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記 1(WDA0162)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愛情文藝
叢書系列：欣然文化
作者：莞爾
出版社：欣然文化
出版日期：2014年09月19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20頁
ISBN：4711552919820

【第一章 奇葩】

▼  第一章 奇葩

六月的天，孩兒的臉。
剛剛還傾盆大雨，沒過多久，那雨一停，天空上太陽便已經升了起來，一道淡淡的七色彩虹開始在天際浮現。
這可是玲瓏上輩子時怎麼也看不到的情景，因此站在田埂上仰著頭，也不顧陽光刺眼，盯得入了神。
“出個太陽也這樣稀奇，剛剛還下過雨呢，外頭還涼著，不要站在路中間吹風，自個兒身體吹得不好了，還擋著我的道。”一個過路的村民，這會兒正挑著剛掰下來的一挑玉米沖一旁的玲瓏說道。
雖說表情有些不大耐煩，但語氣倒還算溫和。
玲瓏轉頭沖他一笑，答應了一聲：“多謝秦大叔提點了，不過我再看一會兒就是，秦大叔自己先走吧。”
那村民搖了搖頭，看了玲瓏一眼，也懶得再說她了。
這孩子半個月前病了之後就是這樣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樣，也不像以前哭哭啼啼的可憐樣了，反倒像是換了一個人般。
她是孩子，家裡又只有她一個人，她沒事兒，自己事情還多得很?，這會兒正是農忙時候，多嘴說一句已經不錯了，哪裡有工夫站在這裡陪她多說。
更何況玲瓏平日裡在村裡的名聲也不見得多好，那村民說了一句之後也不想再與她繼續說下去，因此提醒了她之後，這被她喚為秦大叔的便搖了搖頭，自個兒挑著籮筐離開了。
玲瓏也不以為意，仰著頭又看了一陣，這才拉了拉背上的背?帶子，朝自己家中走去。
半個多月前她醒過來之後，便已經成了這趙都王朝之下，一個大河村裡的孤女劉玲瓏。
這具身體的父母早就已經去世了，而劉玲瓏的爺爺、奶奶卻以自己這一脈是個閨女不能繼承祖宗姓氏為由，將劉玲瓏父母留下來的可以向朝廷租借的田地與房產等，都分給了她的叔伯等人，只將這靠著河邊的破房子分給了她。
背著剛從山中采的一些野菜回了家，遠遠的還沒近家便能聽到水流的聲響，推開破舊的房門，那聲音便更大了些。
玲瓏先是到河邊打了水，洗了把臉和手，剛剛在外頭下著雨，山中路又不好走，踩得一身都是些草葉子與泥濘。
水盆中照映出一個年約七八歲，臉龐乾瘦黑黃的女孩兒影子來，頭髮稀稀落落的一小把，枯黃的搭在胸前。
玲瓏上輩子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一張開嘴，門牙處掉落了兩顆牙，還沒長出來，只剩了兩個窟窿，其餘牙齒又黑又黃。
雖然這幾天她已經想盡辦法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個人衛生，但事情可不是一天就能做得出來的，盆中映出來的女孩兒倒影，可真是醜。
她吃力的打了水，先將自己采的野菜給洗了。
廚房裡堆了一小堆柴，不過這幾天下著雨，這破屋子也不知道是幾十年沒住過人了，處處都漏著雨，那些柴被打濕了大半，一點兒也不好點著。
鬱卒的打水洗了鍋，這會兒缸裡連米也沒有，劉玲瓏本人也不知道多久沒吃過米飯了，一副發育不良的模樣。
人瘦小不說，這幾天出去上山找菜時，走幾步路都覺得喘得厲害。
鍋洗乾淨後，倒了些水在裡面，也不敢將水裝得多了。
一來是她自己挑水，十分困難，再來就是這鍋也是破的，只能裝到一小半，再多了便要開始漏水了。
柴也有些潮濕了，點了好幾下塞進灶裡，濃煙跟著嗆了出來，讓人眼淚跟著嘩嘩的流！
玲瓏前世時哪裡遭過這樣的罪，現代時哪家哪戶屋裡不是已經都通了氣了，只要一打火便來了，輕鬆方便，也唯有這古代，點個柴火都得花費好大半天工夫！
玲瓏恨恨的將柴往灶裡一塞，抱著痛苦的心情，乾脆一狠心，將柴全部塞了進去！
來到古代煮了好幾回東西生過火，她多少也有一點兒心得，這柴往灶裡塞了，一股濃煙嗆出來，廚房裡簡直呆不得人！
