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計程車開到梅龍站,我下車。只看到頭頂的高架橋,和眼前一塊工地,沒有車站的蹤影。
「請問這是梅龍站嗎?」我問路人。
「過了天橋就是。」
我抬頭看,好大一個天橋!我背著旅行包,上橋下橋。很久沒有運動,兩步就喘起來。迎面走來的人塞給我旅行社的廣告卡,我照單全收,全部塞進口袋。
進了候車室,拿出手機:4:05。我在狹長的候車室走了一圈,沒看到小蕃茄。
車站正在整修,候車室是臨時搭起來的,像工地的宿舍。我隨便坐下,對面是一群年輕女孩,20出頭,其中一名興奮地把相機上的照片show給同伴看。我看著她們,猛然發現:小蕃茄看起來比她們還要年輕。
我在幹嘛?35歲,一個剛離婚的男人,跟一個看起來20歲都不到,有男友的小女生去杭州?我想得到什麼?免費導遊嗎?友誼嗎?愛嗎?性嗎?我皺了皺眉頭。我不是聖人,但我甚至不能把性,跟小蕃茄那樣的女生連在一起。
然後我想起了昨晚的小莉。我可以把性跟她想在一起,但她不要性,她只要周杰倫的CD。我從皮夾中找出她的電話,她的筆跡歪七扭八,似乎也在啜泣。
「你還真準時!」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我先看到她的行李箱,再看到箱子旁牛仔褲和皮靴。我抬起頭,是小蕃茄。她一邊走一邊吃東西。我站起來,連忙把小莉的電話塞進褲子口袋。口袋中的旅行社廣告掉了出來,我蹲下來撿。
「你還真拿這些廣告?」她在我身旁坐下。
「我沒有拿,是他們硬塞給我的。」我也坐下。
「要不要?」她遞給我她在吃的東西,我一看,原來是饅頭。我撕了一片,塞進嘴裡。
「他們塞給你廣告,你可以不要啊!」
「何必呢?他們也是靠這個賺錢。大不了我丟掉。」
「你真好心!」她點點頭,「只不過,你拿了,反而鼓勵了商家,他們會繼續印一大堆這樣的廣告,你知道這會浪費多少紙?砍了多少樹?這種廣告,其實是很不環保的!」
「環保很重要,只不過那些發廣告的工人,恐怕連吃飯都成問題,哪有時間談環保?你不拿,其實懲罰的不是商家,而是工人。」
「哇,你在企業界做事,沒想到這麼關心工農兵朋友!」
「當然!我過去在企業界做事,現在不在了。我現在是無產階級。以前在企業界上班時,我也是不拿傳單的!」
「好,至少你誠實!」
「如果對網友都不誠實,我不知道還能對誰誠實?」我說。
「大部分的人恰恰相反,他們在網路上的資訊都是假的!」她說。
「比如說你,」我將口氣從感嘆變成俏皮,「我還是懷疑你有20歲……」
她倒將一軍,「我也懷疑你只有35,你口氣好像我爸!」
「你爸知道你跟一個男人去杭州嗎?」
「你女兒知道你跟一個女人去杭州嗎?」她反問。
「我沒有女兒。就算有,我這麼大了,不需要每件事都跟她交待。」
「我也是。」
「你和我不一樣!」我反駁。
「有什麼不一樣?」
「我是男人。」
「那又怎樣?」
「男人比較不容易吃虧----」
「什麼時代了,你還有這種觀念?」她不屑地說,「就算我們真的怎樣了,你怎麼知道吃虧的是我?」
「你說得沒錯,搞不好吃虧的是我。而且不只吃虧,可能還會吃上官司!」
「那你就小心一點,別和我怎麼樣就是了!」她挑逗地說。
「你放心,這對我來說不難!」
「你自制力這麼高?」
「不是我自制力高,是你吸引力小。」
「是啊,我爸爸那輩的朋友都不喜歡我。」
「為什麼?」
「他們覺得我擇友的品味很差,特別是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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