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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艾薇拉投票記
島上的旗幟
V.S.奈波爾 黑色幽默三部曲(艾薇拉投票記×史東先生與他的騎士夥伴×島上的旗幟)

譯 者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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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東先生與他的騎士夥伴(AAB0156)
Mr. Stone and the Knights Companion

類別: 文學‧小說(翻譯)>大師名作坊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V.S.奈波爾
       V. S. Naipaul
譯者:葉佳怡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7年03月17日
定價:260 元
售價:205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24頁
ISBN:9789571369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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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是星期四,米靈頓小姐下午不在,史東先生回家時得自己開門。還沒來得及打開門廳燈,他就發現一對深不可測的綠眼睛,下個瞬間,眼睛主人跳下樓梯,他立刻在骯髒牆邊蹲下,舉起公事包保護頭。貓掃過他腳邊,竄出尚未闔起的大門。史東先生起身呆立原地,沒戴手套的那隻手緊抓鑰匙,一邊等待劇烈心跳及流竄全身的痛楚逐漸緩和。

    貓是隔壁鄰居養的。他們五年前才搬來,史東先生仍對他們心存疑慮。剛來的牠只是隻幼貓,是孩子養的寵物,一旦玩膩紙球、乒乓球和線團之後,牠開始跑來挖史東先生的花園,畢竟自家花園實在沒什麼好挖。史東先生對這家人的敵意於是逐漸轉移到貓身上。每當從公司回家,他都會檢查位於亂鋪排的、不規則形狀水泥地之間的花床──看有沒有動物胡鬧、挖掘或掩埋某物的跡象。「米靈頓小姐!米靈頓小姐!」然後他會大叫,「貓胡椒!」米靈頓小姐年紀大,身形也巨大,圍裙長到腳踝,此時她會拿著一大罐胡椒粉塵走出來(一開始他們以為小罐就夠用了,畢竟罐身那隻嚇壞的貓看來非常有說服力),儀式般地撒滿花床,受災那區撒得特別多。與其說是預防動物侵擾,其實更像在遮掩蹤跡。沒多久,花床就變色了,彷彿水泥混了土後撒在植物的葉子與莖幹上。

    此時貓早已自行竄回家了。

    史東先生的心跳緩了下來,身體也不再刺痛,但神經仍有些緊繃,厚重辛普森大衣下的身體也還有些飄忽。他迫切地想做些什麼,但沒把大門關上,也沒開燈,甚至沒脫下大衣與帽子,只是把手套和公事包放在門廳桌上,走進廚房,在一片黑暗中打開食物儲藏櫃,從固定位置拿出還包裹在森寶利超市包裝內的起司──那是米靈頓小姐周四早上買回來的。他拿出一把刀,如同準備搭配雞尾酒的小點,仔細地將起司切成小方塊,再把切好的起司拿到戶外。他觀察浸淫於暮色的周遭,確認沒人在看,然後一路從室外鐵門撒到大門,撒進鋪了地毯但此刻寒氣刺骨的門廳,沿樓梯一路往上撒進浴室。現在,他坐在馬桶蓋上,身上穿戴帽子與大衣,手中捏緊火鉗。等待。他拿火鉗不是為了攻擊,純粹是自我防衛。他只要走過那條貓群肆虐的街道都很緊張。牠們坐在與他頭部同高的欄杆上半睡半醒,他卻總得作勢保護自己的臉,實在丟臉,但他控制不了。他太怕這種生物,又常聽說貓被逼急之後會抓狂攻擊人。

    原本迴盪在門廳的潮濕空氣此時入侵浴室,黑暗與靜默更加深了寒意。他想像把貓掌浸入滾燙油鍋,抓住那該死生物的尾巴,一陣亂甩後摔向一樓室外的水泥地,或者直接將整隻貓扔進沸水裡。他從馬桶蓋上起身,打開燒水裝置。這樣立刻就有熱水用!一開始水流很冷,隨著點火的啪嗒聲,水流逐漸有了溫度,最後終於熱起來。該清理燒水裝置了,他得提醒米靈頓小姐。他把洗手台裝滿水後坐回馬桶蓋上。水管不再發出嗡鳴,四周又是一片靜默。

