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張學良(少帥)和楊虎城聯手發動西安事變、劫持蔣介石,扭轉了現代中國的走向。
時序已進入二十一世紀,西安事變的餘波仍在歷史長河中蕩漾;它在秋海棠上所輾過的軌跡,依舊映現於時代葉脈中。
張學良是西安事變的策畫者,宋子文則主導談判,排難解紛。少帥的犯上之舉,付出幽禁半世紀的代價,楊虎城則慘遭殺身之禍。
蔣張情同骨肉,政見南轅北轍;蔣宋誼屬妻舅,關係忽冷忽熱;張宋性情相投,結為莫逆,而命運卻同遭蔣所掌控。蔣張宋皆曾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然皆以悲劇收場,而蔣失去神州大陸,尤為中國現代政治悲劇的第一男主角。
二○○二年六月,紐約哥倫比亞大學公布張學良檔案及口述歷史;二○○四年四月,加州史丹福大學胡佛研究所公開宋子文檔案。這兩樁世紀性的學術盛事,海內外學界咸認是中國近代史研究的重要里程碑,為我們揭開歷史中隱諱而充滿神秘面紗的一角。
本書作者林博文,是少數看過這兩個中國近代史上重要人物檔案的人,他不僅論析當代歷史縱深影響,也還原這些人物的人格特質,並從史料中見證這些歷史人物接近真實的一面。書中附有近百幀珍貴照片,以及張學良、宋子文、蔣介石的親筆函和電報往返。海內外第一部從兩大檔案中披露蔣、張、宋複雜關係及其悲劇本質的著作,可徵可信,有血有淚,重現張學良和宋子文的聲容笑貌,是一部令人迴腸盪氣的中國現代史縮影。
▼檔案解密七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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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檔案(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與宋子文檔案(在加州史丹福大學),流落海外,是中國現代史最重要的兩大檔案。
◎ 本書作者林博文是全世界少數(保守估計不超過五人)同時看過這兩個檔案的人,並以史家之筆深度剖析介紹檔案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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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檔案以口述歷史與日記為主。披露少帥痛罵蔣介石,說他不如袁世凱!少帥遭蔣監禁後,兩人如何淚眼相對……。
◎ 蔣介石始終不諒解少帥發動「西安事變」綁架他,而使中共坐大。少帥亦不諒解蔣軟禁他半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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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事變改寫中國歷史走向,周恩來盛讚少帥是「千古功臣」,但也有人罵他是「千古罪人」!是耶非耶?本書為你一一解析。
◎ 宋子文與張學良都是中國近代史上極富爭論性的人物,彼此關係良好。但命運卻都被蔣介石所左右,三人關係錯綜複雜,本書耙梳他們之間的關係以及歷史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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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披露宋子文如何調解西安事變,及宋家王朝在美有多少錢?
