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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境-火地島到加勒比海的南美長征(KTH3023)

類別: 旅遊(指南/人文)>人文旅遊
叢書系列:人文旅遊
作者:羅的好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5年04月10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00頁
ISBN:9789571362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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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火地島

飛機放下起降架,我迷糊睜開眼睛,看見窗外蔚藍的海水、無數帆船與環繞港灣的雪山,以及連機窗都無法阻攔的冷空氣灌進鼻腔,讓我徹底驚醒。
飛往火地島的班機時間很差,那天我在hostel的沙發上睡到凌晨兩點,然後疲憊地搭乘計程車到機場;checl-in之後找一個機場座椅繼續睡,清晨五點整,搭上飛機後再度昏迷,直到被飛機降落聲和冷空氣喚醒。

飛機抵達火地島的烏斯懷亞(Ushuaia),全世界最南端的城市。
世界的盡頭。

火地島有個很知名的故事,一五二O年,史上第一位環球航海家麥哲倫的船隻繞行到南美最南端,通過麥哲倫海峽的時候,看見島上有點點火光,因而命名火地島。

我在旅程中聽過各式各樣的聲音,有些屬於城市的喧囂、繁華,或也可能是荒野風聲、潮汐、或鳥鳴,繽紛嘹亮。但火地島卻是個異常寂靜的地方,天氣太寒冷,街上的行人車輛都是稀疏沉默,感覺上彷彿連聲音都被冰封了。

在烏斯懷亞,好像什麼店都可以大聲自稱「世界盡頭的」,諸如世界盡頭的餐廳、酒吧甚至是紀念品店之類的。也許是火地島緯度高的緣故,城市後面幾座不是很高聳的小山總是白雪罩頂,氣溫很低,走出戶外就會被海風凍得不斷打顫;但是雪山、大海、擠滿帆船的港口,常令我聯想起電影《白日夢冒險王》中,班‧史提勒跑到冰島所看見的畫面,光這點就足以讓人領會到一種平靜的概念。

早期,地處偏遠的火地島是阿根廷囚犯的流放地,就像是阿根廷板的火燒島,囚犯們被送到這個世界盡頭的島嶼,幾乎不可能逃回去;如今監獄已經撤除,只保留博物館供人參觀,但監獄文化延續成為火地島特色,市區有幾間創意商店就布置成監獄場景,店員也都穿著囚衣,讓這世界盡頭增添一點詼諧與輕鬆的氣氛。

當天下午我邊流著鼻涕邊走向旅客資訊中心,位在一棟碼頭邊的房子,職員熱心地給我一堆烏斯懷亞資料。火地島有很多收費昂貴的活動,但我跟多數貧窮背包客一樣,只是純粹體驗火地島生活,懶洋洋地窩在hostel裡什麼都不想做。

我在遊客中心遇到兩對臺灣夫妻,他們打算參加活動,從碼頭去比格爾海峽(Beagle channel)看夕陽。他們之前在烏拉圭工作,這次來巴西和阿根廷度假,都說巴西現在很危險,一場世界盃足球賽造成不少混亂暴動;相對而言,火地島這些阿根廷南方鄉鎮的生活真的很平和,遠遠避開城市,如同恬靜的莊園般。
我則在鎮上逛到傍晚,吃了一塊馬鈴薯蛋餅,等待夜晚降臨,為了拍到麥哲倫當時看的點點漁火,我散步到海港的對岸,潮汐伴隨寒氣沖洗腳跟側邊,我縮進雪衣中踩在海岸線上,露出雙眼盯著沉默的海港城市,滿街的路燈確實是火地島的冰冷繁華。

記憶裡,旅社永遠都像火爐一般溫暖,雖然二樓通往房間是條又長又冷的走廊,但我很喜歡在走廊看街道和雪山,景色和火地島的大閘蟹一樣令人難忘。

那幾天我常悶悶喝著Quilmes啤酒,這是阿根廷的國民啤酒,顏色就和阿根廷足球國家隊一樣淡藍,味道很順口;當時我還帶著從臺灣尾隨而來的壞心情,對啤酒的印象就和烏斯懷亞凜冽的海風、沉重的天空一樣深刻,這段期間是我沉溺在回憶最深的日子,但事後想想,這反而是最襯搭烏斯懷亞的一種生活姿態,如果不是懷抱著悲傷,你怎麼看得出來火地島的寂寞呢?