    幾分鐘後,五分鐘,不,應該是十分鐘,他才想起來,老鼠才吃起司,貓吃的是其他東西。他把家裡所有燈打開,關上前門,點起爐火。

    他把起司忘了。隔天早上,米靈頓太太向他報告起司從食物櫃中消失,變成小方塊後從鐵門一路蜿蜒到浴室。看她被激怒挺令人開心的。他沒做任何解釋。



    這個事件──或者說最後決定什麼都不做的事件──起因不是對園藝的熱愛。史東先生六十二歲,單身,體能以這個年紀而言保持得很好,因此除了在艾克斯可公司那份還算輕鬆的工作之外,園藝很適合用來消磨時間與精力。這是他年紀大之後養成的習慣,而且過程比結果更有意思,因此就算花朵表面滿是貓胡椒,他也不是很介意。比起真正的園藝,他更享受準備種植的過程,有時光是做好植前準備就覺得夠了。曾有一段時間,他完全沉迷於掘土,等興頭過去後──其實是因為挖破了自來水總管──他決定囤積廚餘,完全不打算交給地方議會,並針對這點特別指示過米靈頓小姐;她每天都得把廚餘拿給史東先生檢查,然後每天下午,他會把廚餘撒在前門花園,隨著廚餘累積,他感受到一種專屬於吝嗇鬼的快樂。隔年他在花園種了草,但用買來的割草機割草時,手段過於激烈,破壞了它們柔軟的根,他本以為春天結束後能迎來完整草皮,最後卻還是光禿禿一片殘破的泥土地。正因如此,之後他用水泥亂七八糟地幾乎鋪滿整座花園,事後證明,水泥非常吸濕,搞得剩下的植物在溫和夏季也委靡不振。

    但他不放棄;進行這些活動時,他能獨處,能不受打斷地長時間思考,這些特質令他滿意。因此,那天傍晚的事件可說起因於他對獨處的需求:他本來預期回家時沒人在。唯有在無人房內,在米靈頓小姐缺席的時刻,他才能無止盡地放縱自己陷入奇詭幻想。他曾幻想人行道移動起來,而他就站在那條專屬輸送帶上往前滑行,兩側行人驚訝地盯著他。他也幻想在冬天的街道搭起頂篷,人行道如同在英國巴斯看過的羅馬浴場般從底層加熱。另一個常出現的幻想是他能飛,得以無視紅綠燈,直接飛越一條條人行道及底下的人群、車流與公車(人們都一臉不可思議地抬頭仰望他,但他只是寧靜飄過,忽略他們的震驚)。他也能坐在扶手椅上飛過公司內所有走廊,並幻想大家反應誇張,比如本來陰沉的伊凡斯不停發抖,講話也結結巴巴;奇娜那副頹廢的眼鏡從臉上掉下來;他還邪惡地扯掉曼茲小姐頭上的假髮,洩漏了她的祕密。在一片混亂中,只有他繼續冷靜工作,並在結束後再次冷靜飛離公司。

    每到禮拜五早晨,米靈頓小姐都會回到工作崗位,此時偶爾會發現主人獨處的成果:一棟顯然做工繁複但成果粗糙的娃娃屋,材料是一條麵包,因為禮拜四早上才購入,到了晚上還很新鮮柔軟,適合塑形;或是一張從菸盒抽出來的銀紙,為了壓平,上頭疊了家中所有厚實書本,其高度之高,顯見到了最後,她的主人最在意的是如何精巧平衡高塔結構;總之,出現的總是各式各樣留予她檢視、崇敬,但終得拆解的物件。兩人從未彼此確認、討論過這些物件。

