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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我與文錦──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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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內文摘錄

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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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歷史‧傳記>People
叢書系列:People
作者:林文錦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0年07月03日
定價:380 元
售價:300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52頁
ISBN:978957138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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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我與文錦──李行序/陳耀圻序/朱延平代序/倪重華序/廖本榕序/林仲宏自序內文摘錄



  內文摘錄

《八百壯士》炸翻天

《英烈千秋》殺青之後,我受高寶樹導演之邀,前往泰國拍攝《女逃犯》。拍完回國向公司報到時,明驥廠長即刻召我到廠長室,關切地詢問去泰國工作的情形,也馬上把我的攝影助理曾介圭找來面談。此行留待後文說明,在此按下不表。明廠長告訴我,暫時不能再接外面的戲,因為籌備已久的《八百壯士》即將開拍,丁善璽導演指名要我掌鏡。
我在開拍之前就開始構思:因為日軍野心以更先進的武器傾全力侵華,我軍抱持誓死抵抗的決心,勢必有激烈的戰鬥畫面。為了要營造戰火熏天的逼真氛圍,我利用空餘時間在家中庭院試著燃燒枯樹枝、乾稻草與廢紙張(常被鄰居誤會失火),但煙霧效果總不如預期。印象中曾見過中南部工業區燃燒廢輪胎的景象,急忙跑到腳踏車店要了一條廢胎,試燒之下火光四射、黑煙猛竄,效果真的太棒了。我轉告劇組人員,拍攝戰鬥場景時多準備廢輪胎。另外,構圖燈光的考量也以能凸顯國軍英勇精神的高調風格為主。

《八百壯士》的故事講述一九三七年秋,淞滬抗戰進入緊急關頭。「八一三」抗戰爆發,日軍屢受重挫,不斷增調援兵,企圖切斷中國軍隊的後路,情勢危急。謝晉元團長為牽制日軍戰力,拖延時間讓更多中國軍隊撤離,十月二十六日奉命帶領八百名官兵留守蘇州河畔的四行倉庫,堅守四天四夜,多次阻退日軍進攻。上海女童子軍楊惠敏在對岸看著日旗遍布,唯獨四行倉庫未豎國旗,於是趁夜渡河突破日軍防線,成功將國旗送進四行倉庫。二十九日破曉,謝團長率領部屬於天台升旗,上海市民於一片煙塵火海中,目睹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迎風招展,無不喜極而泣。然而,日方透過外交途徑讓各國使節團向國民政府施壓,要求國府下令撤軍,以免日軍重炮射入公共租界危及各國僑民。中國當局考量守軍已完成掩護國軍主力撤退的任務,遂令倉庫守軍撤出並轉進租界,謝團長只得服從命令,揮淚撤離。三十一日凌晨,謝團長率部隊冒死突圍,遭受日軍水陸兩線強烈火力射擊,八百壯士且戰且走,數萬上海市民隔岸聲援,情緒沸騰。謝團長沉著應變,於密集炮火中率軍搶越橋頭,雖有傷亡,但安抵英租界者尚有三百七十多人。孤軍成功奮守四行倉庫,完成了掩護五十萬國軍撤退的任務。上海保衛戰一役也徹底粉碎日本「三月亡華」的迷夢。

早在一九七二年十一月,梅長齡先生就任中影公司總經理時,構思要拍的第一部電影就是《八百壯士》,卻因預算龐大、經費無著而暫時擱置。等到《英烈千秋》叫好叫座之後,時任行政院長的經國先生在一九七四年八月接見該片相關人士嘉勉鼓勵,院長問梅總經理是否準備開拍《八百壯士》?梅總經理恭敬回答說:「是。」某種程度上可說經國先生也是催生此片的推手。

