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區鐵道風情

◎文／洪致文

在飛機還沒發達的時代，住在台灣島的人們要離開台灣，大概就是搭船了。日本時代那些台籍老前輩出國留學，當然不是去飛機場搭飛機，而是從家裡拎著行李出發，坐 火車到基隆或高雄，再改搭客船出航。我相信，現代人多有搭飛機離開家鄉的經驗，只是飛機在跑道上加速滑行然後起飛，不消幾秒鐘也許就入雲，故鄉的大地立刻消失在眼 前。離鄉的情愁，往往還沒來得及醞釀，就被空中小姐的甜美聲音與發下的小零嘴帶向另個世界。

但是，搭船出國的氣氛就不同了。你會在船舷的欄杆邊，看著巨大的船身悄悄地移出停泊的碼頭。緩慢得像是慢動作的腳步，讓你有充足的時間看著故鄉的一景一物。當 船首對正出港的方向，船尾底下也泊泊地股出白色水花，大船才一個勁兒地邁出真正的第一步呢。你絕對有充足的時間回首故鄉，絕對有足夠的時間去感受這離別的情緒。而 在這一刻，船上的旅人，最後瞥見的故鄉印象，便是那成排的港邊倉庫、偌大的起重機設備，以及岸壁上的鐵枝路吧？

港邊的鐵道身影，是旅人最後的陸上軌跡。或許，這就是海邊的臨港線鐵路，令人依戀的地方。在飛機場取代了港灣的地位，港口漸漸不再成為旅人離境的邊界，港邊的 鐵道也跟著從人們的記憶裡遠去。臨港線鐵路的沒落，可能是悄悄地拆除消失，但也有可能被細心呵護而留了下來。

我想，大概很少人知道，早年香港港邊的九龍火車站，還有座屬於那幢老建築的鐘樓殘存著？日本北海道的小樽，港區附近的小樽築港機關區，竟能整個變成鐵道博物 館，保存了眾多北海道珍貴的鐵道文物與火車。義大利亞德里亞海邊的徹里斯特（Trieste）海港，整座港口車站也變成一間鐵道博物館──儘管火車不再開行，但海 風仍然親吻著這些臨港鐵道，海潮依然伴著這些古老的火車，向一代代子孫訴說曾有的榮光。看看外國的港區鐵道再開發與再利用例子，或許我們對於即將消逝的基隆臨港線 鐵道，也能有些「拆除與毀滅」之外的啟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