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琳娜在In House裡坐著，頭頂著兩個小時前做完的髮型，眼上的煙燻裝泛著迷離的眼神，唇彩水漾如塗上蜜般地可口，身上是香奈兒最新一季黑色低胸禮服，頸與無名指上閃著Tiffany飾品，PARADA繩綁六吋高跟鞋纏住了美體師精心塑造的小腿...。她知道今晚她是這場上的女王，但匹配的男人在哪呢？寶琳娜與佳佳不在乎地繼續聊著在台北101的時尚戰場生存

之前讀王文華文〈好男人都死到哪去了？〉分析台灣男人與女人相互對對方條件期待的落差，也反省自己到底和女人理想的對象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前幾天的報上則提到了女性消費潮主導了景氣的復甦，台灣下半年將因為女性的購買能力而有整體經濟上的恢復。擺在消費社會學與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傳統上，我們很認同「男人」等於「生產者」的角色，認為男性與生產是影響經濟的關鍵。但當代的消費社會中，女性的消費能力卻主宰了實際的市場機制，經濟的復甦靠的是女性的購買能力，而非男性的生產能力與消費能力。女性消費以「美」為目的宗旨，琳瑯滿目的衣服、飾品、化妝品等等都是為了此目標而生。在以「美」為消費經濟大宗的時代中，我們看到了「女性」展現了自己的生活實力與品味，將「美」穿戴在身上，將「美」裝置在生活裡，我不禁要問「男性」在這典範轉移的過程中是作何感想？至少我有一種莫名的焦慮。

消費社會對於「美」的追求是以「購買」的方式來完成。不管是尋求外在的裝扮（服裝、飾品）還是內在的修養（閱讀、影音、進修），都是以「購買」的方式來實踐美學的目的。「生活風格」(lifestyle) 展現了「個人美學品味」，也成為個人美學實踐的基準。怎樣穿？怎樣吃？怎樣生活？生活中時時刻刻每一個環節是在展現消費者的個人品味與生活風格，生活在此就是一個舞台，而女性是這舞台上的要角。大型百貨公司與名牌服飾旗艦店一家家的開，一本本以女性為主要客群的時尚與生活雜誌推出，正是看準台灣女性雄厚的消費能力，認同台灣女性與「時尚」密切相關的生活風格與品味能力。於此，「消費」不光僅是花錢，對於現代社會女性而言，更是獲得認同的關鍵。現在女性以消費得以成為當代社會的一份子，她們以消費展現自己的生活美學風格，以消費大大地宣告自己在社會中的存在與地位。「美女」，正是這消費時代每個消費女性華麗卻又生活性的代名詞。

相較之下，在台灣消費社會中，男性的地位似乎愈顯微弱，這不代表他們的消費能力比較差或是沒有購買力，而是指男性普遍來說在生活風格與品味美學上較女性弱了甚多，並因此對消費社會產生相當的焦慮。過去以「生產」為主的社會型態，至今演變成以「消費」為主的社會型態 （註三），社會本身的轉變讓「女性」展現實力，而男性則面臨適應不良的窘境。男性對於如何透過「消費」來展現自己「生活風格」與「品味」顯然所知甚少。甚至我們可以說大部分的男性可能還沒警覺「品味」與「生活風格」在消費社會的重要性，僅察覺到男女消費傾向上的差異。

這種對於「時尚」或是「生活美學」的焦慮，在筆者看來，剛好反應在男性對於色情光碟（俗稱A片或是A光）的消費上。從符號學的角度觀察，當女性把自己的生活美學與個人品味穿戴在身上，她們即成為當代消費社會眾多符號意義的承載者。當女性不斷看著VOGUE雜誌、穿著MORGAN洋裝與PARADA細跟高跟鞋、約著姊妹喝亞都麗緻下午茶的同時，她們正在把當代社會的時尚符號穿戴體現在身上。一種女性才讀得懂的符號意義藉著雜誌、電影、電視節目流傳著，女性生活中自然而然地接受這套符號並展演。女性掏出信用卡刷下去的同時，正是以實際行動告訴其他女性同胞們自己也會講這套女性專用的美學語言。相反地，男性同胞所能做的消費項目雖然不見得少，但是他們「懂不懂消費」、「有沒有」美學卻是另一個問題。在以「品味」為訴求的消費時代中，需要長時間的培養與沈浸其中才能培養出個人的風格及對時尚的品味，媒體與同儕的推波助瀾更是促使人以消費作為生存行動的動力來源。傳媒環境的不足，同伴間的不留意，整個社會裡面沒有將「生活美學」的要求加諸在男性，讓這些同胞們無意識地僅以汽車與電子商品作為消費大宗。相較之下，男性對於服裝、飲食與生活細節的品味未必沒有，但是比女性就弱了許多，或是跟不上最新的流行浪潮，這是環境的因素，也是身體內銘刻的不足，「時尚符號焦慮」油然而生