一九七五年三月,中影公司正式啟動《八百壯士》拍攝計畫,編導仍是具有軍事背景的丁善璽導演,監製辜振甫、製片梅長齡、助理製片明驥、策劃/執行製片張法鶴、助理製片周慶廳、軍事顧問汪世續、藝術顧問鄒志良、攝影指導林文錦、美術指導王中和、燈光指導李亞東、剪接汪晉臣、錄音林丁貴/沂江盛、作曲蔡盛通/翁清溪、配樂黃茂山,以上都是當時影界菁英。

男主角不作他想,非柯俊雄莫屬。片中戲分很重的女童軍楊惠敏一角則有多人競逐:已簽約的甄珍看來勢在必得;張艾嘉也是一時之選,只是身材略為嬌小。丁導演等人認為,林青霞的年紀與名氣更適合飾演楊惠敏,甄珍則較適合謝晉元團長夫人的角色。雖然中影公司與談判高手甄媽談妥以天價五十萬港幣拍攝《八百壯士》與《一飛衝天》兩部片,但甄珍自覺不適合演謝夫人而決定退出,絕非外傳甄媽漫天叫價、計較片酬不成而退演。團長夫人一角改由徐楓擔任,張艾嘉飾演女童軍。其他尚有金漢、張翼、黃家達、楊群、秦漢、張沖、陳鴻烈、游天龍、聞江龍、金剛、馮淬帆、田野、郎雄、安平、易原、蔡弘、湯尼戴爾、葛香亭、曹健、崔福生、張冰玉、劉尚謙、石文靜、宋岡陵、郭新馨、苗天、馮毅、薛漢、胡奇、常楓、王宇、葛小寶、房勉、龍嘯、潘潔漪、周少卿、汪威、江武德山、馮治平、吳可、潘鴻鈞、江火炎、陳金柱、周丹薇、葛蕾、林豔凰、沈亭、古名蘭等演員,龐大陣容可謂空前絕後。其中有六人是本片招考的新演員:十七歲的葛蕾、曾任模特兒的周丹薇、曾參加《葡萄成熟時》演出的十七歲少女古名蘭、二十歲的郭新馨曾任台視中視歌星、在激烈競爭中脫穎而出的唯一台籍少女林豔凰、還有拍過廣告片的沈亭,六人分飾女童軍或護士。

《八百壯士》於一九七五年八月十三日──上海八一三抗日保衛戰三十八週年紀念日──在中影公司士林電影文化城舉行開鏡典禮,由董事長辜振甫主持,顧祝同上將及大陸救濟總會副會長方治致辭,觀禮者括王潔將軍、張柏亭將軍、楊惠敏女士等七百餘人。

九月八日起連續三天在跨基隆河連結內湖與南港的長壽橋上拍攝夜戲,每天實施交通管制,當時的車輛沒那麼多,拍起來沒遇到任何困難。第四天移到橋下河灘拍攝我軍據守碉堡英勇抵抗敵軍強烈炮火攻擊,但碉堡被日軍擊中爆炸,守軍被炸飛。那是一道斜坡,碉堡的地勢較高,攝影機架在較低的位置微微朝上仰拍。這個夜間畫面為加強火光效果而增加了爆破威力,爆破專家周子驥帶著小華裝炸藥並淋上汽油,武行演員演練多次準備妥當,一切準備就緒,丁導演一聲令下「開麥拉」,攝影機開機,我方守軍開槍抵抗,接著被敵軍炮火擊中,爆破效果不錯,唯獨武行過於緊張,被爆炸威力震暈了頭,慢了半拍才彈跳出去,只好NG重來。

重新安裝炸藥、淋上汽油,煙硝味、汽油味瀰漫整個現場。Take 2開麥拉之後,前段戲都很順利,附近零星的彈著點此起彼落,也看到我軍英勇以步槍反擊,此時丁導演令周子驥點火爆破,我只聽到轟隆一聲巨響,頓時一片火光,我從觀景器中看到的畫面被強烈的氣流帶偏,攝影機也被炸翻,我趕忙雙手緊抱攝影機翻落到斜坡底下。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站了起來,除了有些頭暈之外並無大礙,攝影機也完好無缺。此時感覺左手一陣灼熱,這才發現已被燒傷,而攝影機還沒關機。原來Take 1 NG時,汽油已緩緩流到我的位置,Take 2再淋上更多汽油,所以爆破威力才一直延燒到我的位置。