當晚,我在臉書上感慨寫道:「這一次,真的來到世界盡頭了。」

5/與小狐狸同行
火地島國家公園(Parque Nacional Tierra del fuego)在烏斯懷亞以西約十五公里,市區有固定的班車到國家公園;雖然hostel櫃檯說國家公園要收門票,不過最後卻沒有人跟我收錢,後來我才知道現在淡季,國家公園是免費的。

這天天氣很好,日照強烈,但空氣是一樣的冰冷,當巴士經過有名的「世界盡頭列車」時,有些人下了車,包括那兩對臺灣夫妻都去搭小火車。我則繼續前往下個車站,南部海岸的恩賽納達灣,也是二號步道的起點。

只有我一個人在海灣站下車,眼界唯一的建築物是岸邊有座木板搭建而成的碼頭,碼頭上是「世界盡頭郵局」,我亟欲避寒,於是推開被海風震得喀吱作響的門扉,屋內是位具有肯德基爺爺氣質的郵差伯伯,他得知我來自臺灣,替我在明信片蓋的世界盡頭章,竟是繁體楷書字樣,著實是個意外驚喜。

二號步道從世界盡頭郵局開始,沿著海岸線通往森林,因為樹木的遮掩,比較沒受到海風侵擾,大部分的路還算好走,偶爾泥濘不堪,沾的鞋緣滿是泥巴。一路上我幾乎沒看到其他旅人。自從前一年開始爬山後,我開始喜歡專注在走路這件事情上面,沒有多餘想法,只是憑本能地在荒煙蔓草中不斷踏出下一步;走累了,就坐在潮溼的樹幹吃餅乾、喝水,看冰冷的藍、茁壯的綠。

然而健行道路的標示不總是明確,曾經好幾次,我走錯路誤闖到森林深處,才退出來重新找路,我走得比預期慢,約四個多小時才接回主要道路。

中午前我和三號步道會合,路口是座休息中心,賣一些墨西哥餃、烤餅、燉肉等食物,許多登山客都選擇在這休憩、暫時躲避外頭隱隱刺痛臉龐的海風。休息中心的下方是岩湖,對岸有一座覆滿白靄的雪山,倒映沉靜的湖面上,看過去,一瞬間好像產生世界盡頭遇見富士山的迷幻感。

從休息中心再往南,走過湖泊區後,就是通往拉帕太亞灣(Lapataia Bay)的道路,但這條路開給汽車和巴士走的,不再有標示不明的問題,路也寬闊許多,我順著路悠閒漫步,忽然心揪了一下,前方一隻野生動物攔在馬路中間。

儘管中間隔十幾公尺,我還是看得出來,那是隻狐狸。

狐狸轉過頭,也遠遠盯著我看,既沒有狗一般地搖尾喜悅,也不像貓受驚嚇的敵視貌;就只看著、看著,漠然、卻又帶一絲絲興趣,那是對食物的期待吧!

我嘗試裝作若無其事、走近狐狸,看牠沒有什麼反應,似乎默許我跟在旁邊。只不過狐狸忽快忽慢,有時走在我前面、有時並肩而行、有時繞到旁邊樹叢裡,卻又從某個地方跟上來。就這樣,前前後後一個多小時,那時我對時間是麻木的。一開始我還擔心牠會咬人,但久了之後發現牠沒有敵意,就壯起膽子拍拍牠,我想起小王子中狐狸說到關於「馴養」,某一種稱為制約的情感。

