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東京拉麵「大御所」春木屋的半世紀——中央沿線拉麵激戰區

2002年7月11日


在日本最近十二年都是住在JR中央線沿線,中央線的中野、阿佐谷、荻窪等三站是東京也是全日本著名的拉麵激戰區,雖然其他地區如新宿、池袋現在也是新的激戰區,群雄割據,但是我不是遠征軍型的拉麵苦行僧,所以很保守地留在自己的本份的中央沿線,因為我覺得拉麵是很日常的東西,一定要在自己家附近才行,而且單單家裡附近,便已經讓我征服不完了,後起之秀如雨後春筍誕生,我已經為了這些拉麵發福,如果守備範圍再擴大,那豈不是身材也會隨之擴大嗎!

遭到身邊諸多拉麵店耳濡目染,所以也會對拉麵有一套歷史觀與自己的見地,不會全相信拉麵指南的信口胡言,不過談東京拉麵,不能不提的「大御所」(重鎮)的荻窪的春木屋。

日本的拉麵已經發展出很複雜的源流派系,所以許多家拉麵都能吃出是與「那家、那系」相關,像中野的「大倉家」是屬於橫濱系的等等,但是春木屋與「○○系」的措詞無緣,可以很自豪地說東京拉麵基礎本身便是自己所創造出來,春木屋的地位在拉麵迷的心目中是完全不同的,春木屋是半世紀以來一直為東京人所愛戴的拉麵,我自己也是特別喜愛春木屋的,我每次到荻窪,只要春木屋前不排太長的隊伍,即使肚子不餓,也會去吃(好像賺到了一樣),因為該店的湯頭是多用了許多的柴魚(鰹魚乾)加上豬骨、雞骨、海帶等來熬的「和風」湯頭,但是麵碗上會適度浮出一些油脂,而且碗也都是保溫的很好,因此送上來時正正好,香噴噴,但是卻又是清澄透明,不膩不腥,而且該店的麵是自家現打的皺麵,夏天打得細些,冬天打得粗些,這樣才不會讓熱湯弄糊了,不會因為自己是老店便想靠招牌吃飯,絕對不敢掉以輕心,而且味道決不會讓客人厭煩,永遠在探究的精神或許是該店人氣不絕的祕密吧!

該店原本最先是麵攤的,一九四九年開店的,第一代店主今村五男最先是學打蕎麥麵,可是戰後要開蕎麥麵店不易,所以便賣同樣是細細長長的拉麵;他做了半世紀拉麵得出的結論是拉麵最重要的是「湯與麵」,當然肉片或是筍乾等也是愈好吃的愈不會有差錯,但是有優先順序,最近這些年,拉麵店大抵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自己能打麵的店畢竟是少數,有許多自稱如此這般講究的店,連麵是如何打得都還不知道,春木屋是首開自己手打麵之風的店,然後店如果僅僅靠一時聞風而至的客人,是無法維持的,今村五男覺得拉麵要靠熟客常常上門來,所以他覺得最讓人吃不厭的便是以醬油味道為基礎的和風皺麵。

的確,雖然日本曾經流行過味噌味,最近也流行鹽味拉麵,但是能每天吃的還是醬油味,有的日本人甚至認為味噌味的不算是拉麵,因為太不「中華」了,春木屋至今還稱為「荻窪支那soba」,所以是道道地地的拉麵。 今村覺得常常有客人跟他說「歐吉桑的店的味道,從以前至今都沒變,都很好吃」,但是這是客人的錯覺,其實現在人的舌頭都被養得很嬌貴,只要有一點點錢便不管什麼東西都吃得到,因此如果春木屋的味道與戰後的五十年前維持一樣味道的話,那客人不會上門來,因為客人的蛇投水準完全不同,客人會抱怨一家店「以前比較好吃」那是理所當然的,那是因為店家怠忽努力,不求進步,味道已經趕不上客人的舌頭,其實店的味道也不斷在改進,讓客人覺得味道沒變,但是事實上是很努力在改進,因為拉麵店只有一道菜,就是拉麵。

我覺得今村說得很對,其實作家大概也是如此,即使作家自己覺得自己寫的東西並沒有退化,但是現在資訊氾濫,讀者有機會讀到各式各樣的作品,欣賞能力不斷在提高,如果作家不努力創作,只是重複拷貝自己,很快便會遭讀者厭棄,引以為戒!引以為戒!

在春木屋旁邊還有丸福,也是戰後延續至今的氣氛的拉麵店,是很正的拉麵,不過我每次都以春木屋為第一選擇,還沒近過丸福呢!

阿佐谷的拉麵店以兩家「拳骨(gengotu)」(表示具有男性雄風的拉麵,但是實際上是將拉麵升格為料理的一家重要的店)為主,其他有源自那須的黑磯車站附近的「丸信」的「航海屋」;航海屋的店主住在阿佐谷,也和我一樣在那須建了第二個家,因為迷上「丸信」的味道,所以入門拜師學藝,在阿佐谷開起拉麵店,剛開始時是從「丸信」分了暖帘來的,原本也叫「丸信」,過不到一年便獨立,改名為航海屋,而且一口氣開了二家分店,但是我因為吃過黑磯的丸信本店的拉麵,知道「航海屋」學藝沒學好,自己又亂創了一些花樣,都是不懂味道的作法,所以格外懷念丸信本店味道,因此最近去該本店時,我總要叫「大碗叉燒」(也就是肉片較多的叉燒麵),該店是雞湯為主的清湯,平薄的皺麵,這是靠近日本東北一帶如佐野、白河、喜多方等地的拉麵的特點,撒的蔥非常多而香,該店還有自家製的辣椒醬以及蒜泥,我覺得會是台灣人吃起來最合口味的一種拉麵。

阿佐谷,最近靠近早稻田通的「日出食堂」,以卅種以上的材料燉出的湯已經闖出一些名氣,尤其非常滾燙,讓人分不出是醬油味或是鹽味的拉麵,而且該店仿蕎麥麵加上山藥一起吃,我也很贊成,我自己在家吃速食拉麵時,也與蕎麥麵一樣加上納豆或是山藥等。

中野除了網路投票第一位的「青葉」之外,最近新興勢力可畏,除了前述的「大倉家」之外,還有「喜神」等,最近我去的一家覺得不錯的是「中華」,據說這是將原價(成本)置之度外的拉麵,因為店主村野徹表示「只做自己想吃的的拉麵」,這話實在說得太好了,如果做的東西是店主自己所不想吃的話,那大概誰也不想吃;該店的湯基本上是魚貝類的湯加上動物系的雙方系,魚貝部份蓄意提高鯖魚魚乾的比率,動物系部份連雞頭都一起熬,有醬油味以及鹽味兩種可選,鹽味是用沖繩產的高級海鹽,而且麵要送上來之前時會當場削一些香柚皮,這家店在激戰區的中野中,不是那麼起眼的店,但是水準卻很高。

有許多人羨慕我住在拉麵勝地,每天都有朝聖的機會,不過當聖人在自己身邊時,誰會相信那是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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