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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殘遊記:帝國的最後一瞥

古典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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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殘遊記(XO0049)──帝國的最後一瞥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古典文學
叢書系列:中國歷代經典寶庫(袖珍版)
作者:簡錦松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87年01月15日
定價:100 元
售價:79 元(約79折)
開本:菊32開/平裝/360頁
ISBN:9571317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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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4

其次談到本書的結構。劉鶚死後,《老殘遊記》的聲名愈來愈大,流傳既廣,口耳批評必多,其子劉大紳不得不出來說明道:「《老殘遊記》為先君一時興到筆墨,初無若何計劃宗旨,亦無組織結構,當時不過日為數紙,贈諸友人。」此語頗值得懷疑,恐怕是一種迴護之詞。因為這部遊記,前半發表在《繡像小說半月刊》,每半個月一定要交稿,怎能說沒有計劃呢?書中借著主人翁老殘發表了許多立場鮮明的言論,怎能說沒有宗旨呢?逐期發表,更不可說是每日寫數紙,贈諸友人而已。所以,《老殘遊記》有許多結構上的缺點,是不能夠掩飾的。下面分三點來談:

1.第一回和後面十九回的筆法完全不同。

在第一回使用兩次象徵手法,到後面各回中,從未再度出現。而且,若以那再次象徵的意義和象徵故事的完整性來看,第一回已足可以構成和後文絕不相干的短篇小說了。

2.利用第三者的口述進行情節的地方太多。

第十三、四兩回寫山東黃河氾濫的情形,都是借翠環一人口述;第十五、六兩回寫剛弼審理賈魏氏一案,則是由黃人瑞一人口述,第四、五兩回于家村一案,又是借老董一人轉述,減少了富有第一感的參與氣氛。

3.書中人物不能彼此呼應;情節發展有時還離開了主人翁。

呼應兩字,劉鶚似乎未曾留意,處理人物,十分散漫,前後出場的人,了無相關,亦無伏筆。尤其文章伯和德慧生兩人,在第一回中扮演相當吃重的角色,他們的命名,也頗有象徵意義,但是在原書的其他十九回中,從未提及。其他舉不勝舉。至於部分章節根本沒有老殘出場的,有第九、十、十一、十三回,這三回的主角,似乎移到嶼姑和黃龍子身上。還有,在十九、二十兩回的主角,似乎是許亮,老殘反而居於配角。雖然這個缺點仍然可以解釋得過去(本人在《致讀者書》中曾略作交代了),仍然覺得並不太好。文學的技巧,本來不可一概而求,但是因為對人物不夠講求的結果,而造成了每個出場人物,幾乎部是從固定模子出來,缺少活潑明顯的個性(特別是玉賢和剛弼);而變成只供作情節發展的傀儡,這就不得不說是一種缺憾了。

綜論上述三點,都屬於經營上的疏忽;但是在當時,不論作者和讀者,都只著眼在思想性上面,追求對現實政治的建言和批判的作用;這種缺點,也就可以原諒了。

.《老殘遊記》的寫作和發表

《老殘遊記》第一回到第十三回,發表在《繡像小說半月刊》第九期到第十八期(一九○三年九月——一九○四年一月)。(《繡像小說》於一九○三年五月創刊,由上海商務印書館發行。)發表期間,因館方以迷信為藉口,削除了部分原文,引起劉鶚的不滿,而半途中止。

同年(一九○四年)又從頭起,逐回的重新刊載於《天津日日新聞》,這次一直發表到二十回的初集正文完全結束。《天津日日新聞》的主編方藥雨和劉鶚交情很深,所以改在這裡發表。

初集的寫作緣起,據劉鶚自言,是為了支領稿費幫助友人連夢青的生活。起初,連夢青、沈藎兩人都與天津日日新聞主編方藥雨先生為友,一九○○年,沈藎在湖南舉兵失敗,逃到京津一帶;偶然和方藥而談起中俄密約的事。被方先生揭露於報端,清廷大怒,嚴究洩漏者,沈藎被殺,牽連到連夢青。夢青偕母逃往上海,孑然一身,無法度日;當時《繡像小說》開始發行,夢青就以憂患餘生的筆名寫《鄰女語》小說,在《繡像小說》上發表,所得仍然無幾。劉鶚知道了這件事,決定寫一部小說稿送他發表,以所得供給菽水之養,這就是大概的情形。

