達近六○%。總的來說,平均每一百四十哩行車路程中,就有一哩路程是酒後開車,相當於每年有二百一十億哩的酒後駕車。

為何有這麼多人酒後駕車呢?也許是因為酒後開車者鮮少被抓到,這可能是最發人警醒的統計數字,平均每兩萬七千哩的酒駕路程中,只有一哩被抓。這意味的是,你可以一邊喝著啤酒,一邊開車橫跨全美,再開回來,接著再來回三趟後才會被警察攔檢。

跟絕大多數壞習慣一樣,若能制定夠強烈的誘因措施,也許就能完全消除酒駕,例如隨機擺放路障,對酒駕者就地正法,不過,我們的社會恐怕不能接受這種做法。話說回頭,你在朋友家的派對結束時,做出了似乎是有史以來最容易的決定:你決定不開車,改而走路回家,反正只有一哩路嘛。你找到你的朋友,感謝他舉辦的這場派對,並告訴他你打算走路回家,他十分贊成你的明智判斷。

可是,他應該贊成嗎?我們都知道酒後駕車有多危險,但酒醉後走路?呢?這個決定真的那麼容易嗎?

酒醉不開車也別走路

讓我們來看看一些數字。每年有超過一千名喝醉的行人死於交通意外?,他們偏離人行道,走上城市街道;他們躺在鄉間道路上休息;他們搖晃莽撞地奔跑穿越車水馬龍的公路。相較於每年跟酒醉相關的交通事故死亡總人數(約一萬三千人),死於交通意外的酒醉行人數目相當少,不過,當你選擇酒醉走路或駕車時,要看的並不是這些總數。

真正切要的問題是:以平均每哩來看,到底是酒醉駕車比較危險,還是酒醉走路比較危險?平均每位美國人每天在住家或工作場所以外的地方走約半哩路,十六歲以上的美國人約兩億三千七百萬人,所以,算一算,可駕車年齡的美國人每年在外行走四百三十億哩。

若我們假設這些行走哩程中,平均每一百四十哩中有一哩是酒醉走路(相同於酒駕的哩程比例),這相當於每年有三‧○七億哩的酒醉走路。用這些數字來算一算,你會發現,若以平均每哩來看,酒醉行人因交通事故致死的機率,比酒駕者因交通事故致死的機率高出八倍。還有一項重要警告:酒醉行人通常只會導致自身受傷或死亡,不會導致他人受傷或死亡,但酒駕者就不同了,在涉及酒精的死亡車禍中,三六%的受害人是乘客、行人,或其他駕駛人。

不過,就算把那些無辜死亡者排除在外,以平均每哩來看,酒醉行人因交通事故致死者,仍然是酒駕肇事致死者的五倍。憑此數據,在離開朋友家的派對時,你的決定應該很明顯:開車比走路安全。(當然啦,少喝點,或是叫輛計程車,會更安全。)

下一回,你在派對上喝了四杯酒後,在決定如何回家時,你的考慮應該會有點不同吧。或者,要是你已經喝得太醉了,也許你的朋友會幫忙,因為,真正的朋友不會讓他的朋友酒醉走路?。

電視解放了印度婦女

若你能選擇出生於世界任何地方,印度大概不會是最明智的選擇。儘管自我吹捧為全球經濟中發展快速的要角,但整體而言,這個國家仍然非常貧窮。印度人民平均壽命和識字率仍低,汙染與貪腐情形嚴重,在超過三分之二人口居住的農村地區,獲得電力供給的住家還不及一半,平均每四戶住家只有一戶住家有廁所?。

當個印度女人尤其不幸,因為許多印度父母有強烈的重男輕女觀念。已有兩個兒子的印度家庭中,只有一○%想再生個小孩;反觀已有兩個女兒的印度家庭中,有將近四○%想再接再厲試試看。

在印度,生個男孩猶如創造了一個個人退休基金,他會長大成為賺錢的男人,奉養父母的晚年,時候到了,替父母點燃火葬的柴堆。反觀生了個女兒,意味著把退休基金換貼嫁妝基金的標籤,長久以來,嫁妝習俗雖為人詬病,但新娘子的父母給新郎倌或其家人現金、汽車、房地產,仍是普遍之事。

