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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儒林外史:書生現形記

中國歷代經典寶庫(袖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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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XO0037)──書生現形記

類別: 中國歷代經典寶庫(袖珍版)
叢書系列:中國歷代經典寶庫(袖珍版)
作者:楊昌年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87年01月15日
定價:100 元
售價:79 元(約79折)
開本:菊32開/平裝/400頁
ISBN:9571313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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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代經典寶庫袖珍版全集:(共42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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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與利一「舉」齊來

范進又謝了鄰居,正待坐下,忽見一個體面的管家,手裏拿著大紅全帖,飛跑了進來道:「張老爺來拜新中的范老爺。」話一說完,轎子已到門口;胡屠戶連忙躲進女兒房裏,不敢出來,鄰居也各自散了。范進迎了出去,只見那張鄉紳下轎進來,頭戴紗帽,身穿葵花色員領(註 7),金帶皂靴。他就是舉人出身,做過一任知縣的張師陸,別號叫做靜齋。范進讓了進來,堂屋裏平磕了頭,分賓坐下。張鄉紳先道:「世先生同在本鄉,一向有失親近。」范進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無緣,不曾拜會。」張鄉紳提起范進申舉的房師,高要縣的湯知縣,就是張靜齋祖父的門生,兩人正是觀切的世弟兄。眼睛四面望了一望,說道:「世先生果是清貧。」就隨從手裏拿過一封銀子來,說道:「小弟卻地無以為敬,讓具賀儀五十兩,世先生權且收著,這華居其實住不得,將來賓客來往,很不方便;弟有空房一所,就在東門大街上,三進三間,雖不軒敞,也還乾淨,就送給世先生,搬去那裏住,早晚也好請教。」范進再三推辭,張鄉紳急了道:「你我世弟兄,就如至親骨肉一般,若再推辭,那就是見外了。」;范進這纔把銀子收下,作揖謝丁,又說了一會,打躬作別。

胡屠戶直等客人上了轎,纔敢走出堂屋來;范進把銀子交給妻子打開,一封封雪白的細絲錠子,包了兩錠遞給胡屠戶道:「方纔費老爹的心,拿了五千錢來,這六兩多銀子,老爹拿了去。」屠戶把銀子握在手裏,緊緊地把拳頭舒過來道:「這個,你且收著,找原是賀你的,怎好又拿回去?」范進道:「眼見得我這裏還有這幾兩銀子,若用完了,再來向爹討來用。」屠戶連忙把拳頭縮了回去,把銀子往腰裏揣,口裏說道:「也罷,你如今結識了這個張老爺,以後何愁沒有銀子用,他家的銀子,比皇帝家還多些,他家就是我賣肉的主顧,一年就是無事,肉也要用四五千斤。」又轉回頭來望著女兒說道:「我早上拿了錢來,你那該死的兄弟還不肯。我說:『姑老爺今非昔比,少不得有人把銀子送上門去給他用,這些錢送去,只怕姑老爺還不希罕哩。』如今果然被我說準了,我拿了銀子回家去,罵這死砍頭短命的奴才!」說了一會。千恩萬謝,低著頭笑瞇瞇的去了。

此後果然就有許多人來奉承范進,有送田產的,有送店房的,還有破落戶,兩口子來投身為僕,圖蔭庇的,不過兩三個月,范進家奴僕丫鬟都有了,錢米更是不消說;張鄉紳來催著搬家。搬進新房,唱戲、擺酒、請客,一連忙了三天。


(四)鄉紳新貴合作打秋風

到第四天,老太太起來吃過點心,走到第三進房子裏,看到范進的娘子胡氏,家常戴著銀絲髮髻,十月中旬,天氣還暖,她穿著天青緞套,官綠緞裙,正督率著家人、媳婦、丫鬟,洗碗盞杯箸。老太太看了,說道:「你們嫂嫂姑娘們要仔細些,這都是別人家的東西,不要弄壞了。」家人媳婦道:「老太太,那裏是別人的,都是你老人家的。」老太太笑道:「我家怎的有這些東西?」丫鬟和媳婦一齊都說道:「怎麼不是?不但這些東西是,就連我們這些人和這房子都是你老太太家的。」老太太聽了,把細磁碗盞和銀鑲的杯盤,逐件看了一遍,哈哈大笑道:「這都是我的了!」大笑一聲,往後跌倒,痰湧上來,不醒人事。

