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拼圖I(TC0008)──異常犯罪心理剖繪實錄
The Jigsaw Man: The remarkable career of Britain’s foremost criminal psychologist

類別： 偵探‧推理小說>破案實錄
叢書系列：破案實錄
作者：保羅‧布萊敦
       Paul Britton
譯者：韓文正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3年05月26日
定價：260 元
售價：205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8頁
ISBN：957133913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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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4

第十二章　人魔

利物浦警局座落在這片荒郊中央，周圍零星散落著廢棄廠房、幾排色澤灰暗的公寓，從遠處望去彷彿一座堡壘。這棟格局方正的建築物，以水泥和玻璃作為主要建材－－一九六○年代的典型風格，在一團電視攝影機和衛星天線簇擁之下，顯得脆弱無比。七零八落的披薩紙盒、廉價塑膠的免洗咖啡杯，在附近水溝堆積如山。經歷四天四夜的疲勞轟炸，只留下滿目瘡痍。
從萊斯特開車過來，花了三個多小時，抵達當地，正逢蒼白淒涼的清晨。把車子停在警局旁的小徑，我設法避開外頭的記者。乾脆單刀直入吧！我低著頭穿過人群，希望別被認出來。
櫃檯坐著一名垂頭喪氣的中年警官，眼珠子上下打量著我，旁邊的記者開始騷動。「有何貴幹？」他問我。
「刑事組長柯比在等我。在下布萊敦，麻煩您轉告他。」
「到底是什麼事？」
「我們有點事情要討論一下，」我回答。
「你也看到了，」他指著一群記者大爺，「想找刑事組長的人太多了。」
我也明白，這名員警是公事公辦－－查問身分以過濾訪客－－但我的身分又不便曝光。「拜託，麻煩你打個電話給他。他在等我。」
擺出挺為難的臉色，他老大不願意地過去撥電話。這時旁邊出現一位年輕女性，罩著兩輪黑眼圈，端著一只空空如也的咖啡杯。
「你跟本案有什麼關係？」她劈頭就問。
「啊？什麼？」
「你跟被害者是什麼關係？」
「沒關係，我是來送貨的。」

柯比（Albert Kirby）在一九九三年二月十六日來電之前，我對這案子沒啥印象，只知道四天前一名孩童在利物浦遭人殺害。我很少看報，經常連續幾天不看電視也不聽廣播。不是我故意擺脫塵俗，不食人間煙火，實在是沒空。
柯比的措詞十分謹慎：「死者是小男孩傑米．布格（Jamie Bulger），被人謀殺的。他被兩個男孩──可能是青少年－－帶走。當然，兩名男孩可能是無辜的，但曾經主動和死者接觸。無論如何，我目前不敢斷言。」
「有什麼可以效勞的？」
「我需要你給我們一些建議，必須儘快找到凶手。」他欲言又止，頓了一下：「這件案子極度敏感，傑米的死狀令人髮指。居民群情激憤，警方奉命維持秩序。」 聽他這麼一講，我心裡有底了。「我明天過去。」
「沒問題。」他鬆了一口氣。
一年多以前，內政部在萊斯特舉辦一場罪犯心理分析研討會，我稍盡地主之誼，當時就與柯比結識。不少高階警官出席，將手頭上的案件提出討論。柯比給我的印象深刻，身材挺拔壯碩，充滿警官的架勢。生得一副娃娃臉，眼角帶了幾絲皺紋，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櫃檯那位警官走過來浦－－滿臉笑容可掬。「長官，抱歉耽擱了，剛才有人找您。」柯比盯著手上的偵辦進度表，一邊領我穿過人頭鑽動的走廊。前幾天的緊繃情勢已有緩和的跡象－－他面無表情，不動聲色。整件案子由他指揮，若他擔不起壓力，屬下根本無法工作。
「昨晚真他媽夠受……」他喃喃自語。
「又怎麼了？」
「我們抓了一個小鬼到局裡偵訊，一位民眾跑去他家縱火洩憤。我們派駐十幾名員警守住整條街，偵辦進度又落後一天。」
我可以想像。傑米的遭遇震驚全國，又偏偏發生在利物浦－－堪稱英國城市中的超級火藥庫，憤恨的情緒一觸即發，實在不是好現象。起初這些敵意還漫無目標，但根據我的經驗，民眾很快會找條子出氣：「還沒抓到凶手？搞什麼飛機？這算哪門子人民保母！」
回顧歷史，利物浦一度是傲視全球的商港，控制往來各大洲的海運樞紐。然而隨著工商業沒落，留下成片破敗的廠房、荒涼空曠的倉庫、鏽蝕廢棄的鐵道，供後人追思憑弔。傑米陳屍的華頓區，景觀就跟十九世紀末毫無差別浦－－樣式呆板的公寓夾雜著曾經舖滿鵝卵石的狹窄巷弄。失業率居高不下，居民遊手好閒，卻有一股根深柢固的自尊蠢蠢欲動，在酒吧中俯拾可見，每逢足球賽更達到顛峰。
待在熱氣燻人的專案室，柯比待我有如上賓，向我介紹另外兩名同事。其中一位八成是警方紀念館的管理員。
「從哪裡開始？」柯比問。
「從頭說起。」
每逢重大的刑事案件，警方幾乎都不看筆記，不帶小抄，卻能依照時間順序詳述事件始末，不遺漏任何的枝微末節，完全憑記憶浦－－這點實在讓人佩服。
我開始作筆記。一九九三年二月十二日，兩歲半的傑米在河濱購物商場失蹤，當時身穿一件套頭衫，米黃邊的海軍夾克，藍色純羊毛圍巾，銀灰色長褲和白色球鞋。柯比把相片遞給我。金髮的傑米有張人見人愛的臉蛋，額頭稍寬，一雙清澄明亮的大眼，就現今社會的審美觀點，這副模樣的確動人心弦。下午三點三十八分，他的母親正忙著在肉舖櫃檯結帳，一轉眼功夫，傑米忽然不知去向。從樓上攝影機的紀錄顯示，傑米約三分鐘後出現在畫面上，旁邊有兩個年紀較長的男孩；又過了三分鐘，他出現在馬丁通訊社旁的遊憩場浦－－其中一個男孩牽著他的手。三點四十三分，有人看見他們正穿越前往史丹利路的出口。
接著柯比播放一捲帶子，畫面的影像閃爍、粒子粗糙，但顯示了錄影的時間。攝影機的位置很高，焦距不準，卻能將商場的人盡收眼底浦－－母親推著購物車、幾個老頭在藥房外打屁、園丁忙著澆花。觀察畫面的右下角，一個小孩身旁有個年紀較大的男孩，幾公尺外有另一位男孩，不斷揮手叫他們過來。畫面的質感粗糙，實在瞧不出這兩個男孩的長相，更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表面上看來，似乎他們也沒啥惡意，純粹是陪小弟弟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