劇務趕緊派車送我到附近的松山外科診所,當時診所已打烊,醫師還是盡職地幫我消毒敷藥,告訴我這是一級灼傷,不用太擔心,我拿了醫師開的消炎藥與止痛藥趕回現場。丁導演關心傷勢,問我要不要另外找人代班?我說沒問題。現場的演職員以熱烈掌聲鼓勵,我舉手答謝,繼續工作吧。後來在剪接室親眼看到這個畫面還震撼不已。

林青霞原本不善游泳,為飾演楊惠敏一角天天勤練。這天到了驗收泳技的時候,情節是楊惠敏懷藏國旗在夜裡游泳渡過戒備森嚴的日軍陣地,將國旗送抵四行倉庫。場景選擇在附近的基隆河拍攝,本來丁導演擔心危險,已找到一位游泳好手當林青霞的替身,沒想到我們這位山東姑娘豪爽地說:「不用,我自己來。」丁導演只好安排替身去下游護衛,上游也有會游泳的武行帶著林青霞下水。林青霞果然游得有模有樣,一次OK,證明她這幾個月的苦練並沒有白費。
當《八百壯士》團隊還在北部如火如荼拍攝時,一批美術組與布景師傅已先前往高雄,經過連續二十多天緊鑼密鼓的日夜趕工,將七賢三路上跨越愛河的橋墩改裝成上海的新垃圾橋,附近商店招牌也變身為當年的上海風情。同時,另一批木工師傅則在中影製片廠裡施工,從大門一直到攝影棚,所有建築物外觀都改裝成上海街景,還包括噴水池、廣場、雕像,簡直幾可亂真。連來台渡假的美國金像獎編劇史杜靈‧西里芬夫婦也對甫完工的上海街景甚感興趣,搭乘黃包車繞街,在中影文化城暢飲中國茶,一遊兩地直呼過癮。

拍攝團隊將中影製片廠變成即將遭受日本飛機空襲的上海街道,但因為占地太廣,光憑周子驥跟小華的團隊無法應付這麼大的爆破需求,只好請求軍方支援。來的是工兵部隊,由上尉帶領老鳥班長數位,備齊火藥、引線、雷管、引爆器,向周子驥報到。周子驥把街道分配給軍方,部分店鋪設有騎樓,騎樓走道每隔十呎立有二呎見方的廊柱,柱內是以木板釘成的結構,外頭再以甘蔗板切成磚塊狀漆成紅磚色釘上去。周子驥手指著幾根柱子,交代工兵上尉這幾根都要炸斷,說完便去忙著安排其他較大建築物的爆破設置。工兵上尉拿著尺簿,認真丈量每根柱子的寬度厚度,計算火藥用量,命令工兵這裡安裝半磅,那裡安裝三分之一磅……其他人當然也沒閒著,為數不少的動作演員有的扮演老百姓,有的扮演國軍在街道上以沙包堆疊起防禦工事,他們在事先安排好位置反覆演練爆破時躲避或被炸翻的動作。我在主攝影機前方安排一部攝影機背對我,由攝影助理負責拍攝廣場畫面,用道具遮掩這一機以免穿幫。我的主攝影機架在街道左側,可以捕捉右邊一列的店鋪也可以帶到遠處的廣場;我的背後是製片廠開發的咖啡飲料店,供遊客休息用餐,店鋪門面是一整片落地玻璃窗,只留一扇玻璃門供出入。