玲瓏將鍋給蓋好了，逃也似的朝外頭嗆了出去，眼淚跟著直流不說，而且還咳個不停。
廚房中冒著濃煙，她也不敢在這會兒進去了，索性拿了野菜開始摘撿起來。
剛摘了一半，院門便被人拍得“砰砰”作響。
那門板被敲得搖搖欲墜，那泥巴牆也跟著晃動，不停往下掉著細碎的泥塊兒。
“劉玲瓏！妳這死丫頭，還不趕緊開門了，妳在屋裡搞什麼，是想熏死人呀，妳是不是被燒死在裡面了！”外頭一個尖利的婦人聲音響了起來，一邊咒?著，一邊還不停咳嗽。
玲瓏本來聽到這聲音時眉頭就挑了起來，但在聽到這婦人咳起來時，卻忍不住笑了。
她將手中的野菜放好了，這才去開了門。
她朝外頭看了一眼，見到一個胖碩的身體擠了進來時，連忙往旁邊讓了讓，躲過了這婦人伸手揮來的耳光，一邊就故意道：“大伯母中邪了吧，怎麼張嘴就胡說？”
過來叫?的是玲瓏的大伯母方氏，印象中原本的劉玲瓏很是怕她，可如今換成了自己，玲瓏可不怕方氏，見她開口就是惡毒的詛咒，不由也還了她一句。
“妳這死丫頭！”那婦人雙眼直流著淚，是被濃煙給熏的，這會兒眼睛都睜不開來，一手捂著臉，一手四處揮著，嘴裡還不停罵道：“反了天了妳，妳那張嘴不說話會屍臭是不是？妳爹娘死得早，留下妳這麼一個沒教養的鬼東西，老娘來替他們教！”
方氏為人最是尖酸刻薄，那張嘴能說會道的，死的也能說成是活的，一罵起人來跟炮彈似的，劈哩啪啦一大堆，能罵得人七竅生煙。
若是換了以前的劉玲瓏，被方氏這樣一罵少不得便縮起身子，可憐兮兮的準備挨打了。
但現在的玲瓏卻不怕她，身子一側，故意舉了自己手中剛剛剝野菜的小刀在方氏揮過來的掌心前，一邊故意尖叫著，一邊卻看著方氏將手揮了過來，正巧掌心便揮到了刀尖上！
方氏發出一聲痛叫聲，忙不迭的縮了手回去。
她一邊睜著一雙淚眼迷蒙的眼睛，一邊望著那個手掌，氣恨的尖叫道：“劉玲瓏，妳拿了什麼東西割老娘？”
方氏一邊嚎著，一邊伸手到眼前，努力想要看清楚。
玲瓏冷笑了一聲，故意害怕的揮著手，道：“大伯母，妳沒事吧？剛剛我嚇到了，也不知道什麼東西。”
她故意做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方氏卻是覺得手掌心疼痛得很，似是被刺了一下。
這會兒她也顧不得跟玲瓏計較，院裡濃煙大得很，熏得人難受，她急著想出去看自己手掌，因此罵罵咧咧的出去了：“老娘先不跟妳說，回頭若是破了點兒皮，妳給我等著！”
說完，她怒氣衝衝的甩著肥碩的身子，沒一會兒便不見了人影。
冷笑著看方氏風吹似的跑了，玲瓏這才撇了撇嘴。
那刀本來用了多年，鈍得很了，方氏自個兒手掌因常年做活兒，繭倒是厚，剛剛那一下她自己用力過度，也沒將她掌心戳破，只是讓她吃了一記疼而已。
早知道方氏今日要過來，就該將刀好好磨一磨，一下子讓她見了血才好！
玲瓏眼珠轉了轉，又朝外頭看了一眼。
方氏最是愛惜自己身體，這會兒恐怕已經回屋裡察看了，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但依方氏性格，若是等一下過來了，肯定不會給她好果子吃！
想到這兒，玲瓏趕緊拿葫蘆瓢打了些水，拿了刀到一旁放東西的大石頭處磨了起來。
直到刀尖鋒利了，玲瓏又等了一陣，卻不見方氏再回來，只好失望無比的老實洗摘起菜來。
方氏那人一向是嘴巴快，但卻沒什麼腦子，最愛的就是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
以前的劉玲瓏記憶裡，是最怕她的。
只是在玲瓏看來，方氏這樣的人才是最好對付的。
可惜今兒這人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間吃了豬腦子，補起來了，竟然吃了虧，還沒有回來，莫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玲瓏抬頭朝天空中看了一眼，又歎息了一聲，這才端著洗好了的菜回了廚房裡。
那原本濃烈的煙經過這麼長時間，已經散了不少，雖然仍熏得厲害，但也不像剛剛那樣令人難以忍受了。
潮濕的柴被煙火熏了一陣，這會兒倒是乾爽了許多，只輕輕一點就著了。