還有呢,婚禮的費用通常也是由女方家庭支付。為全球各地貧窮唇顎裂兒童施行修補手術的美國慈善組織微笑列車(Smile Train),最近在印度清奈(Chennai)待了一段時間,當地一名男子被問到他有幾個小孩時,他回答:「一個」,該組織後來得知該名男子的確有個兒子,但他還有五個女兒,他顯然認為這些女兒不值得一提。

微笑列車組織還得知,清奈的產婆有時收費二‧五美元,受託悶死剛出生的唇顎裂女嬰,因此,該組織決定利用誘因做善事,開始提供獎金以鼓勵產婆把唇顎裂女嬰帶到醫院施行修補手術,每帶來一名女嬰,可以獲得最高達十美元的獎金?。在印度,女性地位嚴重低落,以至於印度女性人口比男性少約三千五百萬人。

經濟學家阿瑪提亞‧沈恩(Amartya Sen)口中所謂的「失蹤女性」,大多數被推測為已經死亡,可能是被間接手段致死(例如女孩的父母不提供營養食物或醫療,可能是為了保留這些照料給女孩的兄弟),或是被直接殺害(女嬰出生後被父母或產婆弄死),或是墮胎(這種情形愈來愈多)。

即使在偶爾才見電力供應、難以找到乾淨供水的印度最小村莊,孕婦也能付錢請技術員以超音波掃描胎兒的性別,若懷的是女嬰,就施行墮胎。近年,由於這類性別選擇性墮胎的情形愈來愈普遍,印度的男性與女性人口比例失衡狀況愈來愈嚴重,這種現象也發生在其他重男輕女的國家,例如中國。

幸運得以長大成人的印度女嬰,在人生的幾乎每個階段都面臨不平等待遇,她賺的錢比男性少,受到的健康照料較差,接受的教育較少,或許還受到日常的殘暴待遇。在一項全國性健康問卷調查中,五一%的印度男性表示在某些境況下打老婆是合理的事;更令人吃驚的是,五四%的女性贊同這種看法,例如老婆把晚餐燒焦了,或是未經丈夫允許而離開住家。每年有超過十萬名年輕印度女性被燒死,這其中有許多是索奩焚妻?(bride burning) ,或是其他的家暴情況。

印度女性的非意願懷孕及感染性病風險也很高,包括愛滋病高感染率,原因之一是印度男性在性交時使用保險套不當的情形超過一五%,為何失敗率如此高呢?根據印度醫學研究委員會的調查,約六○%的印度男性陰莖太小,不適用依照世界衛生組織規格生產的保險套。這項研究調查歷時兩年,有超過一千名印度男性接受科學人員度量他們的陰莖大小及拍照,一名研究人員指出:「保險套規格不適用印度男性。」

存在這麼多的問題,該如何改善印度女性(尤其是絕大多數居住在鄉村地區的女性)的生活呢?印度政府做了一些嘗試,例如立法禁止索討嫁妝和視性別選擇墮胎,但民間普遍漠視這些法律。還有一些幫助婦女的金錢干預措施,包括「我的女兒,我的新娘」(Apni Beti, Apna Dhan)計畫,付錢給鄉村婦女,以鼓勵她們不要墮掉女胎;龐大的微型信貸產業,對女性提供小型事業貸款;以及許多國際性援助機構推出的種種慈善方案。

印度政府也誓言要促使更易於取得尺寸較小的保險套。不幸地,這些方案大都複雜、所費不貲,充其量只獲致表面上的成功。不過,另一種干預似乎見到了成效。跟超音波機器一樣,這項干預得仰賴技術,但跟婦女本身沒多大關係,跟生小孩這碼事的關聯性更低。

它也不需要靠印度政府或多國籍慈善組織的管理,事實上,它根本不是針對幫助任何人而設計的,至少不是我們一般認為的「幫助」方式。它只是一項已經有相當歷史的企業產物,叫作「電視」。官方電視台已經存在數十年,但是,低品質和枯燥乏味的節目令人覺得不值一看。