這場空襲戲,要求飛機先飛過街道上空,讓我們可以同時拍到飛機與上海街景的畫面。投彈畫面則在龍潭輕航機飛機場拍攝,當然是用木製的假彈,經過剪接讓分開拍攝的兩地畫面看起來天衣無縫。前後忙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就緒,周子驥一一檢查工兵上尉帶領班長安裝的炸藥後表示滿意,周子驥向副導演表示所有爆破均安排妥當,可以轉告丁導演正式開拍。我們同時接到陸軍輕航機隊來電說飛機已發動,隨時可以起飛。丁導演問我可否多調一台攝影機,我趕緊跑回技術組攝影室多調了一部機器,再將飛行路線告知臨時支援的攝影師,攝影機應盡量壓低,拍到飛機同時帶到街景。沒多久,果然聽到飛機引擎聲,輕航機飛過中影製片廠上空,附近許多民眾好奇的紛紛仰天觀看。

其實這一趟飛行本來不在計畫當中,是為了改天要在龍潭上空拍攝投彈畫面而先行暖身,臨時申請飛越中影製片廠上空的管制區(不遠處即為老先生以前的官邸),竟意外獲得核准,這對我們來說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拍完飛機的鏡頭,我索性找個位置把臨時支援的攝影師留下來繼續拍,讓他也體驗一下精心安排的爆破場景。這位掌鏡者就是後來曾任台北市文化局長的倪重華先生(倪重華畢生專注於教育事業,現是音樂科技學院基金會與陳信安足球學校的負責人),謝謝你了,老弟。

各部門回報一切準備就緒,現場也有消防救護單位待命,丁導演握著大聲公坐在高台上指揮若定,一聲令下,三部攝影機同時啟動,空襲警報響起,演員開始走位,躲避日軍空襲。這時丁導演下令周子驥與工兵上尉「開炸」,爆破點由廣場開始按照計畫往前逐一爆破,最後輪到工兵部隊負責的那排街道柱子,轟隆一聲巨響,塵煙漫天,震波搖撼著整個地面有如地震,爆破威力遠超乎我們想像,我身後咖啡廳整面落地窗應聲破裂,碎玻璃如炮彈破片般飛濺四射,噴得我滿身都是。待漫天塵煙慢慢散去,大夥趕快檢查,幸好沒有人員受傷。但瞬間震波威力過大,連隔著雙溪河的東吳大學建築物面向中影公司這邊的玻璃也全被震破;至善路對街幾棟民宅的玻璃門無一倖免。文化城蠟像館內的蠟像也受到損傷,所有玻璃櫃全應聲破裂。

首先趕抵現場的是一山之隔的官邸警衛,接著梅總經理的座車也快速駛入滿目瘡痍的製片廠,下車環視一圈,第一句話便問:「有沒有人受傷?」丁導演上前報告災情,不幸中的大幸是沒有傷及任何人。梅總經理鬆了一口氣,迅速指示製片組妥善處理,賠償被波及的東吳大學與馬路對面民宅的損失,並交代廠方儘快完成修繕。事後檢討,問題出在周子驥一時疏忽,沒告知工兵上尉那排看似結實的柱子其實只是木頭釘成的空心柱,工兵上尉將它們當作真的磚造廊柱來計算火藥量,導致爆破威力過大。

待一切平靜下來,煙消雲散後,場務領班要場務人手一把掃帚開始清理現場。丁導演一看,連忙大聲喝止,要求保持現狀!甚至還要加強被轟炸過的慘況,再添加一些東倒西歪的燃燒木頭;為營造氣氛,我找出場務準備的廢輪胎,四處點燃製造黑煙,守軍堡壘也堆上殘破的木條、磚塊。隨後拍攝日軍戰車架著輕機槍掩護步兵進攻的畫面;那台日本戰車其實是吉普車,套上戰車模型以假亂真。我方守軍英勇抵抗,仍擋不住日軍強大武力進逼,傷亡慘重,節節敗退。

