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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領瘋潮:七大策略,讓新觀念、新行為、新產品都能創造大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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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與文明:人類疾病大歷史(VL00119)
Plagues Upon the Earth: Disease and the Course of Human History

類別: 宗教‧哲學‧人文>人文
叢書系列:HISTORY
作者:凱爾.哈珀
       Kyle Harper
譯者:林俊宏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3年09月01日
定價:880 元
售價:695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688頁
ISBN:978626374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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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體中文版序內文摘錄



  內文摘錄

引言 微生物與宏觀歷史

活在現代世界的一大幸福,就是死於傳染病的風險小之又小。雖然現代文明還是有些小煩惱,但這樣就能讓各種微生物俯首稱臣,實在再划算不過。我們雖不情願,但還算能夠接受總有一天難逃癌症、慢性病或退化性疾病的魔掌。我們這些現代人會死於年老、死於營養過剩、死於細胞功能障礙……但不會是死於鼠疫或各種痘病毒。但當然,總有哪天還是會再出現新的疫病,冒冒失失地擾亂我們現在平靜的日常生活。

我們或許不太容易記得(即使是在一場全球疫情的陰影下),現在居住的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以戰勝傳染病為前提。假設你剛好如此幸運,住在某個已開發國家,日常的早晨會是以下這樣。一早起來,先走過冰冷(但方便消毒)的瓷磚地板,將大約100公克的糞便,釋放到以重力運作的沖水裝置當中。幾公升的水就這樣帶著大約九兆個細菌,一去不回頭,等著被處理乾淨。接著,一種薄薄的、有兩層的樹木紙漿產品已經讓你的手與排泄物之間盡量無須接觸;但為了保險,你還是決定再洗洗手,用的是有溫和抗菌成分的肥皂。淋浴的時候,你也會用溫和的消毒劑灑遍全身;洗完澡後還會使用有鋁化合物的膠狀物質,消滅腋下的惡臭細菌。

你走進廚房,打開一個降溫的箱子,感覺到一股攝氏4度的涼氣湧出;剛好冷到足以減緩箱裡面的蔬果與動物遺體腐壞。接著(或許是個週末早晨)你抓起幾片電宰豬隻的肉片,本來是緊緊包在一層不透水的塑膠膜裡,避免細菌與氧氣的接觸。接著,你發揮一項數一數二久遠的技術:點起火來(又或者就是轉個旋鈕,讓它為你服務),把肉加熱到大概攝氏65度,讓上面的微生物死個透。你喝下一杯水的時候,因為早在水龍頭的上游就加入少量的氯,你也就無須擔憂感染什麼嚴重的腸道疾病。如果你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也大可放心,因為就算當初有任何微生物想偷渡進來,也都會被細菌論之父路易.巴斯德(Louis Pasteur)研發的流程消滅。

肚子滿意安逸之後,你離開了現在還屬於銀行的房子;但銀行願意給你三十年房貸,賭的就是你能活得夠久、有還錢的能力。你關上門,緊緊把各種囓齒動物、蚊子與其他病原體帶原者擋在屋外。接著,或許你會把孩子(平均是兩個多一點)趕上車,帶他們去上學;他們要在學校待上超過十年的時間來累積知識,為的就是要應付那個他們認為一定會來的未來。幸好,現在就算讓你的寶貝與其他幾百個人待在一起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因為他們人人的免疫系統都經過疫苗人工強化,能夠抵擋一系列我們幾乎已經遺忘的疾病。你願意承受季節性的感冒和喉嚨痛,顯得一派優雅,知道這就是在擁擠星球上生存的代價。

人類的全套生活方式,都得取決於對傳染病的控制。但說到智人能擊敗微生物敵人,其實是個讓人想不到根本沒多久之前的事。在人類史上大部分時間,都是病原體與寄生體佔了上風。到了二十世紀,傳染病都還是人類的主要死因。人類發展至今,大約過了一萬個世代。但除了最近這三、四個世代之外,過去人類的生命並不長,平均只有三十歲左右。但光看平均數字並不準,因為在一個傳染病為王的世界裡,生命除了短暫,更充滿不確定性。傳染病的來臨既可能如同涓涓細流,也可能是突如其來的滔天大浪。於是,一旦控制了傳染病,就讓人類的平均壽命驟增一倍以上,也改變了我們對痛苦與可預測性的最基本預期。