不過,情況在近年間有了改變,拜器材與播送價格的明顯下滑所賜,印度有廣大地區已經安裝了有線電視和衛星電視。自二○○一年至二○○六年間,有一億五千萬印度人首度可以收看有線電視,他們的村莊突然間可以收看到發送自印度大城市及海外的最新遊戲節目、肥皂劇、新聞、警政措施。

電視使得許多印度鄉村居民首度看到外面的世界。不過,並不是每個印度村莊都能收看到有線電視,那些取得有線電視服務的村莊也只能在不同時段收看,這種情形產生了經濟學家喜歡研究的資料,這可是極棒的自然實驗。村莊能否收看到及何時可收看到有線電視,使得村莊居民及他們的生活產生了變化,愛蜜莉‧奧斯特(Emily Oster)和羅伯‧詹森(Robert Jensen)這兩位年輕的美國經濟學家藉由度量這些變化與差異,洞察電視對於印度女性產生的影響。他們檢視印度政府對兩千七百戶家計單位(大多數位於農村)進行調查所獲得的資料,這項調查詢問十五歲以上女性的生活型態、偏好和家庭關係。

調查結果顯示,最近可收看到有線電視的女性明顯不願意容忍打老婆的情形,較不會承認有重男輕女傾向,並且較可能發揮個人自主權。電視似乎以政府干預無法做到的方式賦予女性權力。

是什麼導致這些變化呢?是印度女性從電視上看到遍布世界各地的影像後,變得更自主了嗎?─在那些影像中,女性隨心所欲地裝扮自己、處理自己的錢、不被當成所有物或生孩子的機器。抑或這些節目只是使得印度農村婦女覺得,羞於對政府訪查員承認她們受到太糟糕的待遇?

對於這些親身調查所獲得的資料,我們可以合理抱持懷疑,人們口中述說他們如何表現其舉止行為,跟他們的實際行為之間往往存在相當大的差距。套用經濟學的術語,這兩種行為是「宣稱偏好」(declared preferences)和「展現偏好」(revealed preferences)。再者,當撒謊不會付出代價時(例如在這樣的政府調查中撒謊),可以預期會出現不少撒謊的情形。撒謊甚至可能是潛意識行為,受訪者說的是她認為訪查員想聽的話。

不過,當你能夠度量「展現偏好」或實際行為時,你就能獲得可信度頗高的洞察,歐斯特和詹森就是因此而發現了確實變化的可信證據。可收看有線電視的印度農村家庭,其生育率開始低於無法收看到有線電視的農村家庭(在印度這樣的國家,較低的生育率通常意味女性有較高的自主權,且健康風險性較低)。

可收看有線電視的家庭也比較願意讓他們的女兒繼續接受教育,這意味這些家庭的女孩較受到重視,或至少被認為應該獲得跟男孩平等的待遇。(值得一提的是,男孩的入學率並未改變。) 這些確實數字使得那項印度官方調查中受訪者的自述資料可信度提高,有線電視似乎真的對印度農村婦女賦權,甚至已經到了促使她們不再容忍家暴的地步。

或者,也可能是她們的丈夫太忙於收看板球賽事,沒時間找碴施暴啦。

沒排碳問題的年代被淹沒在馬糞中

當世界邁向現代紀元時,人口稠密度也在短期內暴增,這種情形大多發生於倫敦、巴黎、紐約、芝加哥之類的大城市。就以美國為例,在十九世紀,城市的居民增加了三千萬人,其中有一半是在最後二十年增加的。

但是,隨著人口和他們的家當從一地遷居至另一地,一個問題出現了。主要的交通方式製造出一堆的副產品─經濟學家所謂的「負面外部性」(negative externalities),包括交通阻塞、高保險成本、太多的交通死亡事故。

原本被供在餐桌上的穀物,有時被轉化為燃料,導致食物價格上漲和食物短缺。還有空氣汙染和有毒排放物,危害環境與人們的健康。我們談的是汽車,對吧?不,不是汽車,我們談的是馬兒。

