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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5
難怪你看不到
星期六的下午，想開計程車門。
我在News 98廣播電台做一個節目，每天十一點結束。星期二下班，感覺很累了。在街角向一輛停著的計程車揮手，然後打開後門，正要一屁股坐下去，才發現裡面已經坐了一個女生。她表情驚恐，以為我要對她性騷擾。我不斷道歉、鞠躬哈腰。她的驚恐轉成微笑，自嘲說：「我個子小，難怪你看不到！」
星期三中午，吃完飯回公司聽留言。全部記下後，開始回電。「喂，請問某某某在不在？」對方說：「誰？」「我是王文華，我找聯合報的某某某。」「你是王文華啊，我是中國時報的某某某啦，你打錯電話了！」我再次不斷道歉，她體貼地說：「其實我也常這樣！」。
在念書和做事的過程，認識很多聰明人。聰明人的優點是講理，但有時會不給別人餘地。凡事一定要爭個對錯，對於邏輯百分之百的執著。我們要追根究柢、水落石出，一百年前的往事，記得比誰都清楚。當我們對的時候，不但自己的優越感得到滿足，還務必讓對方覺得笨得像豬。諷刺、挖苦、批判、調侃，我們把對方推到鎂光燈下、沒有穿鞋。不讓他們躲在我們身後，找一個下台階。我們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直到有一天開錯了門、打錯了電話，聽別人用同樣的口氣，嘲笑我們的智力。
誰不會累？誰不會看走眼？人生充滿曲折，誰不會偶爾摔跤？所以星期六的下午，我開始練習厚道。因為這世界充滿死角，我不高，有一天也會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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