廠區一角的建築物被改造成四行倉庫二樓窗口的第一排,設有重兵抵禦日軍進犯。但因為環境限制,這棟建物二樓的深度不太夠,前面架設好步槍、機槍之後,讓後勤兵補充彈藥的活動空間只有五、六呎深。我先把攝影機排好定位,告訴資深燈光師傅李亞東會拍到的範圍,他率領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輕助理開始部署燈光,我則忙著跟周子驥研究彈著點的爆破位置。過了一會兒,李亞東師傅過來說燈光已打好,要我看看是否需要補強。我看了一下,這老師傅可真用心,連小小的角落都沒放過,可惜有時太過要求反而畫蛇添足,重演了《英烈千秋》山洞打光的問題。我除了注重鏡頭的角度,更重視畫面的深度,我建議他把後面一排燈關掉,他反問我關掉之後布景就顯現不出來,我回答他就是要這樣。把燈關掉後,畫面看起來是否比較有深度?他看了老半天:「好像是哦,你幹嘛不早講?害我們做白工。」最後落下一句四川話:「格老子!」

這個據點是四行倉庫的最後防線,對守軍非常重要。一般拍攝方式通常會遷就布景,將該處的戲集中以跳拍方式一起處理;譬如這部片的開頭與結尾的布景是同一處的話,就先拍開頭然後跳拍最後結局,拍完這個場景就讓出來或者拆掉;如果是租棚搭景就可以省下一筆可觀的占棚費。對於片約較多的天王巨星也用同樣的方式處理,但較嫩的新導演是否有此能耐就有待考驗。

一切準備就緒,日軍用野戰炮、機槍、步槍猛烈攻擊,幾乎是集中了上海所有兵力來攻擊四行倉庫,我軍承受空前的壓力,奮勇還擊,但死傷慘重。不料柯俊雄此時舊疾復發,副導演劉立立馬上拿了一條乾淨毛巾往柯小生的嘴巴裡塞,幾個場務把滿頭大汗的他扶到牆角休息,不知原由的工作人員緊張地探問柯小生得了什麼大病?需不需要送醫?一陣子之後,柯俊雄漸漸恢復,可以繼續拍戲,讓大家虛驚一場。服裝師幫柯俊雄換上戎裝,化妝師也替他弄成甫經激烈戰事的模樣,他集合部屬,在四行倉庫一角接受楊惠敏(林青霞)冒險渡河送過來的國旗,眾官兵為之動容,場面嚴肅感人。

結束了北部的拍攝工作,《八百壯士》外景隊移師高雄。拍攝之前,丁導演、劇務跟我先勘察七賢三路的愛河橋及附近街景的改裝進度,然後趕到港區查看海軍把二字頭驅逐艦改裝成日軍軍艦的情況。抵達時看到船已停泊在港區待命,丁導演便決定先拍攝日軍軍艦在揚子江口炮擊上海的鏡頭。次日,外景隊抵達港區,把攝影機搬上軍艦,準備開拍當天第一個鏡頭,此時發生了一件怪事,安裝在軍艦前頭炮台座上的兩門主力炮,原本只能由槍炮官依據艦長和作戰官的指令以電腦控制,此時竟開始自行亂轉,那時如果剛好有人站在炮管的旋轉半徑範圍內被掃到,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槍炮官從沒碰過這種狀況,束手無策。

丁導演當機立斷,指示場務儘速購買祭品(牲禮、水果、炮竹、香、紙錢一樣都不能少)。不久祭品送上艦來,擺在艦艏位置,全體演職員與槍炮官人手一炷香,在丁導演帶領下,口中唸唸有詞向東南西北各拜三拜,然後燒紙錢燃放炮竹。過一陣子果然奇蹟出現,炮座轉回原位一動也不動,誰都無法解釋這怪事。後來輾轉傳出,這艘驅逐艦原隸屬美國海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與日本艦隊對戰,艦長在艦上殉職。有人解釋,我們居然把他的軍艦改裝成敵方軍艦,還準備炮擊與美國並肩作戰的中國盟友?難怪艦長不高興?更令人不解的是,這位美籍艦長竟能接受我國祭祀的習俗,怪吧?

