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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情小說家 王文華
採訪撰文／林民昌
時勢造英雄。就在言情小說走向窮途末路的時候，日劇、韓流的出現，拯救了台灣大眾文化的口味疲乏。在這些外國故事之中，其實觀者看不到太多異國風情。相反地，常態的角色搭配戲劇化的感情波折，使它們深獲民心。
王文華的小說和大眾文化口味的轉變正好搭上了線。透過《蛋白質女孩》的大賣，證明小說不但必須經過設計、組織，而且一定要有娛樂效果，才會受到歡迎。《蛋白質女孩》以打油詩一般的流暢輕鬆筆法，抓到了一般讀者對即時享樂的閱讀需求。此外，作者將角色的類型予以命名，且隔週即見於報紙副刊，顯示一種接近行銷企劃案的小說，正以商品般的行銷型態定時送到讀者手中。
然而，如果《蛋白質女孩》裏的每則短篇小說，都是部半小時電視影集的話，王文華長篇小說新作《61×57》，就是一部完整的單元連續劇了。雖然作者依然萬般玩弄簡潔的幽默，但《61×57》骨肉豐盈地擁有更完整的角色、更曲折的情節。
不過，王文華的這兩部作品，在自《PLAYBOY》的眼裏卻總是青春期未過。雖然作者在許多訪談中都極力強調小說是虛構的，且強調自己是個現實不過的人。但小說中那些卅歲的台北人真能只談戀愛不做愛？王文華說，這是因為他對戀愛故事的流轉比較有興趣，而非他刻意閃避。但事實上是，王文華在寫這些沒有性的愛情故事的時候，卻和筆下角色同般浪漫。青少年式的浪漫。這不禁讓人回想德國浪漫主義經典《少年維特的煩惱》，明明愛女人愛得要死（最後也真的死了），但卻都不打手槍自娛？當然歌德可以說打手槍是不美的場面而不寫，但我寧取《紅樓夢》裏點到為此的作法，而非一概不談。況且，這種角色設定是常態嗎？還是，這是一種以浪漫為名的禁慾主義？
但從別的方面來說，王文華的小說帶給讀者充份的娛樂笑果自是不在話下。他很老實的說，當小說家不好賺，但他的小說賣得很好，足以讓他在心理和生理方面都獲得滿足。而他的小說雖以流暢輕鬆獲得大家喜愛，但事實上，在他創作的過程中，卻是嚴謹的籌劃和調查，是絕對理智的運作。但這也導致他只描寫最熟悉的中產族群愛情故事。不是他不想寫別的族群或別種故事，而是他像一個商人般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最好要站在主流文化這邊。說故事是一種慾望，但不見得要給自己任何沉重的使命。
有人曾引用王文華的小說名，稱他是「蛋白質男孩」，但我寧願說，他是「一夜情小說家」。他的小說不是文學史拿來傳頌千古的那種，而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這型。它助你回想青春期的甜蜜初戀，以一種不勃起的角度來自娛、爽快。
（本文轉載自《PLAYBOY》雜誌90年8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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