人類對傳染病佔上風,不但只是最近的事,而且至少在兩方面還算不上完整。第一,這件事在地理上的分布並不均衡。在全球大多數地區,傳染病仍然是身邊日常的威脅。能夠免於恐懼疫病,其實是一項特權,而不是全球共享的權利──對於這項有隱情的事實,本書將追溯其歷史。第二,人類對傳染病的控制其實十分脆弱,雖然有許多聰明的工具能減輕危害風險,但離完美還有一段距離。與此同時,隨著人類數量增加、對自然生態系統造成壓力,新的威脅不但持續演化,還更加快了速度。對於寄生體(parasite,又譯「寄生蟲」、「寄生物」、「寄生生物」)來說,現在比起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值得好好來佔人類便宜。人類現在並沒有也不可能永遠都處於戰勝細菌的狀態之中。能夠從傳染病得到解放,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必須永遠保持警惕,但這樣的解放必然偶爾會遭到中斷,不可能長治久安。

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就讓我們痛苦地回想起了這種脆弱。瞭解傳染病史,有助於理解為何這樣的疫情爆發實在難以避免──也知道即使在這次疫情過後,也肯定會有其他疫情接二連三發生。這也能讓我們瞭解,傳染病會繼續以各種可見與不可見的方式,深深影響我們的生活。疾病的危險形塑了我們的日常生活、日常環境,以及各種關於生死而過去未曾言說的假設。此外,這也滲透到人類與地球、與彼此的關係當中。疾病的歷史,也是移民與權力的歷史,貧窮與繁榮的歷史,進步與其意外影響的歷史。簡而言之,人類作為一個物種的歷史,與寄生體之間有著怪奇而密切的聯繫,在我們踏出每一步的時候,這些寄生體都總是悄悄潛伏在側。

歷史的輪廓

本書研究的是人類史上的傳染病。所謂傳染病,指的是有入侵者(病原體、寄生體,或者更通俗的說法是微生物〔germ〕)引起健康受損異常的狀態(第1章會更詳細探討這些術語)。傳染病的嚴重程度不一,可能只是令人不悅,也可能構成生命威脅。病原體分為五大生物分類(或稱分類群〔taxon〕):真菌、蠕蟲、原蟲、細菌、病毒。真菌(fungi)在我們身邊無所不在,但通常只有對免疫功能低下的人才會構成嚴重威脅。蠕蟲(helminth)指的是長條狀的寄生蟲(worm),有些正是人類最古老的寄生體。原蟲(protozoa,又譯「原生生物」)則是單細胞微生物,會導致瘧疾等險惡疾病。細菌(bacteria)也是單細胞生物,但與原蟲不同,並沒有細胞核。許多人類最嚴重的疾病都是由細菌造成,包括鼠疫、結核病、霍亂、斑疹傷寒(typhus)與傷寒。病毒(virus)則是只剩下最基本成分的傳染原,靠著把遺傳密碼插入宿主細胞當中來複製自己。病毒會引起天花、麻疹、黃熱病、流感、小兒麻痺(polio,又譯「脊髓灰質炎」)、愛滋病、普通感冒,以及新冠肺炎等疾病。

從最簡單的細菌到最大的藍鯨,地球上所有生物都會被寄生體利用。在自然界中,是生態與演化決定了各種寄生(parasitism)的規則,也就是哪些生物會有怎樣的寄生體。讓我們以人類現存最近的親戚黑猩猩為例。黑猩猩身上會有現在這些寄生體,是因為牠們住在赤道的森林裡,吃著當地的各種植物、昆蟲和小型猴類,有牠們特有的社交習性與行為特徵。黑猩猩的寄生體會隨著時間而改變,反映出黑猩猩族群的自然起伏,也反映著微生物不斷出現與滅絕的循環。黑猩猩也有自己的一段自然史,講的是這個物種幾百萬年來演化、存在的過程。然而,黑猩猩的歷史和我們一般說到人類的「歷史」還是不一樣,牠們的社會並不會隨著時間而積累各種文化推動的改變。十萬年前的黑猩猩,生活的方式與今日的黑猩猩大體上並無不同,用著一樣簡單的工具,吃著一樣的森林菜單。十萬年前黑猩猩會生的病,也和現在這些後代子孫沒有太大不同。