「假如你馴養我,我們就彼此互相需要。你對於我將是世界上的唯一,我對於你也將是世界上的唯一……」小狐狸這樣說的。

快接近拉帕太亞灣時,狐狸忽然靠進路邊的草叢,然後頭也不回地往更深的樹林裡進去。一點都沒有眷戀我們同行的情感,我看著牠走遠,萌生難以言喻的寂寞,原來失落不只存在與人之間的緣分,而我眼前的就是它的不同形式。

我依稀想起Pi看著彼得帕克的背影,就是那種目送的感傷與依戀,可狐狸卻這麼地真實,我稍待片刻,確定狐狸不再現身,就繼續我的旅程。

拉帕太亞灣前的最後一段步道是去水貍湖,水草蒼蒼的湖面上蓋滿一整排水壩,但水貍是夜行性,此刻沒有那些毛茸茸的身影。我又再度放棄等待的念頭,往南一路走到步道終點,也就是火地島國家公園的最南端,有個立牌再度強調「世界盡頭」,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兒才是我旅行的起點。

海灣邊的風很強,比烏斯懷亞還冷冽,海風帶著南極捎來的冰封氣息。

===
火地島未連接阿根廷國土,如果要搭車進入火地島,還要先經過智利的領土,進出都要阿根廷和智利的多次簽。如果不打算走這麼複雜的路線,直接買一張進出火地島的機票比較方便。阿根廷航空(Aerolineas)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到烏斯懷亞的機票最低約8000 NTD,從烏斯懷亞機場到Antarctica hostel的計程車大約220 NTD。

Antarctica hostel六人dorm一晚520 NTD,屋內裝有地熱所以會比室外溫暖很多。WiFi很好,早餐普通,廚房設備很充足;最大問題是浴室距離房間有點遠,要走一段會冷到發抖的走廊,隔壁街道有超市、往下走一條街到市中心,生活機能相當方便。

從烏斯懷亞搭車前往火地島國家公園的車費約370 NTD,要提前告訴司機在哪裡下車,裡面健行不額外收費。烏斯懷亞還有各種旅行團,詳情可以詢問碼頭邊的資訊中心。

烏斯懷亞有開往南極大陸的船班,最便宜的last minute票價約十一萬NTD。
===

12/雪的安地斯

「我往前望是屬於未來的智利,往後望是屬於過去的阿根廷,心中喃喃唸起西瓦爾的詩句:『我感覺我的根部裸露在土外,自由自在。』」

   -一九五二年初,切‧格瓦拉搭乘端莊維多利亞號,從巴里洛切度過富萊亞斯湖到智利。

從巴里洛切開始,我的旅程正式和切‧格瓦拉會合,我背包裡面放著他那本《革命前夕的摩托車日記》,邊讀著切‧格瓦拉的心情,邊跨過安地斯山脈,從阿根廷的湖區前往智利的湖區。但切‧格瓦拉當初是乘船運送他的摩托車,我則搭巴士繞過納韋爾瓦皮湖,離開如探戈般奔放的阿根廷。

孤獨的旅行很容易讓人沉靜,細細追憶過往,切‧格瓦拉總是在旅程中懷念他的齊秦娜,而我也常想起遠方的人;不過比起在火地島那時候的灰暗低潮,到智利之後漸漸專注在旅行上,更能感受南美洲的樂趣,但好像比較沒這麼深刻。

清晨七時,湖區的天際尚未乍露曙光,巴士站擠滿靜默等待過邊境的旅人,我提早半小時到,正站在路旁吃早餐,此刻有個眼熟的亞洲背包客迎面走向我。

「嗨!好久不見!」他熱情打招呼,而當下我只覺得他的鬍鬚似曾相識。

我一時之間有些糊塗,後來上車後才猛然想起,他是在卡拉法特同間hostel的泉川孝先生,暗自責怪自己認人能力真是太糟糕。

入境智利的通關口岸在納韋爾瓦皮湖的北岸山崖,車先繞過湖泊,再往北一路開到拉安戈斯圖拉鎮(Angostura);早晨的湖區霧氣瀰漫,湖泊被蒸騰得很朦朧,大部分乘客都在睡覺,巴士開始駛進山區,前方就是安地斯山口。

