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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5
第十三章 請君入甕
一九九三年一月十九日，麗琪寫給史泰格第一封信，說她在偶然的機遇下看到史泰格寫給派恩的信，又說派恩雖然是好朋友，但覺得她有點「老古板」。
你的信挑動了我的心，讓我很感興趣。我經常想到你，希望多認識你一點，彼此以信件交流。
我想多談一些關於自己的事情。和茱莉一樣，我也離過婚，深刻的傷痛不堪回首，寧願獨守空閨。我今年三十歲，身高五呎八吋，金髮，從前別人說我還挺漂亮的。我的嗜好看似無趣，但我很少交際。我喜歡看書，希望將來自己也能寫一本。
我的音樂品味有點古怪，最心愛的歌就是魯瑞德（Lou Reed）的〈我心狂野〉。我的性格稍嫌謹慎，但不是神經質。拜託，別告訴茱莉我寫信給你，否則我們倆的友誼就泡湯了。我在倫敦有個固定的地址，你可以把信寄到那裡。因為我正要搬家，就怕信件弄丟了。我每兩星期會到倫敦市區一趟。希望這封信沒惹你生氣，但願儘快收到你的回音。
麗琪
註：我的名字是麗琪．詹姆士。
史泰格幾乎是立刻回信，態度非常謹慎，聲稱他不記得曾經寫信給一個叫「茱莉」的人，不過接著又表示，他覺得和麗琪情投意合，很想和她交交朋友。他自己也很少交際，喜歡過平靜舒適的日子。平常就逛附近的公園、看看電視、聽聽音樂來打發時間。夏天時光，他喜歡在公園裸體做日光浴，偏偏有些人小心眼，罵他是變態。
他說自己有時候「極度孤單」，但他也很討厭「心胸封閉」的人。「人生苦短，」他感嘆，「何必讓他人破壞自己的生活品味？」他向麗琪要相片，希望她快點回信，就此培養親密的友誼。
派德把信給我看，我建議麗琪回信要模仿情書的形式，語氣盡量溫柔。我只列出幾點原則，指出信中該涵蓋的重點，至於要用哪些字眼或語句，則由警方自行決定。
史泰格二月初捎來回信，說想起來茱莉是哪一位，也承認那封信內容相當露骨。他想寫信給麗琪，透露他幻想兩人共處的情景。他也鼓勵麗琪投桃報李，請她傾吐心底的慾望。信後附上一篇他在後院做愛的幻想：他裸身躺著，麗琪則當面褪去衣衫∣∣兩人乾柴烈火、陣陣翻雲覆雨。然後他牽著她，兩人躺在濕潤的草地上，他一面撫弄著她的秀髮、一面手淫；想到鄰居可能在偷看，他更加興奮。
直到二月十五日派德到我辦公室來，我才看到這封信。「事情進展得很快，」他高興地表示，「才第二封信他就開始吐露性幻想！」
「內容很不尋常，」我提醒他，「裡頭一定有玄機。」
「他現在還不能洗清嫌疑，」派德說。
「還早的很呢！」
史泰格還記得當初寫給派恩的信，可見他的第一封信是在試探麗琪。和前一封信不同的是，他開始提到自己喜歡打野炮、希望供人觀賞，且帶有幾許主宰性伴侶的傾向。
這時兩人已經交換過情人節禮物，史泰格下一封信也寄到了，稍微透露有關自己的事情，承認單身一人令他感到「慾火難熬」，常常邊看色情雜誌邊手淫。他請麗琪不要生氣，希望兩人能夠快點見面，展開一段熱烈的戀情。他的性幻想就跟色情雜誌上的故事沒兩樣，但內容更顯得淫穢大膽。
依我的建議，麗琪不必在情慾上多加著墨，也不要挑起其他情慾方面的話題。嫌犯的形象不該讓她塑造，而是讓他自由發揮。麗琪回信，稱讚史泰格是個「說故事高手」，不過也請他耐心等候她有同樣的反應，因為她一開始還不太習慣。她說自己住在郊區，幾個禮拜內就要搬家。
就在這時，半路殺出程咬金。一部籌畫中的電視紀錄片打算以嫌犯心理剖繪為主題，製作單位希望以瑞秋的案子為主。專案小組也對記者提過，這種方式可以協助偵辦，但一直未獲邀請。這部紀錄片對進行中的臥底行動極為不利，因為我們希望史泰格以為警方偵辦毫無進展，案子正束諸高閣，才會放心吐露實情；否則他謹守口風，咱們這廂就白搭了。
派德一開始堅決反對，後來看情勢不妙，就積極說服我和製作單位配合，以免對方單單訪問對案情只知道皮毛的局長。他的用意是避免談論案情本身，純粹就嫌犯心理剖繪的領域做概念性的介紹。雖然百般不願，我還是答應了。想當然爾，節目內容極盡敷衍之能事，對看過的觀眾，我也只能說聲抱歉。
二月二十五日，派德通知我對方又回信。內容也分成兩段，先企圖建立關係，接著敘述他的性幻想，標題是「給我漂亮麗琪的獨特獻禮」。
這次的背景是某個炎熱的夏日，兩人前往附近公園野餐，來到一處樹叢環繞的林蔭地，他特別選了一處大樹倒下的地方。當他忙著準備食物，把紅酒擺到旁邊的小溪浸涼，麗琪渾身脫得只剩比基尼，兩人在毯子上緊倚著對方，相互撫摸，麗琪裸體仰臥著。於是他帶她到那段倒下的樹幹旁，叫她趴著，讓他從後面插入。她發出沉悶的呻吟，他問她感覺怎麼樣，「好舒服啊，太爽了！」她回答。
他說還有下文，答應下封信會讓故事有個完結篇。派德嗅出事有蹊蹺，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拿著信件影印本大聲唸。「你看！在樹林裡，跟現場情況一樣∣∣倒下的樹，附近的小溪，從後面插入∣∣他在重覆犯案當時的情景！」
我請他稍安勿躁，「沒錯，他是這樣說，但沒有任何證據建立他和謀殺案的關聯，況且就心理學的角度來看，他的幻想跟黃色書刊上的故事沒兩樣。」
若就其描述的地理特徵和主宰性的男性行為，的確很容易穿鑿附會，但要使這次行動具有價值，還要耗上一段時間，觀察對方是否合乎我預期的凶手型態，才算是真正鎖定目標。
「先不要立刻回應，」我說。
「怎麼說呢？」
「讓他有時間思考，看他會不會斷絕這段關係。行動的方向應該由他決定。」
「假如他不繼續怎麼辦？」
「那就是洗刷了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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