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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林內外(AK0093)
今年春天最生意盎然的散文集!

類別: 新人間叢書
叢書系列:新人間叢書
作者:劉大任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6年04月17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48頁
ISBN:9571344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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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序

無果之園

把近年來陸續寫的這批文字集合起來,選了一個整數(五十篇),書名就定為《園林內外》,因為書的內容,除園林外,還涉及直接或間接相關的物與情。讀者也許感覺,園林內的物與情,跟園林外的物與情,事實上是相通的。通在什麼地方?正是讀完後供反芻與回味的材料。還有一些細節,應向讀者說明。

第一,這批文字的寫作,先後時間跨度差不多二十年,早期與晚期,風格略異,編排上,大致是從晚到早,希望讀的時候,也越來越感覺年輕;

第二,文字的篇幅,大致有兩種,短小者一千五百字左右,長的也許接近三千字。這是因為寫作主要為了兩個專欄,《中國時報‧人間副刊》的「三少、四壯集」和《壹週刊》的「紐約眼」。

在此應向楊澤與董成瑜兩位編輯致謝,沒有他們的督促與鼓勵,我這個懶人是不會動筆的。

還應該談談與寫作本身有關的一些問題。

所謂「園林寫作」(Horticultural Writing),在我知道的中文世界裡,多少是個「新文類」。中國人文傳統中,確有些類似的東西,但各走極端。一種是有關植物藥用價值的研究,如李時珍(一五一八—一五九三)著《本草綱目》;另一種是文人騷客賞花玩石的酬興之作,如歐陽修寫的《洛陽牡丹記》。台、港和大陸一些提倡園藝的雜誌,接觸面還算廣,但水平不高。專業的植物誌一類著作,當然比較科學,比較深入,但也不是「園林寫作」。

近代也有人承續歐陽修的做法,蘇州人周瘦鵑即其一例。我仔細讀過周前輩的《拈花集》和《花木叢中》,稱得上見聞廣博、意趣盎然,但本質上應歸於抒情小品散文,只不過取材集中於園林花事而已。

西方人由於有自然史、植物分類學與美學的基礎,近兩百年來,園林寫作領域,分工細膩,名家輩出。試看一下當代,像劍橋大學出身的格拉漢.湯瑪斯(Graham Stuart Thomas)這一級的作家,中文世界裡不但找不到,連做他學生資格的也一個都沒有,包括我自己在內。

嚴格說,我的園林寫作,只能算是兩個半調子合成的怪胎。自評一下,傳統文人的品味與情趣,約莫一半;另一半是「自然論」(naturalism)的哲學觀點。兩個一半,都只有半調子的水準。

這個奇怪的半半結合,造成了困局:既不能於純粹的品味情趣中安身立命;又無法全心全意做個自然學者。唯一的出路,只好從理論中找知識,實踐中找感覺,成品當然只宜拋磚引玉。

品味與情趣,首先來自遺傳基因。

每個人,甚至每一通過有性生殖繁衍後代的物種,身體裡面都有兩套不同而並存的密碼,一套來自父親,一套來自母親。我也不例外。

父親一系的血脈裡,有終生在土地裡討生活的農民天性。我的祖先來自中原(河南),據說五胡亂華時向南方逃亡,落戶在湘贛邊界的山區,從此「耕讀傳家」,上千年的休養生息,離不開土地。

童年時代,有兩個重要發現。

第一,手腳一接觸泥土與植物,心便快樂,不由自主。種子發芽生長,開花結果,快樂程度必隨之倍增,屢試不爽;第二,似有一種辨認植物特徵的天賦本能。凡經手的植物,舉凡形態、組織與生長方式,以至於根、幹、莖、葉、花、實的紋理、外形與細節,多能明察秋毫。纖微之差,過目不忘。

若不是代代相傳的農民本能在血液裡起著作用,何能致此?