    因此,米靈頓小姐提及起司的舉動實在不大尋常,此外,這事也不像其他事一樣不見天日。之後有一次,發生在那個周四晚間的事被反覆提起,還被當作一個有趣、親密的小故事,此刻的他還不認識那位發話者,但屆時將會帶著一抹滿足微笑聆聽,儘管這天晚上,在既寒冷又陰暗的無人屋內,他採取行動的心態嚴肅無比,就連發現貓根本不吃起司的當下,他也不覺得絲毫荒謬。



    就在事件發生後一星期,十二月二十一日,如同往年此刻,史東先生到湯林森家赴晚宴。他和東尼.湯林森一起讀過教師訓練學院,此後走上不同道路,但仍年年重溫兩人友誼。湯林森一直留在教育界,在地方政府算是個要角,以前他得簽字確認接收上級指令,偶爾還得替人代簽,現在都是別人簽字接受他落款T . D . 的指令。他剛開始用T . D . 落款時,史東先生曾在某年晚宴上表示,這縮寫簡直讓湯林森成了「神聖教師」(teacher of divinity)或「神學博士」(doctor of theology),但隔年沒人再提起這笑話,畢竟湯林森可沒把自己身為「地方軍受勛者」(Territorial Decoration)的身分當成笑話。

    根據湯林森的說法,史東先生是「走入業界」,而「檔案部主任」的稱號也是湯林森給他的。「理查.史東,」他總是說,「是我的大學老友,艾克斯可公司的檔案部主任,」這個「的」字用得機巧,刻意略過史東先生任職部門在公司內無足輕重的事實。這個稱號讓史東先生很心動,後來在公務通信中也這麼使用,雖然一開始有點心虛,但無論公司或任職部門都沒反對,他也就用得理直氣壯(他的部門還挺開心的,因為這稱號讓他們處理的工作莫名多了點尊嚴)。因此,就算湯林森家的晚宴一年比一年更正經、盛大,史東先生仍然持續受邀。對湯林森而言,史東先生是他的支柱,能讓他安心,更是休憩點;此外更證明湯林森對友情的忠誠,在此同時,這忠誠使兩人的關係看似崇高,共同擁有的過往也可敬,不然可能會引發他人猜疑。

    因為每年晚宴的特別嘉賓都不同,湯林森來電邀請時總會提醒史東先生,如果來了,或許可以拓展一些有用的人脈。史東先生認為他和湯林森早過了需要拓展人脈的階段。但儘管到了這個年紀,湯林森的生涯發展勢必早已超越之前有過的所有期望,他仍滿懷野心。史東先生對於他「採取行動」感到饒富興味。他在晚宴中試圖「進行接觸」的模樣很好認:他會一臉痛苦地擠到對方身邊,有時心不在焉,彷彿正在等待受罰,又彷彿不知如何處理好不容易堵到的對象;此時的湯林森話少,深信自己只需問一些無須回答的問題,或者重複對方句子的最後三、四個字就夠了。

    不過在參加今年晚宴時,史東先生發現,湯林森只是習慣性地在電話中提到發展人脈的話題,真正到了現場,他既沒有擠到任何人身邊,也沒有附和誰的話。帶領話題的全場焦點是史賓格勒太太。

    史賓格勒太太超過五十歲,穿一身明媚動人的紅緞面連衣裙搭配石榴石首飾,領口剪裁低,裙面垂墜,還搭一條保存良好的金繡線喀什米爾披肩。但她的儀態卻與衣著相反,雖沒有意圖表現像男性,但確實狡黠、蓄意避開女性舉止。她低沉的嗓音與口語表達方式彷彿一位知名女演員。每當想強調一個論點時,她的上半身會陡然挺直,結束一小段演講後的身體則會突然放鬆,膝蓋微微張開,骨節顯眼的一隻手落入凹下的裙面。原本看似搭配完美的老派珠寶與連身裙似乎不再那麼合身,反而顯得勉強,更與她的個性格格不入。

    史東先生到場時,史賓格勒太太已經以其機智橫掃全場,只要開口,大家就忍不住微笑,葛蕾斯.湯林森更在一旁搧風點火。之前那些年,湯林森總在晚宴時為他的「人脈」答腔,現在換葛蕾斯為史賓格勒太太這麼做了。史東先生後來知道,她們兩人原來是朋友。