第一道關卡是阿根廷的出境處,一棟攔在山路間的小房子,巴士停在出境處前,乘客陸續下車排隊辦手續,我和泉川跟在隊伍最後頭;出境處人員對於我的護照很有意見,翻來覆去瞧了很久,看得我有點不安,熱心的泉川忍不住又再跑進來關心,再次溝通後才發現原來是我忘記附簽證,這才很快順利放關。

安地斯山脈的山口一路上覆蓋滿滿壯觀的雪景,白亮亮的世界,包夾從阿根廷通往智利的道路;我很幸運地坐第一排面對前窗,看著凝結的水露不斷從車頂震落,在窗上拉出水漬,模糊了視野,我不時伸手擦乾上面的水氣。

大雪的景象似乎讓氣氛都被冰封住,車內也寂靜無聲,我回頭看見乘客都醒著,臉上的表情卻好像都還在夢境中,巴士繞過一個又一個灣。

大約半小時後才抵達第二道關卡,智利的入境處,我們先把隨身行李擱在旁邊,再排隊檢查智利簽證。此時,有個警察牽隻警犬進來,顯然是要搜索違禁品之類的,只是那隻警犬可能本身就有嗑藥,莫名亢奮地爬上鑽下,沒嗅幾個包包就跑過來跟我們撒嬌;那位警察也是手忙腳亂無法控制警犬,逗得在場旅客都笑了,最後警察尷尬地快速把牠帶出去,但是輕鬆的笑語依然留在入境處內。

等乘客都辦完手續,我們正式進入智利境內,開始往山下湖區而去,我又不自覺地陷入另一場沉睡,直到奧索爾諾(Osorno)才醒來,氣溫暖和一些了。

智利全長四千三百公里,幾乎是十多個臺灣連在一起的長度,其中還有一段是不連續的峽灣區,將湖區和巴塔哥尼亞高原分隔開;很難理解,這國家的人怎麼可以忍受國土這麼破碎,我邊吃著午餐盒邊仔細研讀地圖和旅遊書,盤算在智利的這段時間,該怎麼分配給從南到北一連串的城鎮。

巴士短暫停靠在奧索爾諾後,再往南開一個多小時,就抵達智利湖區最大的城市蒙特港(Puerto Montt)。這裡是智利峽灣區的起點,也是搭乘渡輪前往百內的出發站。

雨水持續洗刷著湖區,我們已站在港岸遙想著智利有名的峽灣了。

20/天際邊陲的十字架
幾乎在聖佩德羅的所有酒吧,都喝得到著名的皮斯可酒(Pisco),這是一種用來做調酒的基底;後來在祕魯也喝得到,聽說智利和祕魯為了爭皮斯可酒是誰發明的,爭了很多年,後來還是由國際組織出來裁定是祕魯發明。

從玻利維亞回來後的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去酒吧點杯皮斯可調酒,孤單坐在吧台和自己慶祝,記得那杯皮斯可很貴,但味道醇香,一杯就醺醺然。

聖佩德羅的街道兩旁是五花八門的旅行社,遠比民宿和餐廳更多。因應阿塔卡馬沙漠各式各樣的景點,每天從早到晚,一車車的旅行社巴士把遊客載出去。我手拿著旅行社報價單,間歇泉、鹽湖、月亮谷……行程竟然多達十種,但我實際停留在聖佩德羅的時間只有兩天,再加上心底仍然有玻利維亞殘留的一些疲憊感,最後只選了經典的月亮谷,以及近年來很受歡迎的沙漠觀星。

月亮谷的行程下午出發,導遊是當地人,他告訴我他三十年前曾經到過臺灣。我很訝異地問他為什麼,那時候從智利到臺灣應該不是很尋常;他說他跟隨公司從巴拿馬搭船橫越太平洋,先到臺灣,又輾轉去新加坡做生意。後來卻不知道什麼因緣際會,現在竟然會在阿塔卡馬沙漠當導遊,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整台車上,就只有我一個人聽不懂西班牙文,導遊大部分還是用西班牙文說明,只在偶爾想到時,才會轉過來特別說英文。