煮了一碗沒什麼滋味兒的野菜三兩口塞進肚裡了，連鹽也沒有，原該鮮嫩的野菜便變得難以入口起來。
玲瓏吃完好一陣子，都覺得嘴中還是一陣苦味兒。
她匆匆收拾完碗筷，只就著冷水洗了個臉。
她也不敢去燒熱水，廚房裡眼見柴不多了，這幾天又下著雨，恐怕外頭是沒有柴撿了。
天還沒黑時，玲瓏便收拾妥當了準備上床。
來到這坑死人的古代，一來再沒什麼娛樂，二來又沒個說話的人，三來她晚上還得吃快一些，否則這家裡連盞油燈都沒有，再耽擱下去就得摸黑，只好趁著夜光自個兒摸索做事兒了。
只是雖然早早的收拾著上了床，但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些不習慣，怎麼也睡不著。
她每日天不黑收拾完爬上床，卻也總得等到半夜三更時分才能睡得著，那種滋味兒就別提了。
這劉玲瓏的父母死了之後，劉玲瓏的爺爺劉有才與奶奶李氏便將這一間堂屋搭著廚房的破房子給劉玲瓏，換了她爹娘生前修好的瓦房。
這姑娘本身就懦弱，父母死了又正是惶恐的時候，那劉有才與李氏在劉玲瓏心中一直是濃重的陰影，父母在時她都怕。
當初劉玲瓏的娘王氏嫁到劉家三四年，只生了劉玲瓏這麼一個女兒，在劉家抬不起頭來，母女倆被打擊得跟什麼似的，喧鬧得厲害兩夫妻才被分家趕了出來。
但劉玲瓏的父親卻是個有主意的，他想法子借了些錢在村裡幹起了替人送貨的買賣。
幾年下來，他不止是將外頭欠的錢還完了，還置辦了些家底。
但有一趟他外出運貨時，卻被人給打死了。
他辛苦置辦下的一點兒家業，被劉有才以家長的名義搶了個乾淨，將劉玲瓏給趕到了這邊來自生自滅。
堂屋裡雖然說是安著一張床，但其實也就是用兩塊還不太平整的大石頭墊在下頭，上面鋪了張竹子編的架，再鋪些稻草而已。
也幸虧這會兒是夏季，若冬天到來時依舊是這樣睡著，恐怕非得凍死不可。
也不知道以前那劉玲瓏是怎麼熬過來的，玲瓏也不敢去想，就怕自個兒想了也難受。
開始來到這古代時她還有些認生，根本睡不著，這稻草紮在身上又刺又痛還癢，十分難受，越抓越癢得鑽心。
再加上這會兒夏天雖然是不冷，但也同樣的，蚊子多得要命，一整晚只聽到耳邊不停的“嗡嗡”聲，跟織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似的。
玲瓏煩躁的翻了個身，從破舊的窗戶裡吹進來的風中含著飯菜的香味兒，估計是從隔壁玲瓏的大伯劉志榮家裡傳過來的。
一股淡淡的油味兒夾雜在煙中，原本油味兒寡淡，若是以前的玲瓏根本瞧不上的。
可偏偏這會兒來到古代大半個月連油星子都沒瞧見過，她一聞著這香味兒便有些受不了了。
剛剛才吃過野菜，那股苦味兒還留在口中呢！
漱了七八次口都還有的菜味兒，聞了便覺得肚子飽，這會兒卻忍不住餓了起來。
“劉玲瓏，妳個小東西，給我滾出來！”玲瓏正捂著肚子餓得難受時，外頭卻突然間又傳來拍門的聲音，方氏那大嗓門兒在這安靜的傍晚時分裡，顯得特別的淒厲。
玲瓏心裡一把火突然就湧了出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方氏今兒才來鬧過一回，現在又來幹什麼？
夜晚裡蚊子多得很，尤其是院子裡更是多。
玲瓏起身出去開門時，那半截長的褲子露出腳踝的地方便被咬了好幾下。
似是餓了許久的蚊子一下子就找到了美味兒一般，一巴掌下去能打個三四隻！
那被咬過的地方先是疼，後又是鑽心的癢。
鄉下裡蚊子兇猛得很，玲瓏被咬過了便更加覺得難受，心情也跟著暴燥起來。
她留了一個心眼兒，深恐方氏是為了下午時的事情過來想找她算帳的，她一個人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過，總得想些其他方法才是。
這個世道正值朝廷勢弱，邊蠻胡人卻是勢大，亂得很，人命不值錢，死了幾個人根本不值得人關注。
尤其是像玲瓏這樣無父無母，還沒人替她出頭的，便是死了恐怕能有好心人替她拿席子裹一裹便已經不錯了。
玲瓏才從這具身體上醒過來時，這劉玲瓏自己便是挨了隔壁爺爺劉有才一頓毒打，回來沒熬過便喪了命的，也沒哪個人發現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