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庭園咖啡座

2002年10月25日


你有自己的心靈庭園嗎?許多古老雋永的咖啡座對我而言便是一種心靈庭園,比較有點時間時便會在其中闔眼聽聽店裡的音樂,或是坐在陽光適度的露天的中庭椅子上,懶洋洋地用自然光讀讀書,抑或貪婪地品味一個有豐富茶點的下午茶,然後不論是腦、神經或是胃腸、身體動也不動一下,好像這樣的話,連心靈都一起得到休息,是的,我的心靈庭園不是用來耕耘的,而是用來休息的,套句流行話說,是「癒療」用的。

咖啡座在日本似乎是與漫畫家、作家等成套搭配的東西,是在那裡尋找靈感,然後從白天起便用一杯咖啡來打發時間,想要怎樣自己的作品才能出奇制勝吸引人,是絞腦汁的地方;等到自己賣座的話,那咖啡座又是作家從編輯的監視下溜出來喘氣的地方,是一個偷懶的避難場所;咖啡座是可以將人消磨掉的一個幸福的時空。

連鎖店的咖啡屋有不受注意的輕鬆,不過大抵都太新了,往往桌椅都還沒缺角便要開始重新裝潢,大概不是這樣經濟便無法景氣起來,鬧意十足;老的咖啡店的好處是維持一個固定不變的安心,這樣的時代要不變比變要困難多了。

室內光度非常低,要過一陣子才適應,這裡自古便是東京一些學藝術的學生群集之地,現在也還保留這樣的傳統,店裡的二位小姐都美得出奇,其中一位留有傳統地日本娃娃頭地長髮,穿著正紅的薄紗的長袖上衣,像是小津電影中出現地摩登地女學生般,相當冷漠,雖然年紀不過廿左右,但是讓人相信她的背後已經有過歷練的的人生,幾分滄桑,但是滿臉依然純潔;店裡有相當驚人數量的老唱片的歐蒐藏品,店裡四處掛著以一位很像女星十順子的女人為模特兒的油畫,時間似乎七十年前便已經在此止步了,這樣的地方會讓人忘記像是代官山、原宿那樣的新潮的咖啡座。

我家附近有一家昭和五年(一九三○年)開張的「古典音樂咖啡店」,招牌上的說明是「音樂室&二樓咖啡室」,十分十分古老,而且失修,我進去後沒看到一個直角,所有的柱子、欄杆都是歪斜的,像是一個不條理的世界,令人懷疑是關東大地震後的遺留物,不過關東大地震確實是發生在一九二三年沒錯的;我因為看了招牌,所以便馬上到二樓去,後來看到別的咖啡座研究家拍的照片,才知道一樓還掛了些古老的掛鐘,因為走起來地板咯咯作響,而且不斷顫動,坐在二樓時隨時都擔心會掉到一樓去,像是卡通片裡一隻老鼠動便會牽動這個小樓,但是即使如此,大概這個已經撐了七十年的小木樓也還會奇蹟般地恢復原樣。,而覺得自己是到了江戶川亂步的世界,這是廿一世紀嗎?雖然出了店便會看到新宿的摩天樓區。

這樣一個下午,四百日圓,我忘記了塵囂以及人世間煩瑣無謂的紛爭,我不抽煙,但是第一次覺得別的抽煙客的煙霧繚繞是很美的,那些白煙是隨著優雅的古典音樂而起舞的;店裡貼紙說「這是昭和五年起便開始經營的專為聽古典音樂的店,因此請小聲說話」,的確知道四處的位置都有人,但是沒人大聲說話,平日的下午,很意外地幾乎客滿,但是並不覺得如此,原來人的聲音也會構成很擠的壓力感的;我看到一樓遠處有一對美麗的蕾絲族在親熱,覺得這個地方果然氣氛詭異好玩,不過仔細一看,是男方長得豔麗而且留著比女孩還長的頭髮,氣質不壞,大概真的都是一些武藏野大學藝術系等的學生吧!每一位男女拿著大提琴都很相襯!

我在銀座常去的是「椿屋咖啡屋」,已經快要不是私房店了,因為只要有台北的朋友來我都會帶到這兒,因為店裡氣氛好,有我喜歡的東鄉青兒的畫(他曾是宇野千代的男人),此外此地的軟式鮮奶油草莓千層糕是天下絕品,鮮奶油千層糕的奶油有硬式與軟式兩種,軟式的我只愛此地的,昨日我和美少年來了,他說他喜歡此店的溫度與光度,我在這店裡說中文的次數大概比說日文的次數多一點,有的店說一說,便會忘記自己是在東京,但是這也有幾十年歷史的店,維持了昭和初期高級的咖啡座的味道,所以不會讓人忘記是在東京,只不過也有一點點的的小時光隧道的效果,復古的店總會讓人錯覺時間是用不完的,每次我都會覺得在此店時間反而過得很快;店員每個動作都是高級店的標準動作,但是不僵硬,也讓人看了很舒服。

當然我也愛在中庭式的露天咖啡座晒晒不刺眼的太陽,而讓自己覺得不是活在燈光下的夜以作日的人;最近我和福澤老爸去了在東京若松町的「小笠原伯爵邸」,那是一處西班牙式的建築,中庭等均於今年十月剛開放為餐廳與咖啡座,我很功利地拍了許多照片,趁著男店員不大管的時候,我們四處拍了一些照片,在輕鬆地喝了下午茶的同時,也做了一次古蹟之旅;古邸中有男人看書,有女人聊天,這裡又是另一個世界,穿著挺挺的制服的服務人員來問;「要用些什麼呢?」讓人錯以為自己是明治時代的貴族的名媛,大概難以想像地下鐵正從腳下一百多公尺處通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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