慌得范府連忙延醫診治,一連請了幾個醫生,都說病已不治,挨到黃昏,老太太奄奄一息,歸天去了。范家大辦喪事,大門上掛了白布球、新貼的廳聯,都用白紙糊了。滿城縉紳,都來弔唁。范進請了同案的魏好古,穿著衣巾,在前廳陪客:胡老爹上不了臺盤(註 8),只好在廚房裏,或是女兒房裏,幫著量白布,秤肉,亂竄。等到二七過了,范舉人念舊,拿了幾兩銀子,交與胡屠戶,托他去集上奄裏,請平日熟悉的和尚做頭,約大寺八眾僧人來唸經,拜梁皇懺,放焰火,追薦老太太。

屠戶拿著銀子來集上奄裏的滕和尚家,恰好大寺裏的僧官敏也在,這僧官因為有田就在左近,所以常來這庵裏。見面就說:「老爹這幾天一定都在女婿家忙著,沒見來集上做生意。」胡屠戶道:「可不是麼!自從親家母不幸去世,滿城鄉紳,那一個不來,就是我主顧張老爺周老爺在招呼著,大長日子,坐著無聊,只拉著我說閒話,陪著喝酒吃飯。見了客來,又要打躬作揖,累得不得了。我是個閑散慣了的人,不耐煩作這些事,想要躲著些,我小婿倒是不會見怪,只怕縉紳老爺們誤會了,會怪我這至親的不會幫忙。」說著就把要請僧人做齋的事說了,和尚聽了,屁滾尿流,連忙轉托僧官就去約眾準備。

僧官進城,遇到他的佃戶何美之,的去家裏款待,何美之夫婦兩個作陪,僧官熱了,脫了件衣服,敞開懷,凸出肚子,黑津津的一頭一臉肥油,三個人正吃得高興,不想被一群光棍探知,衝了進來說道:「好快活,和尚婦人,大青天白日裏調情!好一個僧官老爺,知法犯法?」不由分說,拿條草繩,把精赤條條的和尚同婦人一齊捆了,送去南海縣,等候知縣出堂報狀。和尚悄悄叫人送信給范府,范舉人因母做佛事,和尚被人栓了,忍耐不得,立刻拿帖子向知縣說了。知縣差班頭把和尚放了,女人交給丈夫領回家去;一班光棍扣著待審,光棍們慌了,求張鄉紳拿帖子到知縣處說情,知縣也准了,早堂時罵了幾句,一齊趕了出去。和尚和光棍們全都倒楣,在衙門口用了幾十兩銀子。

范府做佛事的時候,僧官跟一個和尚說張鄉紳的劣跡:「想起我前日裏的一番是非,那裏是甚麼光棍,就是他的佃戶,商議定了,做鬼做神來捉弄我。也不過是要費掉我幾兩銀子,好逼我把屋後一塊田賣與他。壞心書人反害自身,落得縣裏太爺要打他的莊戶,這才慌才老著臉拿帖子去說情,惹得縣太爺不喜歡。」又說張鄉紳沒脊骨的事好多,硬替外甥女作主許給魏好古,其實魏好古文章不通,前日裏替范府作薦亡疏,僧官拿給人看,說是一篇疏裏就寫別了三個字。

七七之期已過,張靜齊來候問,談起范母安葬,范進坦陳費用不敷,張靜齋說道:「守孝自是正理,但世先生為安葬大事,也要到外邊去設法使用,不必拘泥。現今高中之後,還不曾到貴老師處問候,高要地方肥美,或可秋風(註 9)一二,弟意也要去候敝世叔,何不同行,一路舟車費用由弟措辦,不須世先生費心。」范舉人道:「極承老先生厚愛,但不知大禮上能不能行?」張靜齋道:「就是禮,也有權宜,想來沒甚麼行不得的。」

