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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4
千古奇冤
．陸鏗
今天，3月12日，在台北，以成舍我先生為主任委員、馬星野、卜少夫、耿修業、楊乃藩、葉明勳為副主任委員，丁中江等數十人為委員的李荊蓀先生治喪委員會將舉行追悼會，追悼名報人李荊蓀。本人遠處海外，不克親臨，以此為憾。
荊蓀，為創辦中國第一個新聞雜誌《新聞天地》的十一個弟兄之一，曾任南京、台北《中央日報》總編輯，台北中國廣播公司副總經理，《大華晚報》董事長，以「叛亂」案蒙冤十五載，身心俱受嚴重摧殘；出獄兩年又四個月，剛應聘為台灣第一大報《中國時報》主筆，即於1988年2月12日因心臟病逝世。不僅是台灣新聞界的一大損失，也是中國新聞界的一大遺憾。
．二十二歲加入國民黨
荊蓀自十七歲起即在國民黨的福建黨報工作，參加國民黨。一生忠黨愛國，服膺三民主義。在南京對於梁寒操先生等發起的革新建議，在台灣對於蔣經國先生創導的改造運動，他無不衷心擁護，為文支持。只是由於「恨鐵不成鋼」，在辯論時政時，難免開罪權要。尤其當他站在維護新聞自由的立場，反對國府制訂出版法時，竟被指斥「反黨犯上」，成為衛道者們的眼中釘。是以當周至柔和黃杰先後出任台灣省政府主席，兩度提名荊蓀掌新聞處時，均為黨中有人反對。而周至柔將軍非常欣賞荊蓀的識見與才華，當他出任國家安全會議主任委員時，就聘請李荊蓀和丁中江為建設計畫委員。
．冤案如此鑄成
其時正值台灣醞釀內閣改組，周至柔將軍以曾任台灣省政府主席、參謀總長、現任國家安全會議主任委員之身，閣揆呼聲甚高。蔣經國先生時任行政院副院長兼國防部長，明顯地受到老先生的培養。經國周圍的人自希望經國能脫穎而出，組閣一展抱負；而一班特務，更盼藉此擴大情治權勢，乃將周至柔視為「攔路虎」必欲打擊而甘心。李荊蓀當時在客觀上已為周至柔之「智囊」，其在《大華晚報》每周發表之「星期雜感」同為特務側目，早欲去之而甘心，於是張開網羅搜尋李荊蓀的「問題」。
湊巧，在台南新聞界工作的俞棘，因案被捕。情治當局清理俞棘之社會關係，發現他早年在福建與李荊蓀曾是同事，且在俞處搜查到李荊蓀1948年在南京寫給俞的一封信，如獲至寶，認為此乃打擊周至柔的天賜良機，於是窮追李俞關係，暗示俞棘「立功贖罪」；果然，俞棘一口咬定李荊蓀和他一起在福建參加過共黨讀書會，並以當時一起合拍的一張照片為證，其實，該照不過是一次郊遊紀念而已。因此俞棘僅判三年，不久即出獄。
1970年11月，李荊蓀經台灣警總約談被捕。經過三天三夜連續七十二小時不停的疲勞審訊，在精神崩潰的情況下，被迫自認「加入共黨」。據一位在台北新聞界工作有年的朋友說，在當時「白色恐佈」的情況下，不被警總抓去則已，被警總抓去，任你是「銅皮鐵骨」，叫你承認什麼，你都得承認什麼。等到黃少谷、周至柔等為擔保其對國民黨忠貞不二之信發出時，調查局則以李荊蓀本人業已供認不諱作擋箭牌，加以峻拒，從此冤獄鑄成。
．折磨一載判刑終身
荊蓀在生死威脅下，經過將近一年的殘酷折磨，編造了受南京《新民報》女記者浦熙修指揮的故事。調查局的人員恫嚇說，如果他台作，只處兩三年徒刑，如果他不合作，隨時可以把他殺掉。被捕一年後公開審判時，他在庭上看到自己的妻子和新聞同業。他感到自己應該坦白，當場推翻編造的供詞，大呼冤枉。針對俞棘在庭上對質作證，他氣極了拍著胸脯喊俞棘說：「良心！良心！」軍法審判方面，惱羞成怒，加重處分以懲罰其不合作之態度，宣判無期徒稱。
．八三年移土城服刑
直到蔣老先生逝世才改判有期徒刑十五年，讓其在綠島度過那漫漫長夜。1983年，由五位新聞界立法委員成舍我、程滄波、胡健中、胡秋原、卜少夫聯名上書蔣經國呼籲，李荊蓀才移到台北土城看守所繼續服刑。
本來，他們是要求提前釋放的，但當日的國防部長宋長志覆少夫的信中只表示將按期釋放，雖然他承認李荊蓀十四年多獄中行為良好，為什麼不予提前呢，台北當局顯然顧慮，如果提前，將給人以「平反」的印象。看來，「平反」兩字是屬於中共專有的，國民黨別恕不招待。如今台灣的政治已開始邁向民主化多元化，特務似也應該在憲法的指導下從殘害百姓轉而為保護百姓。對於已往的冤錯假案應該有勇氣正視，給予平反。讓上帝的歸上帝，魔鬼的歸魔鬼。
1988年3月12日於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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