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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1
項少龍回到官署,進入靜室,把錦盒打開一看,原來是兩件刺繡精美的袍服,心中湧起溫馨旖旎的感覺。在這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女子要幸福快樂真不容易。郭秀兒和李嫣嫣是兩個明顯的例子,她們雖身分尊貴,但都不能隨心所欲地去追尋嚮往的事物。她們的命運,仍是操縱在男人的手上。百感交集之時,滕翼使人來喚他。項少龍收拾情懷,到大堂去。
滕翼道:「又出事了,剛才在城門處因渭南武士行館的人由外地運兵器回來,給守城的軍官詰問,一言不合,竟打傷那軍官,給管中邪逮著,但嫪毐出面,管中邪被迫放人,可見呂不韋現在仍苦忍嫪毐。」
項少龍笑道:「倒要看他能忍多久。是了!找個機會通知小俊,他和鹿丹兒的婚事該沒有問題,與管中邪決鬥後,我們正式提親下聘。」
滕翼大喜,忙遣人去通知荊俊。
項少龍道:「有了鹿丹兒,他好該心滿意足。二哥最好管得更緊一點,不要讓他涉足風月場所。現在咸陽龍蛇混雜,呂嫪兩黨的人鬥爭益烈,我們最好避免牽涉在內。」
滕翼苦笑道:「我對他不知說盡多少話,這小子天性愛風流熱鬧,兼之交遊廣闊,要他待在家中,除非打斷他的腿吧。」
項少龍苦笑乏言。荊俊早晚會鬧出事來,但只要沒有傷殘殞命的情況,其他事自己該可擔當得起,點頭道:「那只好加強他護從的實力,有起事來不致吃上大虧。」
滕翼道:「若他成為鹿家之婿,地位立時不同。鹿公在文武兩方有極大的影響力,當今秦室有點名堂的將領,誰不出於他帳下,荊俊作了鹿公的孫女婿,任何人想動他,都要三思而行。」
項少龍暗忖若鹿公仍在,說不定會反對這門親事,說到底荊俊仍非秦人。
滕翼續道:「只要小俊不踏足醉風樓,該可無事,現在嫪毐和呂不韋正明裡暗裡以醉風樓作為較量的場所,伍孚慘透了。」
項少龍想起單美美和呂嫪兩人糾纏不清的關係。單美美確是琴清和紀嫣然外最美的女人,姿色尤在嬴盈、鹿丹兒,甚或烏廷芳和趙致之上。如此尤物,縱然沒有呂不韋和嫪毐,亦是人人想收歸私房的寶貝。不知如何,自己對她沒有好感。可能是受過趙雅、平原夫人或晶王后的教訓,最怕口不對心的美女。
滕翼一拍額頭道:「我差點忘記圖管家要你申時末到老地方見面,他該有重要消息告訴你。」
項少龍點頭道:「呂不韋怕是要謀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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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項少龍與圖先在老巢見面,後者額際處的髮腳花白斑駁,而這變化只是最近幾個月的事,可見他活在很沉重的壓力下。
圖先豎起拇指讚道:「少龍了得,打得蒙驁和呂不韋的人大敗而回,這次最失面子的是蒙驁,呂不韋卻不敢怪責他,亦把呂不韋的大計部署全盤打亂。」
項少龍知自己猜得不錯,呂不韋性情暴躁,並非有耐性之人,怎肯坐看小盤權勢愈來愈大?笑道:「他是否準備造反?」
圖先冷笑道:「造反他仍未夠斤兩,奪權卻是遊刃有餘,本來他已牢牢抓緊軍政兩方面的大權,只要除了你,其他如嫪毐一類假太監成什麼氣候?王翦和安谷傒又遠戍邊防。可是他卻偏奈何不了你,王齕現在更靠往你那邊去。昨晚他在管中邪和蒙驁前大罵你和王齕,非常激動。此人豺狼成性,一點都記不得自己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項少龍想起一事,問道:「王齕究竟有沒有告訴他,鹿公等曾對他和儲君滴血認親,確定儲君和他並沒有父子關係?」
圖先還是首次聽到此事,問清楚詳情,色變道:「少龍你真大膽,連我都不敢確定儲君究竟是異人還是呂不韋的兒子,你卻敢去博這一鋪。若真是呂不韋的兒子,豈非把以前贏回來的全賠掉嗎?」
