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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兩個人的餐桌,兩個人的家
內文摘錄

作 者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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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雜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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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餐桌,兩個人的家(CMR0076)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散文雜論
叢書系列:作家作品集
作者:蔡穎卿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7年06月30日
定價:380 元
售價:300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04頁
ISBN:978957137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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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兩個人的餐桌,兩個人的家內文摘錄



  內文摘錄

非常時期,有非常做法

我是一個對生活希望充滿景象的人,我總是想著生活要美麗、充實、愉快。這三組詞用文字寫出來已經夠簡單了,沒想到落實在日常生活裡,卻可以更簡單的化為一個字,那就是「做」;只不過,不簡單的是,它得寫成「做!做!做!」這樣的力道,才算有用。

記得十年前,有一位年紀比我長一點的朋友,曾與我討論家事問題。她很幽默的傾訴自己對日復一日,如浪潮那樣反覆而來的家事量心生悲苦,更對自己無以為繼的熱情感到汗顏,有時竟有因此想離家出走的念頭。她頹喪的問我說:為什麼好不容易才把衣服都燙完收進櫃子裡,立刻又在眼前堆成小山?那衣服山與襪子山,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被一雙夠能幹的手輕鬆移平?

想想,家事的確是這樣的,我們每天不斷的自己製造出許多麻煩,而「生活」兩個字可不是時髦的詞,從《孟子.盡心篇》中就有:「民非水火不生活」幾個字。柴米油鹽醬醋茶只是材料呢,要生活養人而人又能愉快,每天不知道要費多少工夫。不會厭倦家事只是個理想的說法;但理想可以慢慢靠近也是個事實。夫妻真誠合作,的確是走向理想的、有品質的生活之道。

一個家庭,無論用內外分工,或兩人同心同向的合作戰術來面對生活都一樣好,只要懂得「勤勞」的重要,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勤勞可以互生感謝、互相同情;勤勞使人可以愉快的一起生活。事實上,無論在任何人際關係中,要講其他都不如講勤勞來得重要。它是最能促進和諧的一種品格,對婚姻生活的貢獻就更不用多說。

在三十幾年的婚姻生活中,Eric 和我很少跟對方說:「我愛你!」這並不是因為我們特別老派所以不慣啟齒說愛,而是因為「行動」代替了我們的語言。

我一向覺得,「體貼」比愛更貴重、更具體。它不像「愛」只是輕飄飄的一個字,尤其在這個表達訓練有素的時代,習慣說「我愛你!」的人,甚至混淆了「愛」與「喜歡」的不同。「愛」是跟著心思考慮而來的行動,它並不是一種可以隨便稀釋,用來只表達一時的情感或友善的用語。只要兩人生活在一起,「愛」字就得落在每日重來的生活瑣事與雜務裡受盡檢視與考驗。

我對夫妻生活的經驗,可以化為很簡單的公式。那就是,「體貼」可以完成「愛」,而「勤勞」是體貼的動力。要了解這個道理並不難,想想看,每當我們說:「這個人好體貼」時,我們所指的是一種作為,而不只是一種了解。在千萬種體貼裡,夫妻一起生活所需要的,並不是一、兩樣,而是千萬種裡的絕大多數,也就是更敏感,不斷續的「周到」。

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勤勞的人,更幸運的是,嫁了一個比我更勤勞的Eric,他從不忽視我所付出的每一分行動,而我的勤勞所得的鼓舞,也不只是他欣賞我持家的能力而已,更實際的是,他永遠給我的默默協助。

結婚之前,我已被母親訓練成對一個美好的家有了基本概念,婚後,家庭的意義更具體了,持家理所當然成了我全心努力的目標。但再有努力的心,也難免有照顧不來的挫折時刻。每當這種時候意外的到來,Eric 總是主動的對我說:「沒有關係,沒有關係;非常時期,有非常的做法。」他把這句話講得那麼的好笑,把我從做得不夠的自責裡拉出來之後才問我:「你要我怎麼幫忙?」

人生有很多「非常時期」,如果我們學著用勤勞來驅動體貼,在體貼裡找到表達愛的方法,那麼每一個非常時期,或許正好就是發展婚姻革命情感的美好契機。

只因多謝刺玫瑰

Eric 開始追求我的時候,經常送花給我;那時,我是成大的新鮮人。據一些初看到我的學姐們反應說,我的眼神使我看起來「好小!」我猜,她們要說的是,我沒有大學生應有的成熟,我對環境總帶著怯生生的距離感,這使得人們誤以為我是追求夢幻情景的少女。這種印象大概也很強烈的影響了Eric,他從親戚正式介紹我們認識之後,就開始南北奔跑,展開兩地往返的遠距追求。那幾年裡,他帶來的花,永遠是香檳色的玫瑰裡點綴著白色的滿天星或蕾絲;很美,也很不吻合我們那一代大學生的生活氛圍。在結婚之前,我沒有告訴Eric,在同學之間收到那樣的花束,其實是讓我感到有些尷尬的。