    她們在談論花。因為有人稱讚葛蕾斯的花飾(包括胸花及晚宴上的花藝布置,都歸功於她從聖約翰伍德的惠泉花藝學校學來的技巧)。

    「我唯一在意的花,」史賓格勒的聲音穿越一片喃喃的讚許聲,「就是椰菜花。」

    葛蕾斯笑了,大家也跟著讚許地笑了。此時史賓格勒太太又在座位上放鬆身體,以屁股為軸心在連身裙內輕輕搖晃,在雙膝鬆開的同時迅速整理凹陷裙面。她的臉上出現一抹得逞的笑容,方正的下巴因此更為顯眼。

    她就這樣摧毀所有沉默與猶疑,抹去語意不清的碎語。她掌握了一切。

    話題轉向眾人最近看過的演出。此時的湯林森除了偶爾發出意味不明的「嗯嗯」之外,始終保持沉默,細長的臉龐表現出比之前更明確的痛苦,眼神也更憂慮,彷彿除了人脈交流工作之外的自己一無所有。但眼前的話題僅止於交換頭銜,他想該是提升的時候了,將其中的知識水平提升至更合宜的程度;他始終將此視為自己的特權與義務。他說自己看了《男人的爭鬥》(Rififi),之所以決定去看,是因為一名重要人士的推薦。

    「了不起的電影,」他緩慢地說,臉上的苦楚絲毫沒有減退跡象,眼神望著虛空中的一點,彷彿正從其中抽取思緒及語句。「法國電影,毫無疑問,有些內容就是法國人拍得特別好。頂級的。幾乎沒對話。不得不說,確實帶有一種沉靜的衝擊力道。真的沒對話。」

    「對我來說倒是種恩典,」史賓格勒太太打斷湯林森的評論,他也立刻放棄了,「我恨字幕,總害我漏掉一大堆有趣的細節。比如螢幕上有人一邊揮手一邊閒聊著離開,但你看字幕,卻只看到『有』。」接著她胡亂說了一大串代表外語的話,「然後你看字幕,上面只寫了『沒有』。」

    史東先生覺得她的觀察既有趣又精準,完全切合他個人的經驗。他渴望開口說「沒錯、沒錯,我也有同樣感覺」,但此時葛蕾斯又開始為大家倒雪莉葡萄酒,受到俏皮話的感染,她在為史賓格勒太太倒酒時特意說,「特別為你準備的,瑪格麗特,沒有人插手加工過的。」

    史賓格勒太太再次坐直身體,「只要聽說任何事物沒被插手加工過,」她說,「那八成就是被腳加工過了。」然後她舉杯就脣,彷彿要一飲而盡。

    史東先生無語地坐在那裡,內心滿是仰慕之情。輪到他的杯子添酒時,他鼓起勇氣,打算嘗試一個他們會在公司說的笑話。

    「我懂了,」他說,「你打算讓我感受到『薰精的酒陶』。」

    沒有反應。湯林森看起來很沮喪,葛蕾斯假裝沒聽見,史賓格勒太太則是真沒聽見。史東先生把酒杯舉到脣邊,緩慢地啜飲一大口。這甚至不是他的笑話,是公司會計部的奇娜講的,大家聽到時只有假裝悶笑一下──這應該就是個警訊──但他還是覺得挺好笑。他知道這裡使用的雙關品味不佳,但不大確定原因。他決定保持沉默,尤其是他們準備移動到飯廳時,葛蕾斯語氣帶著一絲非難地告訴他,史賓格勒太太剛失去第二任丈夫,現在還處於服喪期間。難怪葛蕾斯對她特別關懷,她也確實享受著別人對她的寵愛,結果就是史賓格勒太太身上散發出遠比自身才華更耀眼的魅力,但她自己似乎沒注意到。

