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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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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希兒薇亞!(YC0258)
Hello, Sylvia!

類別: 瀛舟出版社
叢書系列:瀛舟出版社
作者:劉安諾
出版社:瀛舟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3年08月25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48頁
ISBN:192940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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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死與蝦龍糊

記得小學上作文課,幾乎每篇作文我都老氣橫秋,以「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起首,印象中同學都是那寫的,老師亦從不認有何不妥。其實童騃的我,根本不懂這兩句話的涵意,感覺光陰幾乎是靜止的,如病重的蝸牛,移動極艱難。

不知何時開始,果真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了,將我從小學生變成了留學生,從留學生變成了老華僑。

較我們早一代來美的華僑,大半以經營餐館或洗衣館維生,因此老華僑的形象,似乎總和中國餐館脫不了關係。到了我們這留學而來美,也是來美而留學的一代,大半成了專業人士,較少經營餐館的了。可是我們羈旅海外的生活,從初來美的出入餐館後門打工,到生活安定後的邁進大門當忠實顧客,與中國餐館依舊脫不了關係。儘管許多方面已西化,已被國人譏外黃內白的「香蕉」,口味未改也改不了。民以食天,可以說,海外華人最大的共同點,是擁有或深或淺的中國餐館情結。

回想自己大半生的異域生活,也循著相似軌跡。初臨斯土,還是個不知愁滋味的大孩子,便與大學所在地的一間中國餐館有了淵源 ─ 替老闆娘看孩子。

五十年代末期的台灣,經濟尚未起飛,除了少數家境富裕,背景特殊者,留學生大多阮囊羞澀。保證金、生活費、路費,全是借來的;上岸美國或下地時,心中口裡唸叨的是二字口訣:打工。

以我例,對我不啻天文數字的保證金立刻完璧歸趙了,數百美元生活費也被我豪情萬丈地寄回家了,手裡緊緊攥著的,只剩一百大洋。

較我早抵達幽靜(城如其名),來自台灣的女同學,都在中國餐館端盤子,當「委屈死」(Waitress)。聽多了「不懷好意的大」、「色迷迷的顧客」、「今天又被美國老頭吃豆腐了」、「深夜到家,大衣圍裙未脫,便倒頭睡得人事不知」,雖然手裡的一百大洋,正以驚人速度消失,我仍視當「委屈死」畏途。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多工作少賺錢:去學校圖書館推小車,將書歸架,每小時七角美元;幫人帶孩子,每小時五角。

後者工資雖更微薄,附帶一項難能可貴的福利:餐館打烊,面容疲憊,渾身散發嗆人油味的老闆娘返家,時常貼心地捎回數紙盒食物。我那時寄身女子合作宿舍,不慣粗製濫造的美國大鍋菜,經常處於半饑餓狀態。是我太饑不擇食?抑那家餐館的食物較具水準?那些春捲、叉燒、炒飯、炒麵,雜碎館標準唬洋人的玩意,入口竟美味異常,至今難忘。

首遭登堂入室當中國餐館的食客,已是兩年後的夏日,我已轉學密蘇里州大新聞學院。暑期搭朋友便車,前往芝加哥,乘機往紐約參加一位近親的婚禮。傍晚抵達機場,發現班機將誤點數小時之久,朋友建議去唐人街用餐。

那晚點了什菜?滋味如何?已不復記憶,印象深刻的是中國城街道的滿地紙屑、蒂,以及蹲坐餐館門外的老人。這就是我的同胞嗎?「老華僑」三字,以往於我純屬抽象概念,忽然具體化了 ─ 身著短褂褲,蠟黃乾枯,眼神空洞,表情木然。是異國歲月的滄桑,造就這一位活似清朝遺老、鴉片鬼的人物?我不禁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