多年後,我認識了友愛街那位為Eric 選花、看起來大約六十歲左右的和氣婦人。她一見到我,展現的是一種「謎底揭曉」的暢快。豪邁的語調與熱情,環繞著她圍著粗布半截圍裙、壯碩肥胖的身形。我不敢相信,多年來我所收到那一束、一束綁的那麼雅致浪漫的玫瑰花,竟是出自一位與花束情調完全相反的長輩。初見面那天,她的手一邊忙著安排配花,說話的嘴上還叼著一根菸,以全然的自信向我宣布她的權威:「這個少年仔要的每一朵花,都是我選的。他說你不喜歡帶著桃色的粉紅。」然後,她像一個母親一樣,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一番,瞇著眼睛對我笑時,叼在嘴邊的菸還調皮的上下晃動著;我在花店裡特有的光色下,只覺得害羞得感到暈眩。

婚後的第一年,我們借住在公婆台南的家。他們平日人都在台北,週末才南返,所以我們也算擁有小倆口的生活。忙完婚禮所有的瑣事後,好不容易在家裡安定下來。我開開心心的下廚,正式揭開為人妻子的生活序幕。那個黃昏,Eric 又從友愛街帶回了一大束綴了滿天星的香檳玫瑰。我把花鬆開,插在一隻直式的玻璃壺裡。

我在壺下墊上一條瑞士織花蕾絲桌布,那是母親為我準備的嫁妝,頓時,裝修偏向中國情調的餐廳多了一點中西融合的氣氛。我看了又看那一大捧美麗的花,心裡卻升起微微的不安。我已不再是一個只管收花當禮物的女朋友了,從今而後,我所要想的,是怎麼跟Eric 同心協力、分工持家,讓我們的生活可以在每一方面都隨著時間而有進展。

雖然,我從來沒有問過Eric 買一把玫瑰花用掉多少錢,但我建議他以後帶回可以照顧的植物盆栽,這樣,我們的家就不用擔心美麗總是開謝匆匆。
婚後的幾十年裡,雖然我不是從此就不再插花,Eric 也不是從此就不再買玫瑰,但是,我們一直把這個家共同的利益放在各自的喜好之上,並坦誠交換生活思考的習慣,卻是那把婚後玫瑰教給我們的。我還是喜歡香檳玫瑰的柔美和蕾絲花的輕盈,它們曾浪漫的帶我走進婚姻,也教會我浪漫的生活是從腳踏實地的持家裡開出花朵的,一如玻璃花瓶裡的夢幻,是栽自泥土的角落一樣的合情合理。


縫補修改

我從小就喜歡縫紉。又因為生活中的許多機緣,雖然不是專修服裝科,甚至連一堂正規的縫紉課都沒有學過,但做衣服的工序與工法對我來說卻一點都不陌生。

我不是看輕服裝的傳承技術。我想表達的只是,在我受生活啟蒙的年代,人們會基本的縫衣、煮飯、做菜都算不上才藝,這些只是活下來的基本能力。也許,我可以用一本書來講解這種說法,那就是西周之後陸續成篇的《考工記》,這本書也是中國第一本手工藝的匯集書。

在《考工記》的總序裡說:「粵無鎛,燕無函,秦無廬,胡無弓車。粵之無鎛,非無鎛也,夫人而能為鎛也……」說的是,粵地沒有以製作農具為生的工匠,並不是那裡沒有會製作農具的人,而是成年男子都能夠製作自己需要的工具。以此推想其他地方,就知道這一段說的是生活供需以職業在一地存在的理由。這跟如今做菜、縫紉都被提升到一種生活的高調是截然不同的;我喜歡扎扎實實的生活!也唯有生活普遍程度都夠好的時候,專業才能凸顯它的可貴。

活過幾十年的人,就有幸能看到衣物「商業化」與「趣味化」的完整轉變。在童年的時候,何曾想過有一天,多數的人會想穿著同一種品牌的衣服,而且是以穿同樣品牌衣物為一種認同或聯盟。人們以眼光證明族群存在的觀點是我所沒有想過的。我以為買衣服是自己有多喜歡,或是這件衣服是否真正保暖、透涼的生活實用性,我買衣服無法把他人對價值的見解考慮其中。

因為不常想到別人的評價,有時候,就因此而體會到購買新衣的趣味。有一天,我穿了一件新買的衣服,但它的復古設計卻迎來別人說我身材維持得很不錯的讚美,看的人說:「連這麼久之前的衣服都還穿得下,真不錯!」她沒說這件衣服式樣舊的原因,有可能是狀態看起來新。我回頭想一下為這件衣服付出的代價,突然極悔恨,為什麼不把幾十年前的衣服全都留下,一一復出。不過,事實是,果真留下也穿不下,看的人還是暗暗會想:為什麼要這麼勉強的擠進那並不合體的空間。

