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報名家檔案：村上春樹的網路森林－那個愛聽音樂的爵士喫茶店老闆

名家檔案

　

感覺很村上的

那個愛聽音樂的
爵士喫茶店老闆

　

音樂
■朱中愷

　

　

生活　
愛情　
食物　

　
如果說愛吹薩克斯風的美國總統柯林頓是「美洲最知名的爵士樂迷」，那麼村上春樹大概就是「亞洲最知名的爵士樂迷」。
不可思議的是，現在台灣有非常多的爵士樂迷真的是因為熱愛村上春樹小說，才連帶迷上村上在小說中多次提及的爵士樂。至少以我個人十年聆聽爵士樂到蒐集唱片進而著迷的過程中，村上春樹的小說絕對是煽風點火加溫的一大助力！而村上掀起台灣爵士樂聆賞風潮這件事情不但可以從台灣爵士代理唱片公司曾經一而再、再而三以「村上春樹」為題發行爵士CD精選輯，發「村上財」得到印證；更能夠從1997年時報出版在誠品敦南店舉辦「村上音樂」講座時，全場爆滿引頸期盼得聞村上春樹小說中提到的爵士樂的讀者可見一斑。
根據從他的小說與各種出版品所附資料推敲，「爵士村上迷」大致可以將村上春樹，以八卦雜誌的筆法想像成這樣一個人：這個長相有點神似台灣名導演候孝賢的日本人，大學期間一定在唱片行打過工，最轟轟烈烈的戀愛對象是個法文系的女生，她將她的初夜在Bill Evans的 "Waltz for Debby" 鋼琴唱片聲中獻給了他，不幸的是這個女生後來上吊自殺了。後來他在國分寺開了大約四年的爵士喫茶店，然後才寫出得到「群像新人賞」的小說《聽風的歌》，在連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情況下，成了小說作家。
怎麼樣？過癮滿足吧？將村上春樹隱私以八卦雜誌的報導方式想像出來，其實就跟村上小說中很重要的一個吸引人之處吻合：「滿足讀者偷窺別人隱私的欲望。」而且在村上小說許多關鍵「滿足偷窺隱私」場景的描述當中，都是有爵士音樂作為背景的。不相信嗎？《挪威的森林》中直子與渡邊淒美的Bill Evans鋼琴初夜不就是個例子？你不會忘記《國境之南、太陽之西》當中每次男主角店中奏起Duke Ellington的「惡星情人」(Star Cross Lover)，就出現的神秘女主角島本吧？《舞．舞．舞》裡為了諷刺少女阿雪所熱愛的80年代西洋流行音樂，男主角不是常常在車子裡放起John Coltrane的「敘事曲」 (Ballads) 嗎？以在擁有豐富爵士老唱片收藏的友人家裡遇鬼的遭遇為題的《萊辛頓的幽靈》，可連友人所飼養的狗都以爵士小號大師Miles Davis命名叫做「邁爾斯」呢！
曾有一段時間，《GQ》雜誌國際中文版曾經連載了好一陣子村上春樹的爵士人物專欄（註：此專欄文章已收錄在98年出版的《爵士群像》），這件事情在「村上迷」與「爵士迷」的交集圈子裡引起過一陣騷動，從這些專欄文字裡，我們更了解他以各種古怪想法重新定義爵士樂的諸大師的樂風或演奏個性的偏好。這其中每一種形容對爵士樂迷都開啟了一個全新的聆賞角度；如以酷似詹姆斯．狄恩外表、迷濛歌聲與柔情小號演奏迷死人的Chat Baker，被村上形容成「好像在哪裡一不小心就會摔倒折斷的聲音」；爵士小號大師Miles Davis的「Four & More」演奏會實況錄音，則被形容成好像要站起來「打架」；演奏音調溫潤飽滿的老牌樂手Dexter Gordon的薩克斯風更被神奇地形容成「冒著硝煙的槍管」；連搖擺鋼琴宗師貝西伯爵 (Count Basie) 都能以「將音量開到最大」點出獨特的聆樂角度。在在都叫人不得不佩服他形容爵士樂「別出心裁」的遣詞用字。
話說回來，村上小說中所提到的音樂，還有一大部分是60到70年代的老搖滾樂，但是如果完全照著他提到的音樂「按圖索驥」去購買蒐集的話，卻不見得是都很容易接受，像我個人曾經努力找尋過提到音樂類型、藝人、樂團最多的《舞．舞．舞》當中的每一種音樂，就發現村上春樹60年代音樂觀點與我們80年代音樂觀點有不少喜好上的差異。例如村上一再讚不絕口的 "Sly & The Family Stone" ，好像就有點「難以下嚥」。更遑論要對慘遭村上批評的許多80年代樂團如 "The Police" 、 "Genesis" 等打抱不平，畢竟村上春樹與我們1965年以後出生的一輩，在流行文化價值觀與音樂喜好上還是有著些許世代差距。
總之，我還是非常鼓勵所有喜歡村上的讀者，在讀村上春樹的小說的同時，也盡量試著去聆聽村上春樹所提及的所有音樂，因為不但能落實、延伸對村上小說產生的想像空間，而最重要的，村上春樹對音樂的品味絕對有其獨到之處，村上春樹聽的音樂，大部分都是值得一聽的美好旋律。
每當Stan Gets與Joao Gilberto的「來自伊帕內瑪的女孩」隨著CD唱片的轉動在屋內響起，我與許多愛聽爵士樂的朋友真的就會想念起那個以前在國分寺當爵士喫茶店老闆的傢伙，後來他不知道為何緣故因某種契機而寫起小說，還得到文藝雜誌的新人獎，不過這種事嘛，正如他自己所說：「世上事情很難預料。」
（本文作者為音樂文字工作者）
　
給主編：關於音樂，我也很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