鎮外近郊,離聖佩德羅不遠處有個死亡谷,一開始我們並不清楚來到這個荒蕪的峽谷看什麼,疑惑直到走出峽谷;前方是個寬闊的谷地,底下開滿灰撲撲的石筍,像大地密密麻麻隆起的皺折。第一個發現這裡的比利時人命名為火星谷,但和當地語言的「死亡」相近,最後被稱為死亡谷。據說谷地探尋不到生物跡象,風和沙,就足以構成這片大地僅有的絕望,完全符合死亡形象。

月亮谷在聖佩德羅以西十三公里山坳後,同死亡谷,因地質詭譎、狀似月球表面而名。整段谷區涵蓋多種複雜的地帶,入口處附近有個僅容一人通過的低矮鹽洞,許多地方要側身移動,衣腳褲管在粗糙的岩壁上磨蹭,再加上沒光源,我們一個挨一個順著手電筒光線通過鹽山底下,朝山崖的道路攀登上去。

鹽山是連綿著奇異蕈狀突起的山脈,阿塔卡馬沙漠真是超乎沙漠給人的想像,這些惡劣的地質,竟也成了繽紛奇景,不是參加一兩天行程可以完整述說清楚。

整段行程的最後,是跟著導遊攀登到沙丘頂端,沙丘軟軟的走起來異常困難,我的登山鞋很快盛裝滿滿的細沙;從沙丘頂往下看盡是一片荒涼,風一吹就飛沙走石,這幾團的遊客都坐在沙丘上,觀賞阿塔卡馬的夕陽逐漸隱沒無限沙漠外。

當天晚上的另一個活動是觀星團,因為名為ALMA的地表最大天文陣列望遠鏡就架設在阿塔卡馬沙漠,這裡也成為最熱門的觀星地點;許多旅行團開出相關行程,因為我聽不懂西班牙文,旅行社還特地為我安排翻譯。

阿塔卡馬沙漠的夜晚很冷,我沒穿夠外衣,一路上冷得發抖。解說星空的是個天文學的教授,不知道是不是來接團兼差,我一開始就傻氣地問他:「北極星在哪裡?」

教授嘴角含笑:「北極星?我們只有南十字星。」我完全忘記這裡是南半球……

他指給我看,只剩下一半的北斗七星、黃道十二宮、周圍的小熊座、獵犬座。有些星星乍看孤獨閃爍,透過高倍數的天文望遠鏡,才明白那其實都是群聚的小行星散發光彩。我們一邊仰望星空,邊摸黑吃著旅行社準備的糕點和熱茶,為了避免光害,我們沒有開任何燈光,連彼此模糊不清的身影都看不清楚。
印象中,那一晚的夜空不僅是璀璨耀眼,還有一道道銀線流光劃過,我在臺灣從沒見過這麼多流星,許這麼多願望。

22/沙漠中的舞者
離開玻利維亞很久後,我還是常想起那一天早上沙漠中的景象。

我們的吉普車停在沙漠中央,陽光從沙丘後照射,拉著我們長長的影子在沙地上;Noel在我後面抽著菸,我、Wesley、Eloise端坐在沙地上,看著Carlijn在副駕駛座當DJ,而Lioba和Adi,奔放的沙漠中隨音樂搖擺。

那畫面是如此自然,不受任何拘束,雖然在那個當下不會想跟著他們搖擺、哼唱,但目光卻被黏住,好像感染到一種極致自在的狂野,上了癮似地凝視著。

離開小旅社的清晨依然很冷,我們站在原野中迎接曙光後,又摸了很久才出發。這兩天除了漫長趕路外,停留時都是鹽湖,或廣闊的岩石區,玻利維亞沙漠中常有受風化侵蝕的巨石,但終究不是什麼令人難忘的奇景。我和Wesley夫妻無所謂地亂逛一圈,回到吉普車時,看見三個外國女生又在聽搖滾樂。

烏尤尼前是一系列的高原鹽湖,以及湖面上總成群的紅鶴棲息,一開始新奇,看了兩天後也看膩了,沒注意湖面上凝滯一層模糊光影,直到Eloise興奮歡呼:
「是冰耶!」我們紛紛圍過去看,真的是湖面結一層很薄的冰霜!