自古以來,力氣大、用途廣泛的馬兒是人類的好幫手,隨著現代城市的擴展,馬兒被用來做很多事:拉街車和私家馬車、拖運建築材料、載運從船上及火車卸下的貨物,甚至為製造家具、繩索、啤酒、衣服的機器提供馬力。要是你的年幼女兒生了重病,醫生還會騎馬奔馳至你家。當發生火災時,一隊馬匹拖拉消防泵車衝過街道,奔往現場。

在邁入二十世紀之初,大約有二十萬匹馬豢養在紐約市,且供人們驅使,當時,紐約市人口與馬口的比例是十七比一。不過,馬兒也會製造麻煩!運貨馬車導致街道嚴重阻塞,當馬兒的健康垮了,牠往往被當場斃命,這導致進一步的交通延誤。許多馬主為防欺騙詭計,簽定的壽險合約中要求馬兒必須由第三方施行安樂死,這意味著必須等候警察、獸醫,或美國防止動物虐待協會人員抵達現場。

就算馬兒死了,交通阻塞問題也沒就此完結,交通學者艾力克‧摩里斯(Eric Morris)寫道:「死了的馬兒非常笨重難移,因此,清道夫通常會等到馬屍腐爛,他們便能更容易地把牠鋸成塊後運走。」鐵製馬車輪和馬蹄發出的聲響實在吵死人(據說導致很多人患精神病),因此,有些城市禁止馬車行走於醫院和其他敏感地區的周邊街道。

馬兒或馬車並不像你在電影中看到的那般易於操控,尤其是在滑溜、擁擠的城市街道上,不論車或馬經常撞倒人,據說在一九○○年,馬匹導致的意外事故奪走了兩百條紐約人性命,相當於平均每一萬七千名居民中就有一人因此喪命。這裡給你一個比較數字:在二○○七年,有二七四名紐約客死於車禍,相當於平均每三萬名紐約客中有一人因車禍喪命。

換言之,紐約客在一九○○年死於馬匹導致意外事故的機率,是現今紐約客死於車禍機率的近兩倍!(很遺憾,沒有關於酒後騎馬和酒駕馬車的統計資料,不過,我們可以設想數字恐怕高得嚇人。)最嚴重的問題是馬糞,平均每匹馬一天拉出約二十四磅的糞便,二十萬匹馬一天拉出近五百萬磅的糞便,這大堆馬糞都去了哪兒?

更早數十年,當城市裡的馬兒沒那麼多時,存在一個運作順暢的馬糞市場,農夫購買馬糞,運送(當然是用馬運送囉)至他們的農場。但是,隨著城市人口爆炸性成長,出現了馬糞嚴重供給過剩的現象,在空地上,馬糞堆積到六呎高,在城市街道邊,馬糞堆積得猶如雪堆。在夏天,臭氣沖天;下雨時,濃稠的馬糞湯湧上人行道,滲漏進商店與住家的地下室。

今天,當你欣賞舊紐約的褐石建築,以及它們優雅地比街道高出一道矮層,走上二樓才是客廳時,請別忘了,這在當年是必要的設計,好讓屋主高居於馬糞海上。這些糞便非常有害健康,它滋生多到難以計數的蒼蠅,散播各種致命疾病。老鼠和其他害蟲群集於堆積如山的馬糞中,揀食未被消化的燕麥及其他馬飼料(拜更多馬兒需要飼料之賜,人們食用的穀物價格更貴了)。

在當時,沒有人擔心地球暖化的問題,若當時的人們擔心此問題的話,馬兒鐵定成為頭號公敵,因為馬糞排放出的沼氣是引發強大溫室效應的氣體。一八九八年,紐約主辦第一屆國際城市規畫研討會,馬糞是這場研討會的主要議題,因為世界各地的城市都面臨相同的馬糞危機。

但大家想不出個對策,摩里斯寫道:「被此危機難住之下,這場城市規畫研討會宣布徒勞無功,原訂舉行十天的會議,只開了三天就落幕。」這世界似乎到了沒有馬兒將無法生存、但有了馬兒也生存不下去的地步。可是,後來,這問題消失了,妙計既不是政府頒布的什麼勒令,也不是來自什麼天啟,城市居民也沒有屈服於馬力帶來的利益之下,起而推動什麼利他主義或自制之類的群眾運動。