▼內文摘錄:張學良口述歷史痛貶蔣介石
發動西安事變扣留蔣介石而遭幽禁半世紀的張學良,在哥倫比亞大學手稿圖書館公開的口述歷史中,宣洩其積壓五十餘年的憤懣、怒氣與怨氣,痛貶蔣介石的人格與事業,稱蔣介石在近代史上的作為只有北伐和建立黃埔軍校;對抗日、對台灣都沒有貢獻;晚年的思想像袁世凱一樣,想做皇帝,但魄力不及袁。
張學良(少帥)在一九九一年七月二十六日開始的一系列訪談中,一掃過去對蔣介石含蓄批評、謹慎恭維的態度,終於對他的老長官開炮,而且炮火猛烈。一九七五年蔣介石去世後,張學良曾寫了一副「關懷之殷,情同骨肉;政見之爭,宛若仇讎」輓幛悼蔣,並稱蔣對他是「白粉知己」。但在四千八百頁的口述歷史中,少帥對蔣幾乎沒有一句好話,這顯然是少帥整部口述歷史紀錄中最凸出、也是最令人矚目的一點。
張學良說:「我的判斷,蔣先生討厭我極了。所以後來蔣先生不能讓我自由的原因,我是主張抗日,假如我要(是獲得了)自由,那抗日的功勞都是我的。換句話說,我是他(的)一個大敵手,政治上的大敵手,他把旁人槍斃了,把陳儀槍斃了。
訪問者提到:「我們在哥大圖書館看見很多書,是說蔣先生對台灣的貢獻。」張:「那大概都是國民黨寫出來的,要說蔣經國對台灣有貢獻,我承認。蔣先生有什麼貢獻?」訪者:「那你說蔣先生對中國的貢獻?」張:「那是北伐、黃埔學校,沒有旁的。」訪者:「抗日勝利?」張:「那也就是那樣說,蔣先生那不願意(放)我出來。」訪者:「為什麼?」張:「我主張抗日的。在蔣先生心裡,他(的)第一敵人是共產黨,而我(的)第一敵人是日本。」訪者:「您說他那時不抗日,是不是希望妥協?」張:「不是那樣講。能保持他(的)政權,他什麼都……。第一個問題不是抗日不抗日的問題,明白(嗎)?所以他的最大的敵人是共產黨,只有共產黨能把他弄倒。」
【抗日與反共
蔣為政權反共擺第一】
張學良說,澳洲籍的政治顧問端納說蔣介石是個騾子,很難跟他講、很難把他說服。少帥又說:「蔣先生這個人,我批評他,他要(是)有機會,他真能(會)當皇帝。他的思想非常頑固,舊的思想,不是當代的思想;蔣經國就不同,所以我可以說,到台灣以後,要不是蔣經國,蔣介石就沒有了,現在也是沒有了。」少帥表示:「介石沒有中心思想,他的中心思想就是他自己,(我)本來很尊重蔣先生,但後來不尊重,因蔣先生完全是自我主義。」少帥說那是「唯我的利益獨尊主義」。
在西安事變談判釋蔣期間,蔣較器重宋子文,但少帥說:「那是另一回事,利用他。蔣先生這個人就是這樣,我用你的時候就……。(宋子文的情況)也跟我一樣,蔣先生用我的時候,他就拚命地……。說不要你,就不要,蔣先生這人就……。」少帥諷刺地說,蔣介石是個投機取巧型的買辦,好吹,什麼「幾年準備(反攻)、幾年成功」,這樣只會失信於民。少帥和張夫人趙一荻(趙四小姐)都不認為蔣介石是個虔誠的基督徒。
【經國與台灣
經國先生對台灣有貢獻】
張學良很不客氣地說,西安事變後,蔣介石發表的《蔣委員長西安半月記》,「都是假的」。過去盛傳少帥看了蔣介石西安日記,而大受感動,「始知委員長人格如此偉大」,事實上是蔣囑文膽陳布雷於一九三七年二月在杭州新新旅館闢室杜撰,八易其稿。少帥批評蔣介石唯我獨尊,一定失敗,他說:「蔣先生什麼都沒有,蔣經國還留下點東西,蔣先生留下什麼?沒有。」又說:「蔣先生後來的思想很近似袁世凱,可是沒有袁世凱那麼大的魄力。袁世凱想當皇帝,他也想當皇帝,(但)袁還是個人物。」
少帥說:「從中國歷史上你(來)看,皇帝、首領大多數是北方人!宰相是南方人,南方人比較窄小,蔣先生這個人就是比較窄小。你看他用人,他自己的親戚和他自己有聯繫(關係)的人,就特別好,不是跟別人平等待遇。
