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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2
第二章 皇帝:權力觀與資源
一如昔日的羅馬,皇帝(basileus)是站在大盾上,由軍隊高抬選出,隨後元老院和人民批准此一「遴選」。一切儀式都在君士坦丁堡的賽馬場中進行。教會在指派「上帝在人間的代表」一事中,並不扮演任何角色。
具神學性的皇權
儘管如此,登基大典的關鍵性階段還是在聖索菲亞大教堂舉行,牧首在此為新任的君主加冕:如此,皇帝便是以「虔誠的上帝選定者」、上帝在人間代表的姿態出現。他在人間國度佔據著上帝在其王國的地位,而人間國度只不過是天國的形象重現。如此,教會與國家間關係的性質,也就是拜占庭皇帝「併吞教皇職權」(ce’saropapisme)的問題,便得到了釐清。干預教會生活本就屬於皇權的本質。是故,拜占庭帝國從未經歷過教會元首教皇和皇帝之間的鬥爭;西方則將在十一到12世紀間以「教會自由」、甚至教權高於政權之名目,引發兩者間的爭鬥。
上帝當然能夠隨意挑選祂中意的人:祂會毫不遲疑令一名不光是優秀,甚至還十分虔誠的皇帝如莫里斯(Maurice, 582-602)遭福卡斯(Phocas, 602-610在位)這樣嗜血野蠻的人殺死;此外祂也會以罷黜其位來懲罰祂所選中的人的過失:如此一來,皇權專制政體便受到了篡位行為的抑制。其後,「王朝」的原則隨著利奧六世──但尤其是其子君士坦丁七世(Constantin Porphyroge’ne\te, 913-959在位)──而得勝,建立了某種延續性。
帝國的神學觀也表現在宮廷生活之中
宮廷是一場豪華的神秘劇,皇帝在劇中努力扮演著基督的角色,在他的餐桌上接待12名賓客(盛大宴會時,在皇宮的黃金餐室〔Chrysotriclinos〕)、在某些場合也會為精挑細選出來的窮人洗腳。接待「外國」賓客的方式徹底闡明此一自期普世化的基督教皇權觀。經過漫長的等待,穿過無盡頭的走道,使節在侍衛催迫之下抵達皇帝面前。跟所有皇帝的子民一樣,為了表示對皇帝的崇敬,他必須在皇帝面前伸直身體趴下:此為「俯伏禮」(proskyne\se)。這之後,他就可以起身。此時,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幅驚人的景象:皇帝的寶座在機關的運作下往上升,同時另一些自動裝置則使獅子、獅身鷹頭鷹翼獸和金鳥搖轉擺動;皇帝身穿鮮紅及白色的服飾,據說是從前一名天使送來給君士坦丁大帝的;他的鞋也是鮮紅色,上頭裝飾著金色的老鷹。賓客或許會啞口無言,不過他反正本來便沒有權利對皇帝開口,而皇帝也只會透過中間人對他說話。
朝廷的禮儀允許地位最顯貴的高官對皇帝表現出某種程度的「不拘禮節」,尤其是皇帝在黃金餐室宴請賓客時:依據各人階級排行的高低,而被安排坐在離君主遠近不同的位置。拜占庭人尊崇這個支配皇宮生活的嚴格秩序(taxis),而高級官吏在名為taktika的論述當中對這些規則有所描繪。
所以說,爵位是一種榮譽,並且是一個分了等級的榮譽。不過還不只於此。每名「顯貴」(dignitaire)每年都會獲得一筆額外獎賞。在一場盛大壯麗的典禮中,皇帝親自發放給顯貴中最重要的人物一個裝滿隨階級漸低而數目漸減的「諾米斯馬」(nomismata)金幣的錢袋,或是其他物件,尤其是著名的鮮紅服飾。某些人隨身攜帶數名僕從,以便搬運裝滿黃金的袋子和過分沉重的布匹--皇帝慷慨的表示。一名普通的公務員則負責發放重要性較低的顯貴獎賞,他們得到少於半公斤的黃金。但這典禮前後為時可要一週!
拜占庭政府建立在一爵位與職位的雙重階級之上
爵位與實際的職務與指揮權相對應,或屬民政,或屬軍方。職位是由皇帝下令任命,其所有人隨時都可被解職;相對地,爵位和同時發給的徽章在原則上卻可終身保有。官位名稱沿用已不存在的舊時行政官銜(凱撒、行政官、地方行政官、執政官、侍衛隊長等)。從最後這一個官職往上,最高的那些職位可以打開通往元老院之路。元老院從7世紀開始便失去了其評議會的角色,成了一個社會等級,元老院議員、他的妻子--即使在他死後--及子女都屬之。儘管如此,爵位並非世襲,一名元老院議員之子若要成為議員,得要自己獲頒爵位。爵位及職位兩個階級在很廣泛的層次上來說是並行的:隨著職位重要性的提升,一個人便可以獲頒更高的爵位。
職位賦予權力,但給予社會地位的卻是爵位。在描述一個人時,甚至還沒道出他的姓名之前,人們會先指出他的爵位,職位既是可有可無,因此是次要的。從9世紀開始,低階的爵位可以金錢購得:在皇帝君士坦丁七世的《禮儀書》(Livre des Ce’re’monies)的一章附錄中,他便親自把價目表流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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