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座的和果子歲時記

2002年9月6日


不知道是人很奇怪,還是我很奇怪,總是喜歡打破一些既有的方式,觸犯一點小禁忌,而從這樣的小越軌得到一些快感,像是悄悄地夾帶一些和果子到咖啡座裡去享用,我很喜歡日本不含奶油的的甜點,不僅是一種必須動員五官來感受的東西,正如日本和果子老鋪的虎屋的第十六代店主說「和果子是五官的綜合藝術」,而且會傳遞季節的變化,春天的鬧意、夏天的清涼以及秋天的深趣、冬天的閑寂都會改變和果子的外型,因為和果子能反應季節的表情,除了具體的事物如櫻花、紅葉等可以表現出來,甚至還能抒發春霞、東雲等抽象的自然,和果子是可以吃下肚的俳句,因為俳句中一定要將季節放進去呢!當然也是可以食用的詩呢!

我覺得最適合坐在比較詩情畫意的露天咖啡座中來和著咖啡紅茶吃,但是日本人的咖啡座是不供應和果子的,雖然最近開始供應一些和風冰點如芝麻湯圓冰沙,或是宇治(綠茶)金時(大紅豆)冰等,但是如果是傳統的和果子大概便只好趁著店員不注意的時候夾帶進場了,所以這時候,我都會選擇店員都是打工者的連鎖店咖啡座如「星巴克」或是「羅多倫」等,即使被發現了,店員們也會覺得不過是一個怪客人上門,不會來加以制止的。

我一天之中總要上咖啡座好幾次,除了與朋友喝茶聊天之外,也會自己進去休息,來調整時間或是自己的身心,成為一天中的小歸零,因此咖啡座是我的一天活動中的小分號,因為有咖啡座﹐我隨時能轉換自己,給自己身心補充一點活力,因次咖啡座也是我身心的加油站,我在咖啡座中吐氣、吸氣,然後再去迎接下一段的挑戰與刺激。

我不僅在東京如此,即使在台北也是一樣的,我因為新書發表的相關活動,是一次超密集的安排,所以也常常上台北各地的星巴克、羅多倫、伊是、西雅圖或是咖啡館等連鎖店,坐下來想想自己想說些什麼,然後想想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然後也與來訪的記者、編輯去一些台北新開的咖座,甚至連去北投春天酒店投宿時,也去上了新北投的一家咖啡座。

在東京我上咖啡座時,除了會嚐嚐每一家店提供的各式甜、鹹點心之外,雖然現在連鎖店也都經常更換自己的菜單,但是我很喜愛在咖啡座中的去享用一些自備的簡單的和果子,因為可以當場吃到和果子的日式甜點店比較少些,雖然最近已經開始出現和風的日本茶座,不過各大車站旁還是連鎖咖啡座較多,然後我覺得咖啡與和果子雖然算是異民族通婚,但是卻非常相配呢!

因為是夾帶進場,所以無法吃太過於複雜的和果子,因為要給店裡一點面子,不能太明目張膽,有時要用店裡的餐紙來遮掩一下,所以帶湯帶水的和果子是不行的,即使如此,我也會按著時節來吃和果子,像是櫻花季節時吃用醃好的櫻葉裹起來的櫻餅,這是利用東京的隅田川邊的櫻葉而誕生的一種和果子,不過現在是伊豆半島的櫻餅產量最多,好吃的櫻餅也多,關東的櫻餅是小麥餡,關西的櫻餅則為糯米餡,像是道明寺餅般,因為櫻餅會染成櫻花般的粉紅,因此讓人能感受到春天爛漫之情,一天因此充滿希望與夢想;四月時吃櫻餅,不過到了五月便會改口吃用柏葉包裹的柏餅,或是像甜粽子般以竹葉包裹的世餅,這些餅其實都是含餡的,有點甜,但不是很甜,所以我覺得和咖啡是很配襯的,而且可以補充我的能源。

七月時,店裡便會擺出用葛粉做的各種清涼而有透明感的果子,夏天甚至冬天我都愛去和果子店,如銀座的虎屋吃葛粉作成的葛切,葛切古時叫做水纖或是水仙,像是透明的麵,浮在冰水上,拿筷子沾蜜吃,葛切最珍貴的是通過喉嚨時的「喉感」﹐我現在想了都會忍不住吞口水,不過葛切是無法在咖啡座中吃的,因此夏天我會買些其他用葛粉做的「葛果子」,例如下面墊著竹葉的葛饅頭,像是結露般地令人憐惜;八月時涼味的水羊羹便上市了,這是日本夏天的風情詩,一般的羊羹是用麵粉做的,水羊羹卻是以葛粉來取代麵粉等,技術上難度較高,無法大量生產,品質管理困難,所以昭和時代起便改用洋菜代替,不過好的店還是用葛粉做的。

不過最容易買到而且帶進咖啡座吃最為適合的還是小市民每天吃的荻餅(御荻)(ohagi),其實也就是麻糈,我最愛的是外面用芝麻裹起來的紅豆餡的荻餅,或是有各色餡種的今川燒,今川燒大抵也是紅豆餡最好,說來說去,大概紅豆與咖啡都是豆類吧,所以雖屬國際婚姻,但相處融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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