是技術創新解決了這個問題。不,不是創造出排糞量較少的動物,而是遠較乾淨、有效率的電車和汽車問世,把馬兒踢進了柵欄裡。比馬車更便宜、更易操控的汽車被稱為「環境救星」,世界各地城市終於能夠不用掩鼻地深呼吸,並再度邁開大步向前進。

創造性破壞

很不幸地,故事並未就此劃下句點。拯救了二十世紀的解方,似乎已經危及二十一世紀,因為汽車和電車也製造出它們的負面外部性。

過去一世紀,超過十億輛汽車和成千上萬的燃煤發電廠所排放出的碳,似乎已經導致地球的大氣層溫度升高。馬兒的活動曾經對文明發展構成威脅,如今,人類活動也對文明發展構成威脅。哈佛大學環境經濟學家馬丁‧魏茲曼(Martin Weitzman)說,全球氣溫將升高到足以實際毀滅地球的機率大約是五%。

在某些陣營(例如向來對任何世界末日預言都有興趣的媒體),這類毀滅論更強烈。這其實並不令人太驚訝,當某個問題的解方尚未端在我們眼前之前,我們總是很容易認為問題沒有解方。但是,歷史一再證明,這種假設是錯的。

這世界絕對不完美,也不是所有進步都總是有益,就算是社會普遍蒙益之事,也無可避免地造成某些人的損失,這也是經濟學家熊彼得(Joseph Schumpeter)之所以稱資本主義為「創造性破壞」(creative destruction)的原因。

不過,人類為看似棘手問題尋找技術性解決方法的能力很強,全球暖化問題很可能也是如此。並不是說這問題的潛在嚴重性不大,但人類的智謀(尤其是在有適當誘因下)更大。更令人鼓舞的是,技術性解方往往遠比毀滅論者所能想像的更為簡單、便宜。

事實上,在本書最後一章,我們將看到,一群工程師已經發展出三種全球暖化問題的解方,每一種解方都可以用低於肯塔基州堅蘭(Keeneland)拍賣會上所有良種馬的價格買到。順便一提的是,馬糞的價值已經回升了,最近,麻州一牧場的主人請警方制止一位鄰居運走該牧場的馬糞,這位鄰居聲稱這是誤會一場,此牧場的前主人允許他這麼做。

不過,牧場現在的主人可不依,他要求這鄰居得為他取走的馬糞付六百美元。這位喜愛馬糞的鄰居是誰呢?正是那位提出全球暖化嚴重預測的經濟學家魏茲曼。當此事見諸報端時,一名同事寫信給魏茲曼:「恭喜啊。我認識的經濟學家幾乎全是馬糞的淨輸出者,而你,似乎是淨輸入者。」

「蘋果橘子經濟學」到底在講啥?

征服馬糞、有線電視的意外效果、酒醉走路的危險性,這些跟經濟學有什麼關係?與其把這類事當「經濟學」來思考,不如把它們視為「經濟方法」(economic approach)的例示,使這個名詞變得流行、通俗的是一九九二年諾貝爾獎得主、長期任教於芝加哥大學的經濟學家蓋瑞‧貝克?(Gary Becker) 。

貝克在獲頒諾貝爾獎時的致詞中解釋,經濟方法:「不假設個人只受到自私或利益的激勵,它是一種分析方法,不是有關什麼動機因素的假設……,行為受到很廣泛的價值觀和偏好的影響。」貝克的學術生涯始於研究和經濟學並非密切相關的主題,例如犯罪與懲罰、吸毒、時間分配、婚姻的成本與效益、養育小孩、離婚等,他的多數同事並不鑽研這類東西。

「有很長一段時間,絕大多數重要經濟學家忽視或非常不喜歡我所研究的主題,我被視為偏離經濟學領域,或根本稱不上是真正的經濟學家。」噯,要是貝克研究的東西不是真正的經濟學,那我們也想研究它們。

坦白說,貝克研究的東西其實是「freakonomics」─把經濟方法和惡質、怪異反常的現象結合起來,只不過,當時還未造出「freakonomics」這個字。在獲頒諾貝爾獎時的致詞中,貝克指出,經濟方法並不是一種題材,也不是用以解釋經濟的數學工具,而是決定對這個世界進行有點不同的檢視。