相較之下,人類之所以面對現在的種種疾病,則是有三個因素互相影響的結果,除了生態和演化,還要再加上「歷史」。人類現在遍布全球,轉變成定居式的生活形態,發展農業、讓城市興起、發展跨陸地與跨海洋的交流網路,再加上現代經濟起飛、人口成長,都改變了人類身上各種微生物的生態與演化。現代的人類生活方式,光是對一世紀前的人來說都難以想像,十萬年前就更不用說了。但也因為這樣的歷史發展,現代人類的疾病庫(disease pool)也是祖先所難以想像的。在大約二十到三十萬年前,智人在非洲剛開始演化,而今天會影響人類的病原體絕大多數還不存在。就算只是在一萬年前,如今的大多數病原體也仍然尚未出現。當時並沒有結核病、沒有麻疹、沒有天花、沒有鼠疫、沒有霍亂,也沒有愛滋病等等疾病。這樣說來,人類目前致命的疾病庫其實是人類歷史的產物。人這種猿類,學會如何用火、馴化動植物,征服了距離、製造了機器,也發揮了化石能源的力量。人類的生活與其他猿類都不同,但也是因為這樣,我們身上的寄生體與動物界的任何親戚都不一樣。

這本書的目的,就是要談談人類究竟是如何得到現在這個獨特的疾病庫,也談談這對人類物種的意義。在這段歷史當中,人類也是自然的一部分,而不是超脫於自然。雖然生態與演化的法則仍然影響著人類,但人類的歷史又會以各種無比強大的方式影響生態與演化。從這種觀點看來,林林總總的致病微生物都是歷史的登場角色,實在值得花點心思認識其中最具影響力的成員。但無論對個人或人群而言,疾病的出現、發生與後果,也仍然不脫更廣泛的社會與環境因素。因此,本書的中心主題再簡單不過:是人類的歷史,塑造了疾病的生態與病原體的演化;而疾病的生態與病原體的演化又反過來形塑了人類歷史的發展。人類的微生物,正是人類歷史的產物;而人類與傳染病的鬥爭,也在人類歷史上留下決定性的印痕。

想瞭解人類物種的進步為何創造出獨特的人類疾病庫,就必須從「人類微生物的觀點」來看世界。在寄生體看來,人類就是個宿主。寄生體並不是想傷害人類,只是想把自己的基因傳下去罷了。而根據很簡單的道理,人類作為宿主,實在是個太誘人的目標。人類靠著各種技術創新,十分善於取得環境中的能量,將之轉化為人體的細胞。例如光看單純的數量就好,其他的大猿(great ape),全球加起來不過幾十萬隻,但人類在全球可有將近八十億。搶匪想搶銀行,是因為那裡錢最多,而寄生體想利用人體,也是因為這能帶來超高的報酬。

當然,人類疾病會發展成現在的生態,並不只是因為人類的數量高到誇張,而是與人類生活方式的方方面面都有關:人類如何運用自然、如何群聚,又如何彼此連結。本書的架構,就是根據讓一切大為改觀的四次能源革命。第一次能源革命是掌握用火。人類的演化可說完全是仰賴這種原始的技術,而且這件事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比智人崛起還要更早許多。是靠著用火,才讓我們的祖先得以離開非洲,從赤道到北極都有了人類定居的身影。人類一項了不起的能力,就是幾乎在地球上的任何生態區位都能存活。但像這樣無入而不自得,也讓人類祖先比一般動物接觸到更多元多樣的病原體,並且讓不同的人類社會承受不同的疾病所帶來的負擔。傳染病深受自然地理(physical geography)的影響。舉例來說,從以前到現在(及未來),熱帶地區一向有著最沉重的疾病負擔(disease burden)。不同人類族群承受著不平等的疾病負擔,正是人類這個物種真正獨有的特徵,而且這是地理因素所致。然而在歷史上,隨著時間發展,生態、權力與疾病三方角力的情形不斷變化,也就讓疾病負擔不均的程度、性質和後果不斷改觀。

第二次能源革命則是農業畜牧養殖的發明。從大約一萬年前開始,在全球各個不同地區,人類社群學會了如何控制生殖技術,讓自己偏好的動植物物種繁衍下來。隨著畜牧養殖普及,人類數量暴增,也讓寄生體的演化猛踩油門。畜牧養殖也讓人類與其他動物之間培養出一種全新而密切的生態關係。過去常有人說,各種家禽家畜正是許多人類新疾病的來源,而本書的其中一項目標就是要修訂這種說法。這種說法倒也不是錯,但還不夠完整。自然界本來就常常見到小型寄生體的跨物種傳播。而根據我們現在所知,大多數人類疾病其實是起源於野生動物(例如蝙蝠和囓齒動物),至於我們馴化的家禽家畜(牛、豬、羊、馬、駱駝等等),則多半是病原體演化的橋梁,而不是最終的自然宿主(reservoir)。畜牧養殖其實是在整個更廣大的動物生命與動物疾病網路當中,改變了人類所站的位置(見圖0.1)。