張學良口述歷史最具可讀性的,就是他對中國近現代政治人物的看法。除了蔣介石,不少人被少帥點名,他說蔣緯國是個「小丑」,「他是日本人生的,他的媽媽是個下女,他是誰的兒子他不知道,是這個下女生的,他自己也不在乎。所以我說這個人二佰伍,這個人腦筋不太好,不是挺清楚的……他(的)野心也很大,他有一回要競選副總統的……。」少帥對宋美齡並無微詞,但與少帥一起接受訪談的張夫人趙一荻說,到台灣不久,宋美齡介紹董顯光教張氏夫婦研習英文聖經,趙四小姐說,董顯光也是他們派來考察少帥思想的。張學良說,孫夫人宋慶齡曾責怪他「為什麼還不反蔣」!他說宋慶齡是徹頭徹尾地親共。少帥又透露,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釋放蔣介石這個日子,是宋美齡、宋子文挑的,以作為聖誕禮物。
少帥與藹齡
張家與宋家差點結親家】
少帥說他很不喜歡孔夫人宋藹齡,他說,宋藹齡是「壞蛋」,對他態度不好,她說:「這小傢伙(指少帥)搗亂得很,你要不整他一下,他是搗亂,你們不能放鬆他,應該懲罰他。」少帥透露,張家和孔家差點變成親家,他說:「原來我們想做親,他要我的兒子娶他的孔大小姐(孔令儀),要娶的話,你要保證不娶姨太太。我說我兒子的事,我不能保證。後來他兒子(孔令侃)想娶我的大姑娘,我說我也不能反對,也不能贊成,最好讓他們兩個在一起呆呆(相處)。
少帥說他看不起孔令侃,也看不起孔祥熙;他說宋子文和孔祥熙不合,他和宋子文則是好朋友。西安事變時,宋子文曾拍胸脯說姓宋的不說瞎話,一定保證少帥自由,結果宋子文陪少帥到軍事委員會受審時,有人罵宋子文:「你說姓宋的人永不說謊,怎麼到了現在這地步。」宋啞口無言,少帥則說他聽了「很難過」,但諒解他。少帥說宋子文並沒有「擔保」他的自由,他說:「宋子文他怎麼能擔保,他怎麼敢擔保呢?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外頭說話連一點影都沒有!」少帥又說,他把蔣介石送回南京後,有人主張槍斃他,宋子文就對蔣先生說如你把少帥槍斃,我就把你的事抖落出來。但少帥並未進一步說明宋子文要抖落什麼事。
中國近現代軍政人物中最被少帥看扁的是何應欽。王新衡嘗對少帥說,蔣介石不用人才,只用奴才,少帥說何應欽就是一個奴才。他說,西安事變發生後,西安方面知道南京有些人有野心,想藉機除掉蔣介石。少帥說他知道何應欽有很大的野心,但不怕他,是怕蔣的學生,一旦西安方面和中央軍打起來,西安方面因兵少彈藥少,絕對打不過中央軍。少帥透露,有一次蔣先生對何應欽說:「你把軍服脫下來,你走。」何不敢走,少帥說:「若蔣先生要這樣罵我,我真會把軍衣脫下來就走。所以我看不起何應欽。」張學良稱,何應欽從來就沒被重視(過),也沒有實權,沒帶過兵,如果他是何應欽,早就不做了,跟著李宗仁叛變,奴才一個。張學良說,西安事變如殺死蔣介石,則中國必大亂,但如果到了何應欽這種人手裡,那會更壞。
【推崇周恩來
周善言又會處事】
張學良亦批評同屬東北人的齊世英,他說:「這個人反對我很厲害,他是國民黨,他是CC。這個人很不守規矩,從小野心就大,東北的黨務就在他手裡,他專門在東北對我搗亂。……這個人是個很有能力的人,……病重時我去看過他。」
甚少人受到張學良的欣賞,在這少數人中,周恩來屬第一名。少帥說,西安事變後,周來到西安,蔣本不願見周,後來見了,只見一次,周看到蔣即叫「校長」,因為周在黃埔軍校做過政治部主任。少帥說,後來在西安主事的都是共產黨,「周恩來的人好厲害,他們都控制住了,連我的部下、楊虎城的部下都聽他的,他說出的話很有理。這個人好厲害,不但會講,也能處置事情,是我佩服的一個人。」另一個共產黨員李克農,也是少帥欣賞的人,在一九三六年一月,少帥曾和負責中共情報的李克農在洛川秘密會面。少帥說,李克農這個人好厲害,很會說話,對東北軍影響很大,像王以哲(東北軍將領)便受他的影響很深。八○年代初,葉劍英公開證實王以哲是中共黨員。
張學良雖係虔誠的基督教徒,然漫長的冷月寒風和忍辱負重,卻無法消除他那剛烈不阿的火燄之氣,他終於在口述歷史中傾吐了積存半個多世紀的歷史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