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頁子奇奇 第四章

頁子經過一天的探險之後,膽子也大了起來,養神之後,它開始敢仔細端詳書店了,它探頭往內凝視,發現這是一棟古色古香的唯美建築,前方有一潭蓮花池,垂柳搖曳,鯉魚悠遊,偶有幾蛙鳴,憑添了氣韻,宛如都市叢林,讓人置身化外,內觀設計高雅,書架是胡桃實木製成的,新世紀音樂流布其間,聽來神清氣爽,飄香的咖啡雅座,書卷中散著曼妙氣流 。

書店中一直人來人往,並沒有想像中乏味,新奇的事經常發生,又可以就近觀察人性百態,頁子覺得有趣極了。

如果就這樣住定下來,頁子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可以安居樂業,落葉歸根,不再飄泊了;頁子明白這麼想有一點點一廂情願,但就這麼一個狂想,它也開心好多天。

今天的人氣明顯少了許多,一個早上只來了兩個人,一個買了一支鉛筆,另一個喝了一杯咖啡便走人了,至於書就沒有被摸過半次了,這麼一來,頁子可落得清閒,否則一直被翻動,連個休息免了,還得聚精會神擺出各種姿勢,吸引讀者的目光,真是累人;來書店這麼久,這可是頭一回冷冷清清,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呀。

 

夜很深,雨更大,煙雨濛濛,四周一片矇矇矓矓。

頁子站直了身子,從書中一躍而出,拍拍身體,抖抖灰塵,伸伸懶腰,鬆弛一下被人翻了一天皺了的一頁,這邊揉揉,那邊捶捶,左腳按按,右腳摸摸,抓抓癢,蹬了蹬。

它躡手躡腳四處走走,翻動不同種類的書,奇怪的是,這些書中怎麼毫無動靜,根本沒有住什麼東西似的,難道這麼大的書店只住它一個,不可能吧,理智上頁子覺得不可能,但一整晚遊盪,除了它之外沒有發現第二張紙。
奇奇也一樣,趁著風雨的夜,書店提早打烊,溜出來走走,它從來未離開過二樓,以至於一樓有什麼,一點也不清楚,今夜正是時候,可以順著樓梯走下來一窺堂奧。

頁子的腳走得有些酸,累到上氣接不了下氣,本能的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圓圓的,飾著白煙的氣,在空中飄成ㄏ字型,長長‵長長的……轉了二圈,化成一口雕著黃邊的氣,正好撞著了奇奇;奇奇一聞便知道這可是普通的氣,帶著一點點芬多精的香味,人的身上不可能擁有的,它靈光閃過,一定是同類,原來這個書店住了第二張紙。

它是誰?怎麼沒有遇見過?

正當奇奇還在思考時,第二口氣帶了點檜木的香味又飄了過來,帶點喘息的波動,奇奇心頭震了一下,這一震動,帶著樟腦油的味氣的氣便跟著散溢出來,飄下樓,正好與頁子擦了身,頁子也聞到了,這分明不是人類的味道,更何況店員與店長與下班了,除了風雨聲之外,肯定沒有別的,這下它確定書店裡有第二張紙了,它想再度確認一次,故意把氣吐成森林樹木間的暗號ㄝ型,奇奇馬上還它一個ㄖ型,它們對上話了,是的,的確是同類,森林住家離得還不太遠,所以懂得彼此的暗語。

頁子緩緩從角落櫃子旁的燈座下爬了出來,奇奇從另一頭用一種近乎飛的姿勢現身,它們彼此打量了一下,終於笑出聲來,頁子清清嗓門,運氣丹田:「我是頁子,一張紙,住在一本書中,剛到書店沒有多久……。」

奇奇邀請頁子坐了下來,毫無距離說著故鄉的事,彷彿成了認親大會,的確如此,千里迢迢被運下了山支解成紙,還能遇上熟悉的同類,也算可以一解鄉愁了。

這一夜,暴風雨中,兩張紙,坐在一張大大的椅子上,說起山林中開心的往事了。

風雨實在太大了,咻咻咻的風聲從未斷過,半夜,一截厚重的斷枝筆直飛了進來,把玻璃砸了一個大洞,大雨猛力灌了進來,靠近窗的書全濕透了,掉了下來,之後竟傳來了哇哇哇的叫聲,一張接一張的紙逃難式的跑了出來,躲進另一本書中,頁子與奇奇這才發現,書店藏了這麼多紙,一時間群紙亂舞了。

一場暴風雨,躲著的紙全現出了原形,不躲躲藏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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