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不上話,只能摸著鼻子笑笑。身旁的旅客紛紛站起來,我如釋重負地也站起來。我看著她的行李箱,「帶這麼多東西?你要跟我去台灣嗎?」
「搞不好喔……」她故做神秘的口氣,「如果哪一天我去台灣,你可以招待我嗎?」
「喔,當然……」我故做熱情的口氣,「我也會跟你約在淡水河邊,然後遲遲不出現。」
「淡水河?」
「台北的黃浦江。」
「有像濱江大道這樣的地方嗎?」
「當然有,叫做『漁人碼頭』。」
「『漁人碼頭』有什麼?」
「一整排兩邊都是攤販,有吃有玩,很過癮!」
「有地鐵可以到嗎?」
「當然有,附近也有一個像『陸家嘴』這樣的站。」
「聽起來很好玩!」
「你來台灣時,我帶你去。你那麼迷周杰倫,我還可以帶你去淡水一家餛飩店。那是周杰倫在淡水念書時最喜歡去的地方。」
她看著我,停了幾秒鐘,然後微笑說,「我從來沒有說我喜歡周杰倫。我不喜歡周杰倫。」
這時我發現:我講錯話了。
催促乘客上車的廣播救了我,她沒有追問,我鬆了一口氣。
「我去上個廁所,你等我一下。」她把隨身的背包交給我。我左肩背著自己的包,右肩背著她可愛的小背包,腿旁放著她的行李箱,站在擁擠的月台。
如果我是路人,在月台上看到我自己,我會以為我是帶女兒出遊的爸爸。
她從廁所走出來時,披頭散髮。
「你有沒有橡皮筋?我髮夾掉在廁所了。」
「髮夾怎麼會掉在廁所呢?」
「我髮質好,有彈性不行啊?」
我從包包中拿出裝著機票和台胞證,把圈在上面的橡皮筋拿下來。她接過去,俐落地把頭髮綁了起來。
多了個馬尾,她更像小孩了。而我也盡到爸爸的本份,沒來由地替她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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