當一切平靜下來,首先拍攝易原飾演的艦長帥氣十足的拿著望遠鏡觀察敵情,然後下令開炮,槍炮官接受指令依程序以電腦操作炮管開火炮擊。艦長滿意地點點頭,選擇另一個目標再度下令開炮,也順利擊中目標。雙炮靈活運作,順利完成此趟任務。雖然該艦也被國軍擊中甲板,但只是皮肉傷並無大礙。岸上國軍拚死抵抗,但戰力懸殊,擋不住日軍猛烈炮火,潰不成軍。

下一個拍攝場景,我們借用市區兩層樓高的國民中學屋頂露台,布置成四行倉庫的防禦工事,上頭每隔一段距離皆架有數挺輕機槍,旁邊還配備散兵以步槍抵擋還擊。敵方以猛烈火力集中攻擊我軍陣地,在槍林彈雨下,國軍在防禦工事的背面,奮勇以肉體堆砌豎立長杆,準備升起楊惠敏冒險送來的國旗。日軍見狀,更是加強攻擊,國軍前仆後繼死傷無數,終於成功在四行倉庫屋頂升起國旗,完成激勵民心的壯舉。全體國軍均以軍禮向國旗致敬,受傷的官兵也掙扎著想站起來,連躺在擔架上的傷兵也不例外,場面令人動容。

外景隊接著移動到七賢三路的愛河橋拍攝。這場戲是我軍被迫撤離死守多時的四行倉庫,利用黑夜衝過被日軍以強大火力封鎖的新垃圾橋,日軍除了在岸邊設有幾座強大的機槍堡壘,橋下兩邊也有兩艘機槍炮艇在水面上巡邏,我軍只能利用黑夜衝過層層包圍。外景隊的燈光組在白天開始安裝燈光器材,其他人則暫時回旅社養精蓄銳,天黑再回到現場。為營造氣氛,事先請劇務購買大批製造黑煙用的廢輪胎,同時為了方便拍攝,也通知警方協助交管。河中的兩艘炮艇是由海軍支援,水中爆破部分由海軍陸戰隊的蛙人爆破隊支援;橋上的爆破特效仍由周子驥跟他的搭檔小華主導,也另請工兵部隊的上尉帶領幾名班長支援,為顧及橋身結構安全,用藥格外小心,威力儘量減輕。

第一個鏡頭是從新垃圾橋的全貌帶到河面的炮艇、兩邊橋頭以沙包堆疊成我軍陣地,遠遠地還可看到一名婦人雙手各牽著一男一女的小孩躲在沙包旁邊。這時,所有準備工作就緒,我建議丁導演找場務點燃廢輪胎,演員做最後一次排練。高雄市區的空氣品質本來就不佳,加上廢輪胎點燃後的黑煙,戰場氣氛馬上顯現出來。丁導演用擴音器提醒所有演職員再試一次,但千萬不要點火爆破。這一回試戲的感覺大致都不錯,只做了小小的調整。正式來之前,導演組再三叮嚀演員,千萬要避開爆破點,安排被擊中倒地的武行萬一被其他演員踩踏到也不要有反應。

「我們正式來!」丁導演一聲令下:「開麥拉!」攝影機開動,炮火交織,煙霧滿天,爆破點配合日軍的炮擊一一爆破,扮演我軍的演員壓低姿勢快步衝過火網,某些被槍炮擊中倒下的官兵也被同袍扶起一拐一拐繼續往前走;整個畫面驚心動魄,偶有一團黑煙飄過鏡頭,更增加臨場效果。直到丁導演喊出一聲宏亮的:「卡!」大夥才猛然從驚天動地的夢境中醒來。丁導演滿意喊OK,準備拍攝下一個鏡頭。大批演職員一直工作到天空開始露出魚肚白,導演才宣布放學。天亮之後,大家與身旁的工作夥伴互看,早被煙燻得連誰是誰都認不出來。回到旅社進了浴室,看著鏡子完全不像人樣,整張臉被燻黑了不說,連鼻孔裡挖出的都是黑灰。我隨便沖個澡倒頭就睡,中午有場務送便當過來讓我們填飽肚子,吃完繼續睡。如此日夜顛倒的工作持續七天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