項少龍當然不會告訴他其中真相,嘆道:「若我諸多推托,豈非更使鹿公等肯定儲君是呂賊的孽種?這次總算押對了。」
圖先仍是猶有餘悸,好一會道:「王齕該仍沒有將此事告訴呂不韋,因為每次受氣回來,他都是罵朱姬多一點,可見他恨的是朱姬沒有把他乃真正父親一事告訴儲君。真奇怪,以呂不韋的精明,該不會連自己是否儲君的父親都不知道?而且在他把朱姬送給異人前,早處心積慮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大秦之主,怎會弄錯?當年他曾親口告訴我儲君是他的兒子。」
項少龍忍不住道:「朱姬卻親口告訴我,她弄不清楚儲君是出自先王還是呂不韋。」
圖先哂道:「即使心知肚明,這有野心的女人豈肯把真相說出來,若非儲君遠她而近你,她亦不會像現在般縱容嫪毐,說到底仍是權力作祟。」
項少龍心中一震,首次從另一個角度去看朱姬。若這話是其他人說出來,他定不會像現在般放在心上,但圖先早在她仍是呂府歌姬時便認識她。朱姬名字裡的「姬」字,指的正是她這身分,所以有人稱她作趙姬,意思即趙國的歌姬。當年莊襄王在位之時,她能安守婦道,自是知道只有這樣始可享受富貴和權力,何況異日自己的兒子就是秦王,更是心安理得。到呂不韋害死莊襄王,她看穿若靠向呂不韋,充其量只是呂不韋的一隻棋子,故希望籠絡他項少龍,但卻發覺他只忠於小盤和先王,所以與嫪毐混在一起,既貪他的男色,亦希望藉嫪毐培植自己的勢力。到最近發覺自己的兒子疏遠她,遂把心一橫,全面投向嫪毐,又暗地為他生兒子,說到底,正是不肯放棄權力。想到凡此種種,登時輕鬆起來,心中對朱姬的歉疚之情大大減少。至此心情轉佳,問道:「現在呂不韋有什麼打算?」
圖先道:「一天有你在,呂不韋仍不敢輕舉妄動。加上現在王齕擺明投向你和儲君,蒙驁也沒成事的把握。不過當有一天他同時調走王齕和蒙驁,我們便要小心。蒙驁去了可以回來,兼且手握兵符,呂不韋又有家將八千,隨便找個藉口,可殺盡所有反對的人,我想對此事少龍該心中有數。」
項少龍微笑點頭。
圖先續道:「現在呂不韋和蒙驁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管中邪明晚和你的比武上,可以說若管中邪得勝,少龍你必死無疑,少龍你要三思才好。」
項少龍哈哈笑道:「希望愈大,失望愈大。」
圖先仍不放心,嘆道:「請恕圖某直言,管中邪半年來日夕苦修,無論體能劍術均處於巔峰狀態,少龍實犯不著拿性命來和他賭博,此戰成敗的影響太大。」
項少龍知道老朋友關心自己,抓著他肩頭道:「請對我有信心一點,明天等著看好了。」順口問道:「三小姐情況如何?」
圖先嘆道:「呂府內,我唯一尚有點感情的就是她,她對我也顯得比別人好,只可惜她錯生為呂賊的女兒。這些天來,她一直心事重重,我看她還是向管中邪多過向你。我起先還相信是她堅持要你們兩人再鬥一場的,最近方知根本是呂不韋和管中邪的詭計。那次田獵比劍,表面你雖似占在上風,但管中邪卻指出皆因他不願殺你,故讓你得逞,否則你必敗無疑。嘿!所以我對你屢次相勸,可以不動手,最好不動手。」
項少龍低聲道:「坦白告訴你,那天我是保留起實力,管中邪才得以身免,明天我將不會那麼客氣。」
圖先愕然道:「真的?」
項少龍為安他的心,胡謅道:「當然!否則後來我為什麼只守不攻?」
圖先半信半疑地瞪他好一會,道:「現在呂不韋和嫪毐競賽似的從各地招攬頂尖好手來加強家將的陣容,嫪毐方面除拉攏渭南武士行館,還多了個叫韓竭的人,此人據說得稷下劍聖曹秋道的真傳,管中邪對他頗為忌憚,少龍你須留意此人。據說他精擅刺殺之道,燕國有幾個權貴命喪於他的手上。」
項少龍見過韓竭的劍法,確可與自己或管中邪爭一日之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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