初集發表的時候,是以「洪都百鍊生」的筆名,劉鶚的本名反而不為人所知。初集二十回發表後,劉鶚繼續又在《天津日日新聞》上發表了《老殘遊記二集》共十四回;今存九回。其中前六回,由良友圖書公司發行單行本;第七、八、九三回敘述地獄遊覽,語涉神怪,所以良友版將刪掉它。

《二集》的發現,有一段曲折故事,劉鶚遺有數子,大縉、大紳、大經三人較為著名;大縉、大紳二宗交情不治,據大紳之子厚澤說,《二集》的原稿,本來是劉大經在《天津日日新聞》的倉庫中,無意間得到的,是剪貼的草訂本。劉大經得到後,如獲至寶,為了便於保存,就讓大紳的二子厚滋厚澤抄了兩份。以後大經把原稿賣給上海蟫隱廬書店的親戚羅子經,為大縉的長子厚源(鐵孫)所悉,認為劉姓的利益不能外溢,強以原價贖回;這部原稿,就到了鐵孫手裡,到了一九三五年,才由良友公司出版;其間經緯如此。

除了初、二集外,還有《老殘遊記外編》手稿,一九二九年農曆除夕,劉氏家人(大紳)在天津勤藝里舊宅書箱中找到的。這部分手稿是只有十五張的殘篇;劉鶚對這個外編似乎並不滿意。

以上是《老殘遊記》初集、二集、外編的真相。魏紹昌的《老殘遊記資料》(一九六二年出版)。已將初集及良友版二集以外的二集第七、八、九三回,和外編殘稿排印出來。目前臺灣可以看到的版本,以藝文印書館一九七二年版的《老殘遊記全編》,收集最完備,不但正文完全錄入,連原版未附的初篇及二集自序、印篇第一回至十七回的自評語,都補足了。藝文的這部書,是根據世界書局的《老殘遊記初二集及其研究》的遊記原文部分,和魏紹昌所輯錄的正文、自序、自許,剪補而成的。

《老殘遊記初編》完成以後,廣受歡迎,因而仿作、偽作的情形,十分嚴重;胡適《老殘遊記序》、劉大紳《關於老殘遊記》、阿英《老殘遊記版本考》、都提到過;其最著名的仿假本,是上海大新公司在一九一六年出版的「全本」老殘遊記,分上下卷,上卷即是原本二十回,下卷也是二十回,是續作的。劉厚澤指出該書繼作者為陳蓮痕,但是在書的封面上仍作「劉氏原本《老殘遊記》」,可見是偽造無疑。

.改寫的話

《老殘遊記》的篇幅,在中國古典的白話小說中,並不算長,文字也不算艱深;因此,我改寫的重點,就放在文學技巧這部分;在不損害原書的宗旨和趣味下,把前後結構,作了一點可能的更動;某些人物的個性需要凸顯出來的,我也添加了一點筆墨,雖然作得不好,倒也希望能起一點作用。原書的白話,在現在看起來,仍覺得它受到文言的拘束很大,尤其是在寫景狀物時,特別顯著,改寫時都譯成更接近現代的白話,如大明湖、黑妞白妞說書等處皆是。畫虎刻鵠,得失本來難以盡言,讀者如覺得改寫的文章不好,請再讀原書;不要因此而破壞了對這部名作的良好印象,是所切盼。

此外,必須說明一點,本書改寫的內容,僅以初集二十回為對象,二集和外編,概不採用。理由有二:

1.初編二十回,結構雖有小疵,尚不失為一完整作品。書中敘述的內容,從老殘進入山東開始,到離開山東結束,時空的交代也很清楚。劉鶚在一九○四年發表《老殘遊記》時,僅僅寫到二十回結束,定然也是基於這個認識。《二集》的內容,前六回講尼姑庵的逸雲,後三回講地獄變相,與前二十回很少關連不說,內容也有可議之處。

2.二集之後三回神怪不足觀。前六回為逸雲,其實就是初編裡寫嶼姑的翻版,劉鶚對這一個理想人物的角色,極為鍾情,所以一寫再寫。其實寫嶼姑時,猶不失聰明可愛;寫到逸雲,處處賣弄佛理,強作徹悟,反而不如初集的文章。所以,依「重複且質尖削不取」的原則,刪掉這一大段。

不過,為了滿足部分讀者的需要,我還是把二集的前六回摘錄附載在本書後頭,填補原典精選的位置,其實哪裡是精選呢!至於後二集的三回過於拙劣,外編殘稿也一無足觀,就不附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