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百分之百的女孩》,賦與孤獨這個形容詞正面的價值,一個人可以獨自生活在被電車線包圍的小房子裡,一個人可以自己煮義大利麵做三明治獨自用餐,一個人可以充滿自信在最恰好的時間等待果陀--不!是等待百分之百完全適合自己的女孩、男孩出現。
進入九十年代後直到現在,幾乎年年都有村上春樹的小說及雜文翻譯出版問世。解嚴後、野百合學運、捷運興建示威抗議不斷的交通黑暗期那些日子裡,我閱讀著《挪威的森林》,《舞、舞、舞》、《旋轉木馬的終端》。在綁票案頻傳、白曉燕命案發生、鄧麗君遽世的那幾年,我讀著《世紀末日與冷酷異境》、《國境之南、太陽之西》、《尋羊冒險記》,療傷止痛,面對集體挫敗的社會氣氛。九二一大地震發生接著是政黨輪替,重新新生有夢最美,希望相隨的歲月,陪伴在我身旁的書是《發條鳥年代記》、《地下鐵事件》,《神的孩子都在跳舞》。當相信承諾向上提昇的可能性落空,政黨惡鬥無止盡的世局中,《海邊的卡夫卡》這本村上春樹的突破之作表達出「願每一個人在自身存在之內強壯」。面對接受過去及現在的一切。閱讀《海邊的卡夫卡》對於我是一段旅程,一種心靈鍛練,再一次從文學中獲得提昇的力量。
整個九十年代至今村上的文字深刻的影響著台灣的文化界及時尚界。像早年誠品書店的文案,司迪麥、中興百貨的廣告、王家衛《重慶森林》、《2046》電影裡的對白及旁白,均流露出明顯的村上風格。當然有人可以說自己感受不到村上作品想要表達的思想,也可以說其實我並不欣賞村上的作品,但不能否認大多數的年輕人都閱讀過村上的作品,從不同的表演藝術及文化媒體裡接收到村上的思想。
村上的音樂圖鑑,曾是我買音樂的重要參考;村上的食譜,我喜歡那道簡單的切達乳酪蕃茄三明治;因為村上的文學地圖,我的東京之旅在早稻田大學的戲劇博物館留下足跡;因為村上的推薦,我開始閱讀保羅•奧斯特、瑞蒙•卡佛的作品;看了村上的文章,我也開始喜歡、收集勞勃•阿特曼的電影。村上像是我精神生活的導師,提供我接觸各類藝術的方向,讀村上的雜文,感覺好像有個歐基桑朋友在旁不停的碎碎唸,一下告訴我這是對的、那是不對的,一會又告訴你某些觀念實在是很奇怪哦!二十歲以前赫曼•赫塞的教育小說陪伴我成長,二十歲以後村上的文學和我一起生活到現在。
九十年代初期我在公館大學口附近開了一家挪威森林咖啡館。
高挑的空間,簡單的裝潢,空心磚上擺了兩對
Spendor 的小喇叭。牆上掛了幾幅梵谷的複製油畫,角落有幾株綠色植物,釘了一座書櫃,賣的咖啡是剛在美國西岸造成風潮美式口味的義大利咖啡,泡咖啡的技術是半年前在寧波西街一家小咖啡館學來的。一切克難從簡,邊做邊學,靠朋友及之前在咖啡館認識的客人幫忙搞定所有難題,校長兼撞鐘,我成為一家咖啡館的主人。
為什麼會取「挪威森林」當店名?是很多人常提出的問題。因為披頭四,還是為了村上春樹?幾年後談起這件事,有人覺得我很媚俗。(民國八十一年的時候誰預料的到村上會暢銷到現在持續創作不綴,誰又想得到,當年自許為台灣藍調第一人,每週在息壤表演二次,讓少數藝文界人識為奇才的伍佰走紅多年後,也寫了一首歌叫〈挪威的森林〉。)如果我很媚俗,應該把店名取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才對。會用「挪威森林」當店名,因為這是青春世代活動的地方,許多年輕人未來的回憶及故事將會從挪威森林咖啡館開始。假如我提早三十年開咖啡館的話,我應該會把店名取為「未央歌」,在那個人人必讀中文文學創作的時代。(全文請見第
47 期《印刻文學生活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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