到目前為止,史賓格勒太太都沒有特別注意史東先生,晚餐時兩人座位相隔很遠,更是很難看到彼此。室內主要光源是蠟燭,除了花朵之外,在木雕、耶穌降生馬槽圖、耶誕樹,和一個湯林森想辦法做成裝飾的老舊奧地利聖日遺物之間,還裝飾了無數新奇的小東西。陰暗室內的邊緣地帶有兩張小桌,上面選放的幾張耶誕卡都有超過十年歷史,葛蕾斯說她實在捨不得丟掉。這些卡片不是極大就是裝飾華美,其中一、兩張邊緣還飾有蕾絲,每年都被拿出來展示。這些展示品吸引全桌賓客注意,包括史賓格勒太太和史東先生。對他而言,相隔十二個月後再次走進這個歡宴的房間,面對同樣的氛圍、同樣的裝飾,確實令人愉快又安心。

    晚餐過後,男士開始加入女士的話題,此時史賓格勒太太才和史東先生說上話。

「來這裡,」她調情似地拍拍身旁空位,「坐我旁邊。」

    他照做了。一開始沒什麼話題可聊,他發現她臉上出現那晚出現過三、四次的表情,彷彿陷入沉思,又彷彿正思考該說什麼。但就在沉默令兩人感到尷尬之時,她開口了。

    「我說你,」她陡然轉向他,他認得這節奏,這是她打算開口的準備動作,「喜歡貓嗎?」

    「貓啊,」他說,「要看情況。幾天前才發生一件事,就在上星期,其實──」

    「我認為那些動物愛好者說的」──她停頓,眼睛裡出現一抹打算說髒話(她今晚已經說了「賤貨」和「天殺的」)的調皮神色──「全是屁話。」她刻意強調最後四個字,聽起來像是「全是屁話兒,」一副這麼做本身就很機智的模樣。

    「前幾天就有一隻攻擊我,」史東先生說,「我被攻擊──」

    「我一點也不驚訝,牠們有叢林野獸的天性。」

    「我才開門,牠就從樓梯跳下來攻擊我,嚇壞我了,真的。然後──真的很有趣,真的……」

    他停下來,不確定如何說下去,但她以眼神鼓勵,他於是說了那個故事。從頭說到尾。他把自己描述得很滑稽,內心浮現一種遺忘已久的喜悅。他精心描述那些陰森的畫面,包含想像貓咪被浸到滾燙的油鍋或沸水中;他說自己打開燒水裝置,把熱水裝滿水槽,還坐在馬桶蓋上緊握一支火鉗。他得到她的注意力了!她仔細聆聽。她無比安靜。

    「起司,」最後她開口,「你這愚蠢的男人!起司!我一定要告訴葛蕾斯。」

    她說了一個屬於她的版本,講得很慢,但講得很好。他喜悅又感激地注意到她決定添上一些細節,還幫忙潤飾;當她前傾著直挺挺的身體講故事時,他則靠在沙發上,寬闊的肩膀微微駝著,低頭面對大腿一邊微笑一邊撬開胡桃。只有聽眾讚嘆時,他才抬頭,那對凹陷在聳突額頭底下的雙眼散發出溫柔光彩。

    此後她掌握了他,把他納入自己的每段對話。「來塊起司嗎?史東先生?」她會這麼問,又或者說,「但史東先生偏愛的是起司呢。」大家每次都被逗笑。

    這是全新的體驗;他完全沉醉其中。晚宴接近尾聲,在一段音樂演奏之後,他們發現又落坐在彼此身邊,此時史賓格勒太太問,「你不覺得這些胡桃看起來很像大腦嗎?」此刻的他自信滿滿,足以大聲回應,「我想這就是人們用堅果來比喻瘋子的原因。」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有個人手上拿著胡桃鉗,遲疑著不知是否該用力夾下去,但一陣沉默之後,那顆胡桃終究發出裂開的聲響。

    「我覺得這話說得太有趣了,」史賓格勒太太說。

    但就連她也挽救不了這冷場。

    他離開時覺得沮喪、丟臉又空虛,整個人被一種荒廢、無用又絕望的感覺淹沒。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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