鄉紳舉人,結伴同去高要縣湯知縣處打秋風,進了高要城,正巧知縣下鄉去了,兩位只得在一處關帝廟裏坐下。正坐著吃茶,外面走進一個人來,方巾闊服,粉底皂靴,密蜂眼,高鼻梁,落腮鬍子,主動來問那一位是張老先生?那一位是范老先生?兩人各自道了姓名,那人道:「賤姓嚴,舍下就在附近,去年宗師案臨,僥倖列為歲薦升為貢生(註 10),與我本縣湯太爺是極好的相與。二位老先生,想必都是年家故舊?」二位各說了年誼師生,嚴貢生不勝欽敬,連忙吩咐家人,酒食招待,請二位先生上席,斟酒奉過來,說道:「本該講二位老先生降臨寒舍,一來蝸居恐不尊,二來就要進衙問的,要避嫌疑;就此備些粗碟,休嫌輕慢。」張范兩位恐怕臉紅,不敢多用,吃了半杯酒放下。嚴貢生道:「湯父母為人廉靜慈祥,真是本縣一縣之福。」張靜齋道:「敝世叔他還有些善政麼?」嚴貢生道:「老先生,人生萬事都是個緣法,真個勉強不來的!湯父母到任的那天,全縣縉紳搭了個綵棚在十里牌迎接,小弟站在綵棚門口,等著鑼、旗、傘、扇、吹鼓手、衙役,一隊隊都過去了。轎子將到,遠遠望見湯父母兩朵高眉毛,一個大鼻梁,方面大耳,我心裏就曉得這是一位慈祥君子。卻又奇怪,幾十個人在那裏迎接,湯父母轎子裏的兩隻眼睛只看著小弟一個人。那時有個朋友,同小弟並站著,他把眼睛望一望老父母,又把眼望望小弟,悄悄問我是否先前認得這位父母官,小弟從實說以前不識。他就癡心,只以為湯父母看的是他,連忙搶上幾步,意思要湯父母問他甚麼。想不到老父母下了轎,同眾人打躬,倒把眼望了別處,這纔曉得剛才不是看他,把他羞得不得了。第二天,小弟到衙門謁見,老父母諸事忙作一團,卻連忙擱下諸事,叫請小弟進去談,換了兩遍茶,就像相交過幾十年的一般。」張鄉紳道:「總是因為你先生為人有品望,所以做世叔相敬;近來想必還是時時請教?」嚴貢生道:「後來倒也不常進衙門去。實不相瞞,小弟為人率真,在鄉里間從不由人一點便宜,所以蒙歷來的縣太爺相愛;湯父母雖是不大喜歡會客,卻也凡事心照。就如前月縣考,把二小兒取在第十名,叫了進去,細細問他,著實關切。」范舉人道:「我這老師看文章是法眼,既然賞鑒令郎,一定就是英才。可賀!」嚴貢生道:「豈敢!豈敢!」又道:「我們這高要縣是廣東出名的縣,一年之中,錢糧、耗羨(註 11)、花布、牛、驛、漁船、田房稅,不下萬金。」又用在在桌上畫著,低聲說道:「像湯父母這個做法,不過八千金;前任潘父母做的時候,實有萬金。他還有些枝葉,還用得著我們幾個要緊的。」

說著,恐怕被人聽見,把頭扭轉來望門外;一個蓮頭赤足的心使,走了進來,望看他通:「老爺!家裏請你回去。」嚴貢生道:「回去做甚麼?」小廝道:「早上關的那口豬,那人來討了,在家裏吵著哩。」嚴貢生道:「他要豬,拿錢來。」小廝道:「他說豬是他的。」嚴貢生道:「我知道了,你先去罷,我就來。」小廝又不肯去。張范二位道:「既然府上有事,老先生就請回罷。」嚴貢生道:「二位老先生有所不知,這口豬原是舍下的……。」話未說完,聽得一聲鑼響,知縣回衙,張范兩位整一整衣帽,叫管家拿了帖子,同嚴貢生謝了,來到宅門,投帖進去。知縣湯奉接了帖子,一個寫「世侄張師陸」,一個寫「門生范進」。湯知縣心裏沉吟道:「張世兄屢次來打秋風,甚是可厭。但這回同著我新中的門生來見,不便拒絕。」吩咐快請。


註 7:員領:圓領子的長袍。員,通圓。

註 8:上不得臺盤:不懂禮節,不能在席面上應酬。

註 9:秋風:抽豐、乞助於有餘者,一般所謂的敲竹槓。

註 10:貢生:科舉時代,選府州縣學生員學行俱優的、升入太學,叫做貢生。

註 11:耗羨:舊時代政府徵收漕糧,為防漕運耗損,在正額之外加收若干,叫做耗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