農業也讓人類的狩獵採集者祖先不再四處遷移,而有了永久的居所。相對地,人類生活形態走向定居之後,周遭形成特殊的汙物環境,成了微生物愉快繁衍的生態區位。畜牧養殖起步後的千年之間,腹瀉和痢疾成了人類健康的兩大嚴重問題。但所謂的群聚疾病(crowd disease)多半並非隨著農業立刻發生,這些疾病是由呼吸道病原體所引起,需要有大量、密集的人口,才能讓它們永久傳播。是等到後來,有了青銅和鐵的冶煉技術,馴化了驢和馬,也興起了真正的城市與大帝國,才讓愈來愈多呼吸道病原體(如麻疹與天花病毒)真正成了人類的永久疾病。到了青銅器時代與鐵器時代,各個文明之間的連結也變得更加緊密。有了長程的連絡網路,也就讓疾病得以傳播橫跨歐亞非三大洲。像結核病和瘧疾這樣大規模的殺手在舊世界(Old World,又譯「舊大陸」)蔓延,而人類的進步,無意之間建起了遍及全球的野鼠傳播網,催生出古代疾病當中最奇特也最具爆炸性的一種:腺鼠疫(bubonic plague)。

勉強可以說是第三次的能源革命,在於人類開始定期橫跨大西洋兩岸。哥倫布(Christopher Columbus)的探索,讓東西半球在經過數千年近乎完全分離之後,又重新連結了起來。美洲當時多元的民族,就在哥倫布帶入歐洲微生物與歐洲殖民統治之後慘遭蹂躪。同樣值得關注的是,由於赤道微生物在海洋上向西傳播,南北半球熱帶地區也逐漸統一。結果就是美洲出現了一套新的疾病地理樣貌,與舊世界的健康落差(gradient of health,指健康不平等的狀況)十分類似。與美洲新世界的接觸,也讓歐洲、非洲和亞洲徹底改觀。大西洋沿岸的各個歐洲社會,本來就擁有全球在自然上最健康的環境,此時更成了全世界最重要經濟網路的中心,而不再處於邊緣地帶。十七世紀的「普遍危機」(general crisis)是一個全球史的關鍵時刻(第9章會談到這場危機的生物學層面),而這些歐洲社會也成功撐過了這場危機。這些社會之所以能夠實現現代的成長突破、得到良好的健康,並不是因為舊疾病黯然退場,而是因為這些社會(以及更強大的國家)雖然面對了比過往更為艱鉅、愈來愈全球化的生物挑戰,卻得以成功適應。

第四次能源革命,則是開始使用化石燃料。千秋萬世以來的太陽光,以煤炭(以及後來的石油和天然氣)的形式凝結在地底,為工業革命提供了能源。啟蒙運動與現代的實證科學推動了經濟成長,也讓人類把傳染病控制得更好。在科學、技術、教育、人口擴張、國家權力之間,開始出現良性循環,創造出現代的成長條件。然而,現代成長也對健康造成極端的負面影響,讓各個社會內部與彼此之間出現健康不平等(health disparities)的狀況。輪船與鐵路加速了致命疾病的傳播,在過去兩個世紀內,隨著人口爆炸性成長,新的疾病也不斷出現。與此同時,人類對傳染病的科學知識日益豐富,國家控制這些人類健康威脅的能力也大大提升。現代性並不是一條走向「人類戰勝自然」的單行道,而是一種無法倒轉的棘輪;面對愈來愈多的寄生體,人類雖然有顯著的優勢,但這種優勢並不穩定。

因此,人類有如此獨特的疾病庫,是因為人類這個物種大獲成功,於是才隨之而來的副產品。反過來說,人類歷史的軌跡也深受傳染病發展的影響。其他動物族群的動態雖然也會被寄生體左右,但講到過去疾病負擔給人類歷史所留下的痕跡,實在遠非其他動物族群能及。本書希望呈現這個雙向的故事。人類的微生物,就是人類歷史的產物。地方性疾病(endemic disease,在某地人類族群當中永久存在的疾病)與流行性疾病(epidemic disease,盛行率會突然飆升、造成大量死亡的疾病)的模式,都在人類歷史留下了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