即便是進入到這樣後現代時代裡，男人始終還是愛美女的，但是對於「時尚符號意義」的焦慮卻使男人們裹足不前，不知道如何與這些「現代美女」相處。王文華文＜好男人都死到哪去了？＞正說明了當代女性對於男性伴侶的期待，期待男朋友不要「太土」，希望另一半懂得「生活」，這種期待正造成了男性心理上的焦慮。當女性越來越美，越來越懂得用「消費」來裝扮自己時，男人要接近這些「美女」更需要有解讀這些時尚品味與生活風格的能力，才擁有與美女對話的資格。男人要吸引「美女」，正需要有足夠且精緻「品味」與獨特又不脫潮流的「生活風格」。但是，有多少男人有這樣的條件呢？竹科工程師一天工作十一個小時，雖有好的物質條件，卻未必有時間來學習如何生活？以女性消費為訴求的媒體當道時，男性顯然沒有一個現成的「環境」或是「氛圍」來培養自己的消費品味與生活風格。而當大部分的男人都沒有這樣的條件來滿足女性對於伴侶的要求時，男人們又怎麼辦呢？ AV 女優解決了他們的煩惱。台灣警方屢屢偵破色情光碟工廠，且一家工廠比一家大就是明證！

AV 女優即是日本色情光碟女主角，這些女主角貌美身材姣好不用多說，但重要的是她們幾乎都會在性愛過程中「把衣服脫下」。這不光是男性性壓抑的釋放，也不會僅是沙文主義的展演，在這背後還包含了符號上的意義，把符號「脫下」，還原赤裸美麗的意圖。「把衣服脫下」代表男性對於與女性交往過程的最終期待之一，更隱喻著把社會所賦予的符碼從身上脫下，回歸到原始赤裸的狀態。「衣服」代表著彼此對於自己的「包裝」與「防衛」，女性時尚穿著對大部分男性而言更是一道護城河，宣示著在消費社會中的美學位階。「把衣服脫下」正是解除「包裝」與「防衛」，以最真實來面對親密的過程。但重點不是女性不願在親密過程中把衣服褪去（廢話！），而是男性找不到讓女性自願把衣服脫下的方法，不知道怎樣做那位具有「脫衣魔力」的男性。這不光僅是一種性壓抑，更是一種對於社會時尚符碼無知的焦慮。看A片對男性而言絕對不僅僅是一種觀賞的動作而已，更是透過觀賞與想像來與 AV 女優們「互動」的過程，也因此才會有那麼多知名 AV 女優的作品不斷被推出，給觀賞A片的男性有與「同一對象」不斷地在「約會」的感覺。這樣一個「約會」的過程省去了充實自己「時尚知識」與建立個人「風格」與「美學」的時間，直接進入赤裸親密互動的層次。而在這樣一個藉由影像與想像來完成的「親密」過程中，觀看 AV 女優「把衣服脫下」的男性如同自己擁有了「解碼」時尚的能力，甚至是「破壞」時尚的能力，更使男性對於消費社會時尚品味的焦慮在投射自己進入影片之際暫時地破除。影片中，男性不必擔心自己的時尚知識不夠或是生活品味不足，也無須聽到女性的抱怨及拒絕，而是隨著影片內容脫去 AV 女優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瓦解掉女性身上所承載的時尚意義。相較實際與女性互動的過程，觀看A片的方便性（註四）正凸顯出了台灣男性焦慮於現代女性穿戴時尚的社會性符號意義。

蛋白質女孩不是一天造成，但是能攻下蛋白質女孩的男人又有幾個？當沒有「時尚」的素養、「美學」的薰陶與「生活風格」的實踐，又該怎樣攻下蛋白質女孩的心房？男性是從該現在起痛定思痛充實自己？還是回應小澤圓、鈴木麻奈美電視裡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