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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漫畫四家四說
／黃集偉
＊ 說蔡志忠
從臺灣最早引進內地的"漫畫書"作者。當時，出版蔡志忠漫畫的三聯書店還遭到不少非議。有個順口溜說三聯書店改弦易轍，開始"炒菜(蔡志忠)淘金(金庸)"……所以，今天看，其實三聯書店倒是領風氣之先--
而就蔡志忠的漫畫而言，他也確實開啟了用圖畫普及及詮釋古代典籍的先河。現代社會大家很難有完整的時間、精力、能力去研習我們老祖宗給我們留下的那些寶貴的思想遺產，蔡志忠用他的漫畫將那些思想遺產約減、無形中擴大了古代典籍的讀者半徑。功莫大焉。
蔡志忠的漫畫受日本漫畫影響比較明顯。他的漫畫構圖有動感，很跳蕩。在對古代典籍做闡釋的時候，能看出蔡志忠先生滿懷熱愛和迷戀……所以，他的漫畫--比如他的漫畫本《老子》或《孟子》，其實是一個蔡志忠版本的讀書心得。有很多地方他的闡述很飄逸，很靈活。這樣的話，等於我們看到的，是一個繪聲繪色的被延展開了、渲染開的"莊子"或"韓非子"……
＊ 說朱德庸
朱德庸的漫畫在臺灣以及東南亞、內地等處聲名遠播。他以四格漫畫起家，實際上，他的更多元的漫畫品質很多讀者都不瞭解--比如，他的獨幅漫畫，以我的觀點看，現在還很難有人與之比肩--可惜的是，他的獨幅漫畫現在還沒有正式進入出版、傳播的程式。大家可能還要再稍微等等。
現在我們看到的朱德庸四格漫畫多取材于市民的庸常生活。其中最多的題材是婚姻男女時尚男女都市男女，混亂但充滿熱情的生活故事--這也是朱德庸最被人們記住的部分。朱德庸的風格在於他的機智。看朱德庸的漫畫，畫面四周的文字不可不看，因為那裏面遍佈機鋒。庸俗的故事，配上才氣橫溢、禪機盎然的文字--格言啦、雋語啦、俏皮話啦……相應成趣，張力十足。
我採訪過朱德庸。那是個絕頂聰明的傢夥。他最大的特點是機智。有位高人說：機智是一種有教養的傲慢--這話放在朱德庸身上再合適不過。
＊ 說幾米
好多年前，大概是在上個世紀，1994年，我常常在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上看到署名幾米的插圖。那時的"幾米插圖"跟讀者現在看到的很不一樣--那時的幾米畫的插圖都是一些有身體四肢、有頭顱但沒有五官的怪怪的傢夥。
後來，正像大家都已經知道的那樣，幾米在生了一場大病後，開始放棄插圖作業，改畫自己的"繪本"。在我看來，在幾米繪本的品質構成中，其最重要的元素?"天真"。他筆下的人物因皆因天真而受傷、因受傷而憂鬱、因憂鬱而恍惚--《向左轉，向右轉》中的那對孤男寡女，正是被賦予了"天真"屬性兩個代指符號。街心花園水池邊那個短暫的浪漫給他們彼此留下永遠的傷逝。那傷逝之愉有如一種美麗的灼痛，從反向強化著他們的"天真"……讀幾米的時候，我老是想起一位畫家給天真下過的一個絕妙比喻，他說：天真就是希望雨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怎麼會呢？
所以，事實上，幾米繪本所呈現出來的這個關鍵品質，成為我們生活的這個城市裏的稀有物--現在不是天真的太多，而是相反--聰明人太多了--你想想看，整天熙熙攘攘結隊而來的，儘是一幫從頭到腳聰明得一塌糊塗的傢夥，這個世界可愛？正因為如此，幾米繪本的"天真"應運而生，成為一種過於亢奮、過於機警、過於聒噪、過於沸反盈天的城市生活的補償--一種優雅的催眠劑--在《地下鐵》那位在幻覺中行走的小姑娘的身上，人們或許會重睹失去的天真？我不敢說。
＊ 說麥兜
"麥兜麥嘜系列"的作者有兩個，他們就是麥家碧小姐和謝立文先生，都是香港人。與前數位大俠不一樣--也是"麥兜麥嘜系列"最鮮明的特點，是在這個系列作品中所表現出來的豐富的想像力和幽默特質。豐富二字也可以解釋成為什麼一頭思想單純、資質平平小豬會在十多年的時間裏始終成為多讀者喜愛的物件--這事兒有點難於解釋--不是大家都在爭當財富英雄嗎？不是大家都在計算純利潤嗎？不是大家都在比拼存摺上的數位究竟是八位元數還是九位數嗎？
所以，有時候，只有在真正的提醒出現後，我們反回去想，才會知道一個有良知、責任感並具有自己個性鮮明的敘述方式的作者對於大眾的珍貴價值。麥家碧小姐和謝立文先生正是如此。我相信，就算一個從來不知道"麥兜麥嘜系列"為何物的讀者，只要翻開"麥兜麥嘜系列"中的一本，就會有好奇--最後，對好奇的稀釋，要在閱讀中完成：無論是一個麥兜那樣天真、簡單、樂觀、善良的人，還是一個已歷經滄海、飽經社會錘煉的人，都不對其中那些充滿童趣的散文、發人省思的小小說、寓言式的小故事、令人印象深刻的小詩無動於衷。
一位讀者在完整讀完"麥兜麥嘜系列"後發現，其實我們每個人既是麥兜，也是麥嘜；既是麥炳，也是麥太--最後總結，這位讀者說："讀《麥兜麥嘜系列》以前，我不知道原來上面的這些小事一直一直深深地藏在我的心裏……我剛剛有沒有說，我一邊讀著《麥兜麥嘜系列》，一邊微笑，一邊強忍著眼淚？但願沒有，那多不好意思"……
--按照崔永元老師以前的習慣，上他的節目，結束時，嘉賓們每人要說一句話，總結一下。那我就替代各位大俠虛擬地做個總結發言，玩笑啊。在下面。
蔡志忠：我一直有一種對古代典籍遊戲般的熱情--我把"孫子"之類當成我想像的起點。有時候我跳到很遠的地方去了……請原諒！
朱德庸：有時候，我不是一個"全聲道"的人。但有些事情我是不懂的，但有些卻很懂--比如，時尚男女的軟肋，我常下手。
幾米：確實，天真就是希望雨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有可能。
麥家碧、謝立文：聞雞起筷--有情人終成扣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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