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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戴晨志
  邊欄
英文標題:Encourage your mind

 
青雲有路志為梯

  每次低聲向爸媽伸手要生活費時,
  他們總安慰小兒子:
  「沒關係,再繼續加油!」
  我無言以對,不敢抬頭,
  強忍淚水,騎著舊野狼 125 機車,
  從蘆洲前往台大總圖,
  準備考第八次托福……。

結束在美國奧瑞崗大學 3 年的博士課程,我坐在洛杉磯飛往台北的聯合航空班機上,看著太平洋上空美麗的雲朵,也閉上眼睛,細想豐豐富富的恩典,以及過去在美國異鄉的美好回憶。

15 年前,兩次大學聯考落榜,使我無緣在國內就讀大學,只考上三專第一志願──國立藝專廣播電視科。雖然藝專提供我廣電知識,但在心羨台大、政大等國立大學有更良好的學習環境與師資時,我曾告訴自己:「今生今世無法在台灣當大學生,但有一天,我一定要站在大學的講台上。」

預官退伍後,我原於大眾傳播教育協會工作,但為了一圓「出國留學夢」,我辭去工作,埋首於台大總圖書館一年,苦讀英文。

英文是我最痛苦的科目,以前唸台中衛道中學,英文不及格,補考後勉強畢業。大學聯考時,只考 11 分,當然考不上大學。藝專二年級,「廣播英語」一科,像鴨子聽雷,聽不懂什麼 ICRT 的鬼東西;期末考時,同學們東抄西瞧,英文老師實在看不過去,就抓了兩個同學「殺雞儆猴」、「以儆效尤」;我是其中之一,所以學期成績「被當」、不及格;不過,後來又補考及格。

在台大總圖書館苦讀英文的日子,經常向父母伸手拿錢,但我並未灰心喪志:托福一次又一次失敗的殘酷事實,也未使我受挫而放棄。我相信,我一定可以通過托福、一定可以出國。

每次低聲向爸媽伸手要生活費時,他們總安慰他們最小的兒子:「沒關係,再繼續加油!」我無言以對、不敢抬頭,只有強忍淚水,騎著一輛舊野狼 125 機車,從蘆洲前往台大總圖。

想到其他同學畢業後都在賺錢,而我老是向爸媽要錢;托福考了五次、六次、七次,還是沒有達到五百分的最低標準:心中不禁一陣酸楚。寒風中,騎在機車上,有我濕潤的淚光。

飛機接近國際換日線,機身遇一團亂流,上下搖幌,機長廣播要大家綁緊安全帶。我心中默禱,也將自己交給帶領我走過崎嶇道路與悠美河谷的父神。

從未見過雪景,沒想到考了八次托福才出國的學校,竟位於冰天雪地的威斯康辛州、米爾瓦基市。在那雪季長達五個月的異域生活,讓我體驗不同文化、氣候和溫馨的友誼;也在一年四個月內,由三專跳升研究所,完成廣播電視碩士學位。

返國後,我毛遂自薦至「華視新聞雜誌」任特約執行製作,後經公開招考,第一名進入華視新聞部任文字記者,而後亦有半年暫調國外組擔任「編譯」。當初在藝專時,把我「廣播英語」一科打不及格的樊姓老師,即於華視新聞部任資深編譯,而我竟被安排在樊老師的「正對面」。

兩年後,在自我期許和高深學問的嚮往下,我放棄了人人艷羨、多采多姿的電視記者工作,前往風景優美,到處是森林、湖泊、綠草、海洋和蔚藍天空的奧瑞崗州,展開另一階段的留學生涯。

太平洋上空的亂流總是那麼突如其來而不可避免,飛機驟然上下震動,叫人隨之心驚膽跳;但是亂流過後的平穩,卻令人感到無比的慶幸。

空中小姐送來飲料,我要了一杯可樂,眼睛看著前方螢幕上播映的「第六感生死戀」。

在攻讀博士學位的三年中,我脫去電視記者的光鮮外衣,換上一身便服、牛仔褲,背起背包走在校園。將我牢牢托住的是爸媽虔誠的合掌,與師長殷殷的期許與鼓勵;而心中「永不放棄、堅持到底」的信念,也告訴自己──托福考八次沒什麼可恥,我一定可以拿到博士學位。

承蒙中國時報文化組主任莊展信、主編林彧和李小敏的謬愛,提供我在影視版持續兩年的專欄──「播報檯索隱」、「隔海播報」。

雖然寫專欄並不值得大書誇耀,但在美國博士班課程壓力下,我經常忙得透不過氣來。有時想放棄專欄寫作,但駱紳副主任不斷叮囑:「放棄一個專欄極為容易,但是要獲得一個專欄卻很不簡單。」於是我咬緊牙關,兼顧課業與專欄,化壓力為助力,並鞭策自己不斷看書、思考,以專欄寫作的「高級打工」,來賺取稿費、學費。

三年來,看到自己厚厚一整本的作品,我知道,我進步了、成熟了。從一無所有到豐豐富富,這是生命成長的喜悅。

飛機接近台灣,天空逐漸出現美麗的彩霞。看著窗外的雲彩,心中想起高中課本中的兩句話:

「青雲有路志為梯,學海無涯勤是岸。」

「吾心信其可行,則雖移山填海之難,終有成功之日;吾心信其不可行,則雖反掌折枝之易,亦無收效之期也。」

過去兩次大學聯考落榜,並沒有打倒我;一年的去職苦讀,更堅定我向上的意志。當媽媽「標會」供我留學時,我知道,我不能頹喪跌倒,我必須勇敢地站起來,並且站得更昂首、更挺直。

聯合航空班機終於安全降落在桃園中正機場,我帶著溫馨和喜悅通關入境;然而,心中也充滿著濃烈的哀愁。我推著行李,遠遠看見微胖的媽媽,手牽著國小一年級的小侄兒,伸長著脖子在人群中找我。

「媽!」我輕輕地叫一聲,眼睛和媽交會一下,但不敢注視太久。

媽的眼睛紅腫,手上還拿著手帕,她一定哭了好幾天,身子也消瘦些。原本應該高興歡笑的場面,卻不知話題從何說起。沒有擁抱、沒有親頰,只有輕輕一聲「媽」。

爸媽應該在新加坡參加中華基督教浸信會聯會,但前些天,大我兩歲的姊姊,突然在台南被一輛貨車從背後強力撞擊,當場過世,爸媽拖著悲慟欲絕的身體,搭機趕回台北料理善後。

在機場大廳,媽一襲黑白素衣,一邊以手帕擦拭淚水,一邊幫我推著行李,緩步前進。靜靜的,沒什麼交談。

回到家,身體不佳的爸爸已開門等我。我放下兩大箱行李,媽換個輕鬆的口吻說:「我忘了向你恭喜,你拿博士了!」

我對媽微笑了一下,媽圓圓的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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