衣服是容納身體的空間,人人對此的信心不同,所以才總要聽聽別人的看法與意見。我改變衣服空間的方法是坐下來縫兩針,解決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煩惱。

小時候,安安靜靜縫一個下午的衣物從來都不是奢侈的事。當我在十幾歲,漸漸對生活諸樣事物都敏感萬分的青春期時,那甚至是我跟大姨媽相處最安靜甜美、全不畏懼她的權威的一種方式。沒想到,生活的責任問也不問的紛至沓來,我越來越忙,能花心力在縫紉的時間越來越少。但縫衣與游泳、騎單車的問題一樣,會了就永遠不會忘。

有一段時候,我好想把自己那種「為生活而會」的體會傳給小朋友,但慢慢的,我知道課堂學習對他們也只構成一種體驗,或成為技術的旁觀者而已。突然省悟了,我所經歷的生活,我所擁有的想法,並不是因為我是一個特別的人,而是因為那是個特別的時代。哪裡特別呢?簡單的說,也許就是當我們看到一個搖搖欲墜的扣子時,一定會盡快穿針引線把它縫牢的直接。

結婚三十年來,為自己縮放一下不夠合身的衣服是自己能穿得好看一點的美感改善,而幫Eric 檢查襯衫紐扣夠不夠牢,褲腳的縫線有沒有鬆脫,則是最讓我在家事裡意識到安靜當個妻子的美好。我好喜歡「縫補」這兩個字,在衣服一季季上市,流行拖著思想跑的今天,把鬆脫的配件縫緊、把拉開的裂隙補好,不只表達了使衣服更完整的力量,更使我相信對待情感也要這樣注意著修改縫補,才能感受它的堅實耐用。


外食

我在鄉下長大,因此外食不是原生家庭經常有的生活飲食方式。在成功鎮成長那十二年,在外用餐的記憶,只有在過年前,全家徹底大掃除之後,母親因為無法撥空帶我們做飯而帶我們在外吃飯。另一方面,也算犒賞我們齊心協力掃除的辛苦。十二歲之後,因為父親調職,我們的住家遷回台東市。雖然台東市比成功鎮大很多、熱鬧很多,外食的花樣也多很多,但因為那時家中手足都外出就學,難得回家的日子,更成為母親唯一可以用她的食物撫慰我們的機會,外食的機會還是少。

總是「在家吃飯」的我,卻嫁給從小「經常上餐廳」的Eric。我們婚後小家庭的生活,之所以磨合成如今的模式,應該跟習慣「在家吃飯」的是我,而不是他有很大的關係。傳統上,女性因為是主中饋的角色,無論在意願與實踐上都更容易影響新生家庭的生活模式。

在家吃飯的常態,使我的「外食」有了比別人更複雜的心情。我有時雀躍,有時厭膩,有時為了非外食不可而感到失落。

概括說來,人會外食的原因不外乎兩種:一是遠庖廚,另一是打牙祭。隨著時代與社會結構而改變的生活方式,不下廚的原因,又變得更加複雜。有可能是設備的問題,是時間的問題,或是經濟精算過後的選擇。外食既可以是一種代勞,也可以是飲食經驗的探索,而我的複雜心情也就起因於此。

當外食是一種經驗探索時,我的心情當然是興奮的。飲食研究,是我的工作範圍之一,美好的外食經驗,是能力與眼界增長的方式。但如果是因為工作忙到時間完全周轉不靈,或身心疲倦得無法再理一餐時,外食的代勞對我來說,在情感上並沒有輕鬆的解放。我難免以妻子的身分檢視自己的責任感,因而產生微微的愧疚之意。每當我跟Eric 提起這種心情時,他會拍拍我,用一句很俏皮的話來使我寬心:「非常時期,有非常的做法;不要想這麼多。」

非常時期的另一種狀況,是旅行在外的時候。我很害怕出門的日子太長,餐餐得在外解決的生活。再新奇、再美味,久了也感到膩味。我不是對食物感到膩,而是心裡不踏實,所以只要是超過一個星期的行程,我總會非常想家,也非常想念自己簡單下廚,飯後洗碗的日子。

居家的日子中,偶而也會有乘興而起,想要出門隆重吃一餐的時候。那種外食,是婚後持續的一種約會方式。刻意的打扮,精選的空間;點什麼菜呢?根據三十年來的經驗是,看完菜單後的Eric 一定是說:「你全權處理。」接著,他會先點兩杯酒,假裝我們是共飲,但他通常只淺嚐第一口,關注著我的杯子空了之後,再巧妙的對調過杯子;這時,我們會相顧一笑,心知肚明的再次舉杯。在舉杯裡,好好享受著我們從日常生活裡,特意找出時間外出的一餐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