經濟方法是有系統地說明,人們如何做決定和如何改變他們的心意;如何選擇愛與結婚的對象,如何決定恨、或甚至殺了某人;偶然看到一堆錢時,他們會偷走、不理會、抑或再加添上一些;為何他們害怕某個事物,但對於僅僅有點不同的事物,卻又那樣渴望期盼;為何他們會懲罰某種行為,但獎勵另一種類似的行為。

經濟學家如何說明這類決定?通常是始於蒐集大量累積資料,可能是刻意產生的資料,也可能是意外留下的資料。只要問對了問題,一群好資料可以大大幫助說明人們的行為,在本書中,我們做的事就是提出適當、正確的問題?,這可以幫助我們說明─例如,在某種情況下,腫瘤學家或恐怖分子或大學生如何行為,以及為什麼。

把人類行為的怪異性歸納為冰冷的機率數字,有些人可能對此感到不舒服,我們之中有誰想讓自己被描繪為「典型」(typical)呢?舉例而言,若把地球上的所有女性和男性合起來計算,你會發現,典型的成年人平均有一個乳房和一個睪丸;但實際上,有多少人符合這樣的描述?

若你所愛的一個人在酒駕車禍中喪生,那麼,得知酒醉走路比酒駕還要危險,這能對你產生安慰嗎?若你是遭到丈夫家暴的年輕印度新娘,得知有線電視能對典型的印度新娘賦權,會使你開心嗎?這些異議很好,也正確,不過,儘管每個規則都有例外,但知道規則仍然是有益的。

在人們可能有無限「非典型」方式的複雜世界裡,找出基線是非常有助益的事,而找出基線的一個好起始點就是發掘平均而言的事實。這樣,我們就可以避免在思考日常決策、法律、組織治理時,根據的是例外與反常,而不是以平均事實為根據。

無牙鯊魚和嗜血大象

回顧二○○一年夏季,在美國,那年夏天被稱為「鯊魚之夏」,媒體報導各地紛紛出現鯊魚瘋狂殺人的事件傳聞。最初的例子是八歲男孩傑西(Jessie Arbogast)在佛羅里達州彭沙科拉(Pensacola)的墨西哥灣海域淺灘戲水時,遭到一頭公牛鯊咬斷右臂,大腿也被咬掉一大塊。《時代》(Time)雜誌以鯊魚攻擊為主題,做了封面故事報導,以下是主文的導述:

在毫無警訊下,鯊魚靜悄悄地潛至。牠們的攻擊方式有三種:撞上後立刻游走、猛撞後大咬、襲擊,最常見的是撞上後立刻游走。鯊魚可能看到游泳者的單隻腿,以為是條魚,咬了一口,才發現這不是牠平常的獵物。

嚇到了沒?

理智者可能再也不敢靠近海洋了。但是,那一年實際上發生了多少起鯊魚攻擊事件呢?你猜猜看,然後把你猜的數字減一半,再減一半,對半再減上幾回。二○○一年一整年,全世界總計只發生六十八次鯊魚攻擊事件,其中只有四次致人於死。這些數字不僅遠低於媒體歇斯底里的暗喻,相較於之前和之後各年的數字,它們也沒有較高。

自一九九五至二○○五年間,全世界平均每年發生六○‧三次鯊魚攻擊事件,次數最多的一年是七十九次,最低為四十六次,平均每年被鯊魚咬死的人數是五‧九,最高數字是十一人,最低是三人。

換言之,二○○一年夏天的新聞標題大可以這麼下,「今年的鯊魚攻擊事件次數跟歷年差不多」,不過,這樣的標題可能無法使雜誌銷量增加多少。暫且不去想可憐的傑西,以及他和他家人遭遇的悲劇,換個角度想想:在人口超過六十億的世界,二○○一年只有四人因為鯊魚攻擊喪命,但每年被新聞轉播車輾過的人恐怕更多。