由冰霜的範圍看來,昨晚氣溫真的很低,不過冰還是太薄不足以支撐人的重量,只有最嬌小的Eloise嘗試走在冰層上;她戰戰兢兢地穩穩踏出每一步,才走出三步,冰層就破裂開來,她一腳陷進冰泥,忍不住哈哈大笑。

午餐是在最後一個鹽湖旁,湖面是更多的紅鶴,在我們站在爛泥中拍照的時候,Noel打開後車廂,自己攪拌沙拉和鮪魚罐頭,招呼我們過來吃飯,我們隨便找一塊沒有爛泥的沙地野餐,看著紅鶴群在前面踏步來去。

在玻利維亞沒一餐是吃的好的,但我們都清楚這類似登山的過程一樣,歷經這片荒涼的高原,也是前往世界絕景代價的一部分,就連簡單的罐頭都越吃越有味道。

下午我們短暫停留在Chiguana鎮的雜貨店,散在這條路線上的各旅行團也在此集合,採買補給品、飲食,之後往北進入鹽湖就沒有商店了。我們對架上各種零食很有興趣,Adi跟我們推薦一種奇異的玻利維亞餅乾,號稱全世界最好吃零食,我和Wesley興致勃勃合買一包,吃完卻只剩失望,更加懷念臺灣零食。

買完零食和啤酒,我們走出雜貨店,卻發現Noel不知何故把我們的車停到一公里外的山坡,我們邊喝酒邊等Noel一臉歉意開回來,才前往他說的鹽屋旅館,只是當他把車停在一棟破舊的房舍前面,我卻有不太好的預感。

「不是吧?這裡看起來還沒完工啊!」Wesley倒先說出我們共同的埋怨。

房舍左邊都還堆滿施工用品,屋內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不過它確實是鹽屋旅館。主屋內地面、牆壁上都是白花花的鹽結晶,就連房間地上也鋪滿鹽,擱在地上的行李衣服很快都沾滿鹹味。即便不若預期,但環境獨特,鹽湖正逼近的氛圍更濃郁,也讓我們對於烏尤尼的期盼越強烈。今天的行程再度早早結束,但至少我們都可以好好放鬆,邊喝著旅館準備的茶又玩起抽鬼牌。

傍晚時我們迎面向夕陽,看一隊放牧的羊駝駱馬路過,連畜牧都和我過去的認知很不一樣,我清楚無法久留在這個國度,對於眼前每個畫面格外珍惜。

晚上依然很冷,在等待晚餐的空檔,我們已經玩了不知道幾盤的抽鬼牌,晚餐足足延遲一小時,沒有耐心的Adi頻頻跑去廚房催促他們開飯。晚餐後,Wesley開了他們帶來的紅酒,為了我們終於即將進入天空之鏡,六人舉杯慶賀。

23/白色大地
因為前一天早上Noel有遲到半小時的不良記錄,我們以為他會繼續拖延,誰料到四點半他就跑來給每個人morning call;一陣手忙腳亂,當大家都擠在廁所的時候,他已經發動車子,不時來催促一下。
我們摸黑從鹽屋旅館出發到烏尤尼鹽湖,Noel先開過一個村莊,接著沿著一條明顯是鹽鋪成的路,開進荒野,外頭看得到遠方模糊有山的影子。

