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亞故鄉

2002年10月24日


我在東京有一些常去的店,剛開始是不為人知的所謂「穴場」店,也就是獨家找到情調好、收費又合理的店,不過這些原本是我的私房店,大概都會很成功,最後大開起連鎖店來,雖然證明了我的眼光還不差,但是私房遭公開,對於本人而言是很大的損失,經過那店前總會無法釋然,好像是自己的男朋友變成大眾情人般,大抵不會再繼續光顧,不過我從十五年前便開始去光顧的「La Boheme」則是一個例外。

Boheme 原本是捷克的一個地名,像是吉普賽人般流浪的當地居民的波西米亞人(Bohemian)因為不受世俗規範束縛,過著較為自由奔放的生活,所以也被視為是藝術家;東京用 La Boheme 來當店名的這家店,最早在原宿開的,十幾年前日本的百貨公司都還是六、七點就關門的時代,東京的夜生活很有限,尤其女人更是沒有什麼夜生活可言,走在時代尖端的 La Boheme 當時便是「from 5 to 5」,從傍晚五點營業到早上五點,所以對於我這種工作時間不正常的人而言,是一個天堂,尤其在日本的義大利菜熱潮尚未掀起前,該店在深夜也提供非常好的義大利菜與紅酒、雞尾酒等,我許多種處女雞尾酒經驗便是被 La Boheme 所剝奪的,除了道地的現烤薄皮披薩外,我也是首次在該店吃到各式各色的和風義大利麵,像是可以外加納豆的蔥絲雞肉麵等和風義大利麵,也是我所愛的創作和義料理。

在深夜還有非常美味餐飲供應,常常令我感激涕零,而且沙拉種類也很多,每一種都不同,我喜歡它們都是綠菜很多的,黑夜中還有各種生綠菜可以吃,便不會覺得大都會是一個沙漠,不會覺得自己快要變成無機質的人了,然後 La Boheme 的甜點也非常好吃,或許在白天,東京人的選擇可以很多,但是深夜三點還能吃到不輸給白天的好蛋糕,這才感受到沒住在鄉下的好處,店裡過去蛋糕並不大量生產,所以我常常很緊張地在近店時便先預訂蛋糕,以免餐後吃不到的震驚自己無法承受。

不過到 La Boheme 的最大享受是以前東京這樣的店非常少,所以一到深夜,在原宿的這家老 Boheme 果然成了許多創意工作者的故鄉,讓我確實體會到波西米亞人被視為藝術家的道理,許多設計師、造型師、模特兒等相繼湧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造型,非常可觀,像是川久保坽的那些不對稱的怪衣服便常常登場,這裡是日本所謂的「橫文字」工作者(也就是職業原本都是外來語的新興尖端行業)深夜群聚之處,等於是都會藝術新貴的窩巢,也因此跟在身邊的美女如雲,不僅身材好,而且氣質也不錯;不過在 La Boheme 大量開設分店後,原宿的 La Boheme 的盛況便不如往日;以前 Boheme 還對客人的外觀有所講究,不准熱褲以及穿拖鞋者進入等等。

新的 La Boheme 現在在東京四處可見,每一間都巨大化,豪華化,與原本老的 La Boheme很不相同,老的 Boheme 如原宿或是澀谷店的話,每一張桌椅都是不同的,都是蒐集來的古董西洋椅子,每一張都煥發出年代的光澤,雖然是木製的,但是會覺得與自己的肌膚是很容易貼合的,十分親切,所以我常會覺得 La Boheme 是我的故鄉。

新的 La Boheme 現在最大的大概是白金台,席位數驚人,是日本巨大餐廳的代表,然後我最近發現 La Boheme 是在新宿御苑旁,裝潢非常考究,全店用仿銅金屬雕刻藝品統一,而且一、二樓打通,是非常開放的空間,在日本很少見,讓我覺得新的 Boheme 也不錯,雖然愛舊,但是也喜新,我覺得自己還蠻俗氣的。

Boheme 據電視有次報導在服務管理上是採取員工互相鬥爭批判的方式來決定薪資的,如果表現不好,讓客人或是同事批判,薪資很可能從主管級一口氣降成和打工的人沒兩樣,這在日本也是前所未聞的,不過或許因為如此 Boheme 的服務果然很不錯,店員都會記得客人的食癖,像是原宿店店長便記得我吃沙拉的調味醬只要一點點,然後飯後要甜點(我其實希望他不要提醒我)等瑣事;我最近愛吃的是酪梨蟹肉沙拉以及該店的香味土雞等,雖然大部分的店如果大舉開設分店後,品質便會墮落,不過看起來 Boheme 還沒有明顯的退化,暫時還是令我安心的店,不過或許要去尋找其他更為私房的店來當故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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