母親一系,世代讀書做官,士大夫階級的生活方式,少不了怡情悅性的審美習慣。可惜外祖父過世太早,只從母親的回憶中知道一些他種花養魚的故事。他的獨子,也就是我的舅父,是個不事生產的名士派,一輩子的愛好,不外骨董字畫、戲曲文學。我九歲以前曾跟舅父一家共同生活過兩、三年,顯然耳濡目染,受了教育。記憶中,他的庭園裡,只見花木,不種蔬果。

我細胞裡攜帶的母系基因,在父系農民根性之外,增添了一種從植物的欣賞中取得心境平和寧靜的因素。這種近乎病態的纖細審美觀,跟西方崇尚的健康型自然論者的審美態度,很不一樣。不過,我至今不覺得兩者之間有任何高下之別。橘子與蘋果,不能比較,也毋庸比較。
因此,西方理性主義的科學精神與審美觀點,我也從不排斥。

這方面,初中博物課是我的啟蒙。不久前去世的唐玉鳳老師,傳播了一套基本理念。雖未及於孟德爾的遺傳律與達爾文的演化論,但唐老師的課,完全建立在理性科學的基礎上,既幫助了我的思維方式,也開啟了以後自修學習的大門。

要談這兩個「半調子」的結合經驗,不能不涉及自己下海動手的過程。

我的「園林事業」,是從一盆簡單的非洲堇開始的。

一九七五年春的一個禮拜天,在唐人街買菜,心情有點鬱悶,突然在肉舖附近的花店窗台上,看見一盆紫花白邊非洲堇。眼光一接觸,居然無法脫身。

一沾手便一發不可收拾。

立刻上圖書館找有關非洲堇的專著,又因為當時住在公寓裡,盆花搜集過快過多,不得已,只得自己動手設計,製造了有人工光照配備的多層花架。架上植物,也從非洲堇擴大到各種熱帶室內植物,不久就進入蘭花的王國。

一年後,調差到非洲的肯亞。其後三年,算是我「園林事業」的第一次「大躍進」。

我租住的那幢住宅,原主人英國老太太,是個道地的英式園藝家,親手設計佈置,經營了三十年的庭園,讓我三年於茲,無論陰明晨昏,等於實地上課,隨時都有發現和收穫。雖然地處赤道邊緣,選用的植物不能不就地取材,因此園中多為沙漠乾旱地生存的仙人掌屬和多肉汁植物,但由於她的學養和文化傳統,這些植物的安排,依然遵照英式庭園的法則,植株的高矮大小,莖葉的色調配置,花期的掌握調節……,都可以看出力求符合大自然生態環境的要求。而花圃中的群植法(mass planting)應用,明顯承繼了多年生草花圃(perennial bordeer)的規律。

更有趣的是,園中不少樹上,馴養了多種肯亞原生種的蘭科植物,引發了我主動參加當地蘭協的動機。

參加肯亞蘭花協會,除有助於增進現代蘭學(Orchidology)的知識,更接受機會教育,親赴原始生境探索,了解人類活動對生態環境的惡性破壞。肯亞蘭協每兩個月開會一次,多在熱心的會員庭園中舉行。會員們將自己培養的珍貴品種帶來展覽,並邀專家講評。

我的「園林事業」第二次大躍進,發生在紐約。這方面,書中寫得較多,不再重複,只需談一下幾個重點。

做一名半調子的園丁,紙上談兵是不夠的,一定要下地接觸泥土,因此,得有一片供施展的空間。這在我,要等到不惑之年以後,才有條件。

利用肯亞生活指數低因此而有的積蓄,加上我的園林戰友傑英的私房錢,終於在紐約北郊丘陵地上購置了接近一英畝的土地。這是塊幾乎可稱之為白紙一張的處女地,除了後山原始林,只有幾塊草坪,一切都得從頭做起。於是產生了兩個問題:第一,怎麼規劃;第二,用什麼材料。

對付第一個問題,我採取「土法鍊鋼」與「書生問政」相結合的辦法。所謂「土法鍊鋼」,不外是一有空就在地上到處走到處看,逐漸把感覺「擠」出來。所謂「書生論政」,倒是從小便有的習慣,凡有問題,便跑書店、圖書館。當然,過程最重要,即如何將書中提供的「答案」與實地走出來的「感覺」,進行心安理得的完美結合。

用材又是個全新的課題。此間為北溫帶,植物材料、氣候與土壤條件,對我來說,都是以前不曾碰過的。實踐起來,倒也不難,大抵是學習、觀察、試誤、調整而已。屢敗屢戰之餘,終歸還是會出來一個自覺差強人意的「樣子」。

二十餘年如一夢,是不是到了可以賣門票供人參觀遊覽的境界呢?

那就想錯了。

有時,我把這塊夫妻兩人共耕的土地稱為「無果園」,除了地上確無一棵果樹,也無非是說:這是座看不見「果」的「園」,除了自己,誰都無法真正欣賞。

所有的果實,都在過程中,包括這裡編集的幾十篇文字。

二○○六年三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