我輕輕推醒打盹的Wesley,指著窗外雪白的地面:「瞧!已經到天空之鏡了!」

一小時之後,Noel把我們放在烏尤尼鹽湖的中心點,我們仍冷得瑟瑟然,卻看見遠方的天空逐漸泛白,太陽升起,照映地平線一片白色。我們放鬆拉緊外套的手,感受陽光的暖意,雙眼卻貪婪地停留在眼前的大地。
烏尤尼(Uyuni),全世界最大的鹽湖,面積廣達一萬平方公里,海拔三六五三公尺。所謂天空之鏡,是指在雨季時,整片烏尤尼會跟水池一樣,完整映照天空的模樣,因為積水不深,人車還是可以行走在水面。貝琪比我早一個月來過,聽她說,當時真像一面平靜無波的鏡子。然而這僅限於十一、二月和二、三月的雨季前後最合適,四月到十月整整半年的烏尤尼,就只是個一望無際的鹽湖。
巨大鹽湖依然是曠世絕景,無盡的白色節理還是很美,我們仍感到很心醉,不過,卻也不是傳說的天空之鏡。

Noel催動油門,示意我們上車,繼續往北到鹽湖上的魚島(Isla Pescado),這是個孤立在烏尤尼中心的巨大島嶼;島上由岩石山丘層層構成,種著滿滿高大的仙人掌,沿著稜線往山頂上蔓延,山頂是俯瞰整個烏尤尼最好的制高點。等我們再下山時,魚島周圍已經停駐一整排越野吉普,每台吉普後面都有個餐桌,是大家吃早餐的地方,稍遠一點的地方有幾個外國人在鹽湖上踢足球,畫面非常愜意。

整個早上,我們都在天空之鏡上玩耍,這些外國女孩有著各種創意的借位照,輪流指揮我們擺出姿勢。背景的天地間色調很單純,只剩下上半幅晴朗的藍,下半幅卻是雪花的白,在荒野中度過三天,真的只為了這一刻。

接近中午時,Noel繼續開車穿過一片雪白的烏尤尼,靠近烏尤尼邊緣的是鹽湖博物館,這裡有個萬國旗座,插滿各個國家的國旗。

我拿出背包裡的中華民國國旗,抓在手中握得緊緊的,內心滿是雀躍激動。
回到出國的前一天,貝琪忽然寄信給我,說她去天空之鏡的時候,沒有在萬國旗座看到中華民國國旗,好像之前有人拍照完就帶回去了。她委託我買一面新的國旗帶去,當天晚上我參加完朋友的婚禮,立刻趕去軍用品店買國旗。

這面國旗跟著我走過半個南美洲,總算是盼到這一天。我和Wesley夫妻三個臺灣人爬上萬國旗座,找個正中間的絕佳旗竿,Wesley把瘦小的Eloise背起來推到旗杆頂掛旗子,為了避免被風吹走,我們又用釘子把國旗釘得牢牢的,在掛旗子的過程中,有不少外國人跑過來問我,是哪個國家的旗子這麼亮眼。
最後,我們三人站在萬國旗座前看著鮮豔的旗幟飄揚,我想著的,卻是一個月前從臺灣接的任務終於完成,旅程如此漫長,很難解釋那種達陣的感動和驕傲。

中午Noel讓我們在Colchani市集用午餐,因為我們一直要求Noel說我們想吃草泥馬,於是這天盤裡確實是草泥馬咖哩,吃起來跟雞肉咖哩一樣,只不過我們午餐分量明顯比其他團少,為此我們頗有怨言。
前往烏尤尼市區前,我們行程的最後一個景點是火車墳場。十九世紀時,烏尤尼曾是玻利維亞礦山通往太平洋港岸的中繼站,這些鐵道都是為了礦藏而建,如今礦藏耗竭,鐵路成為鏽蝕火車屍體的墳場,歪歪斜斜地倒在鐵軌上,被噴漆塗鴉,殘破不堪。鐵路的終點是烏尤尼市,也是我們旅程的終點,我們對於這座城鎮的感想都是落後,甚至比聖佩德羅還要更加荒蕪,唯一不變的,也是黃沙和土黃色磚房吧!

在烏尤尼的時間實在太過於短暫,我閉上眼,讓白色大地確實沉澱在記憶底層。

雖沒見到完美的天空之鏡,但前往玻利維亞的旅程是如此遙遠,對我們來說,確實也是另一種的天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