另一方面,平均每年至少有兩百人被大象殺死,為何我們就不怕牠們呢?也許是因為絕大多數受害人居住的地方遠離世界各地的媒體中心,也可能和我們從電影中獲得的印象有關。友善、逗趣的大象是兒童片中常見的角色元素之一,例如《大象家族》(Babar)和《小飛象》(Dumbo);反觀鯊魚,總是被派當壞蛋的角色,要是鯊魚在法律界有人脈的話,牠們一定會告上法院,要求下令禁止放映《大白鯊》(Jaws)這部電影。

可是,在二○○一年夏天,駭人的鯊魚新聞沒完沒了,恐懼高叫,直到九月十一日發生世貿大樓和五角大廈的恐怖攻擊事件,鯊魚新聞才靜了下來。那一天,有近三千人喪命。比起最早有鯊魚攻擊事件記錄的十六世紀後期迄今數百年間遭鯊魚攻擊而喪命的總人數,高出兩千五百人。所以,從「典型」的角度來思考,雖有其缺點,但也有其優點。

因此,在本書中,我們盡全力根據累積資料來說故事,而不是根據個別軼事、顯明的異常現象、個人意見、情緒爆發,或道德傾向。也許有人會說,統計數字可被拿來任意詮釋,可被用以辯護站不住腳的理由,或是用來撒小謊。

但是,經濟方法力求相反:無懼、無偏好地探討一個主題,讓數字說真相。我們不站在任何一邊,舉例而言,有線電視的引進顯著幫助印度農村地區的婦女,這並非指我們認定電視產生的影響必然是正面的,你將在第三章讀到,電視的問世在美國造成了一項破壞性極大的社會變化。經濟方法並非要將這世界描述成,我們任何人想要、或害怕、或祈禱變成的世界,而是要解釋這世界的真實面貌。大多數人都想矯正或改變這世界的某些面貌,但要改變世界,你得先了解它。

看見你從沒料到的另一面

在撰寫此書時,距離始於美國次貸風暴、進而像高傳染力疾病般快速蔓延全球的金融危機約莫過了一年,將有大量關於這個主題的書籍出版,就算沒有數千本,也有數百本吧。本書不探討這個主題。為什麼?主要是因為,總體經濟何其複雜、多變的無數,並不是我們的研究領域。

在經歷過最近發生的事件後,大概有人會懷疑:有任何經濟學家的研究領域是總體經濟嗎?社會大眾遇到的經濟學家,大多被當成先知一般,能高度有把握地告訴你,股市、通貨膨脹率或利率將朝什麼方向變化。但是,最近我們已經看到,這類預測通常沒什麼用。光是解釋過去,就已經讓經濟學家夠頭痛了,更遑論預測未來。(經濟學家們至今仍在辯論,小羅斯福總統的政策究竟是減輕了大蕭條,抑或導致它更加惡化呢!)

當然啦,忙於預測未來的,並非只有經濟學家而已。相信我們自身的預測能力,似乎是人世間永遠少不了的一部分;而快速忘掉我們的預測有多麼不準確,同樣也是人世間永遠少不了的一部分。因此,在本書中,我們幾乎不談人們所謂的「經濟」(總體經濟),對此,我們的最佳辯解是:我們所寫的主題雖和總體經濟沒有直接關聯性,但也許可以為實際的人類行為提供一些洞察。

信不信由你,若你能了解導致學校老師或相撲選手作弊的誘因,你就能了解次貸泡沫是如何發生的。書中的故事是發生於許多領域的場景─從安靜的學術界走廊到最汙穢的街角,許多故事是根據李維特的近期學術研究,有些故事的靈感則是來自其他經濟學家、工程師與天體物理學家、精神病殺人犯與急診室醫生、業餘歷史學家和變性神經科學家。

大多數故事可歸屬於以下兩種類別之一:

那些你總以為你了解、但其實不然的事物;那些你從不知道你想了解、但你其實想了解的事物。

我們的許多發現也許不是那麼有用,甚至可能不是那麼確實,但這不要緊,我們只是試圖開啟談話,不是要下結論。也就是說,你也許會在本書中發現一些值得爭議的東西。

事實上,若你沒發現,我們反而會覺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