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笑忘 1(WDA0169)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愛情文藝
叢書系列：欣然文化
作者：歸曄
出版社：欣然文化
出版日期：2014年09月19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20頁
ISBN：4711552919912

【第一章 隔世生存】

▼  第一章 隔世生存

雪白的床榻，雪白的被褥，白紗為縵，白玉為鉤，煙霧繚繞，輕軟如雲，空氣中彷彿有梅花幽幽清淡的香味。
屏風一幕，軟榻一具，矮几一張，靠牆的八仙桌上鳳形褐釉香爐裊裊瀰漫著一道輕煙，看著這陌生的環境，初見時腦海裡一片恍惚，有種屬於時空錯置的感覺，環著柔軟的被褥，吸進一口無比清新透澈的空氣，混沌的腦袋漸漸清醒過來。
她咬了咬自己的指尖，傳來一陣刺痛，不是在做夢啊！
這不是她的身體，她已經二十三歲了，但在三日前自神志不清中醒來，她隱約見到那三屏式的銅鏡中，自己如今的模樣最多也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還是個小女孩。
低頭看著自己嬌嫩白皙的小手，還有一身素白柔軟的綢衣，她感到一陣惶然的陌生，這不是她生長的時代，不是二十一世紀，她很少看小說，但也聽過時空轉移，穿越之類的故事。
莫非那天地震之後，她死了？而靈魂卻莫名其妙的飄到這個小女孩的身體了？那原先的這個女孩子呢？死了嗎？
恍惚中，有一抹穿著霞色衣服的身影慢步走了進來：「初見，妳可有好些？」
來人是一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女子，身材弱骨纖形，面容更是端麗冠絕，她身著霞色荷葉邊繡羅裙，顯得很優雅高貴，但眉目間卻彷彿有著化不去的憂愁，就連聲音也是那樣倦怠綿長。
女孩看向那向她走來的女子，不知她手中端的是什麼，遠遠也能聞到那苦澀的藥汁味道。
哦！對了！
她記起來了，三天前她醒過一次，眼前這個女子似乎在模糊中是見過的，似乎是這個小女孩的媽媽，而她，在這個還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名字，叫玉初見。
是巧合吧？她原來的名字也是叫玉初見。
「初見，今日妳氣色好了許多。」那女子坐到床沿，雙眸欣喜地看著她。
初見點了點頭，不敢開口說話，雖然她能聽明白這個女人講的是什麼，但是她話音裡的方言味道很重，而自己只會標準的普通話，她不確定自己講出來的話會不會令這個女人感到驚慌，畢竟這個女人看起來是那麼柔弱，那麼楚楚可憐。
所以，她只能默不作聲地點頭。
「都是母親的錯，若非母親只顧自己……妳……妳就不會墮水，就不會……差點……」女子突然眼睛發紅，語氣充滿了內疚地說道。
初見眨了眨眼，心中暗中驚訝，這個女人真美，她從來沒見過有人落淚能像她如此動人的，真的是梨花帶淚，惹人憐惜。
那女子見初見默不作聲，只是直直望著她，懸在眼角的淚珠更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往下掉：「我差點忘記了，大夫說妳可能因為墮水時受到驚嚇，神智暫時未能恢復過來，初見，妳可還記得母親？」
神智暫時未能恢復？初見挑眉，這真是一個好理由，她對這裡一切都非常陌生，她想她需要一段時間來慢慢熟悉一切。
幸好自己是個很懂得調適自己且隨遇而安的人，既然上天沒讓她死在那場地震中，那麼，就讓她從接受自己的新身份開始。
她會努力忘記關於二十一世紀的生活，如今她還是名為初見，是一個不曉得在什麼年代的十多歲小女孩。
她想她的家境應該還不錯，從這裡的擺設上看，不難看出這是一個比較富庶的家庭，哦！她還有一個很漂亮的老媽，她自己還沒認真照過鏡子，不曉得自己究竟具體長什麼樣子，但是能肯定的是不會難看到哪裡去，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初見接過那女子手中的藥，伸手為她拭去淚水，朝她甜甜一笑，小孩子應該要有小孩子的模樣，她想她應該能做得很好。
但為什麼這女子卻哭得更凶？哭得這麼肝腸寸斷？
初見有些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試圖安慰她，天知道，她從來不是擅於安慰別人的人，她的脾氣一向不怎麼好，性格很樂觀，但不擅於當別人的傾訴對象。
「初見，妳當真什麼都忘記了嗎？」那女子嘴唇顫了顫，哭得更加傷心了。
明明是她自己說自己神志還不能恢復的，現在應該是趕緊說一說以前的事給她聽吧！
「不怕，初見忘記了，母親便一件一件講給妳聽，好嗎？」女子突然又停止哭泣，堅定地說道。
當然是最好不過了，初見用力點頭，臉上的笑容非常燦爛明媚。
「初見，妳怎麼不開口說話呢？」話一落，她又是一陣傷心落淚。
初見無奈地在心裡嘆氣，她不是不開口，是不敢開口啊！誰知道她說出來的口音是不是和她們的一樣。
「莫非妳的喉嚨傷著了？初見，母親真是對不起妳。」那女子哭得更是傷心，以為女兒再也說不出話。
初見忙搖頭，指著自己的喉嚨咿呀了幾聲，表示她沒有變啞，也許過幾天就好。
「初見！」那女子哽咽了一聲，將她摟入懷中：「乖女兒，把藥喝了，母親慢慢為妳講以前的事情。」
聞言，初見乖巧的點了點頭，但看到那黑呼呼的藥汁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苦笑一聲，這是在做夢吧？如果是，那也該醒了。
噢！這藥真是該死的苦！
※
數日之後。
初見大概理清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的一些歷史。
這個不曾在歷史上出現過的國家叫齊寧國，而她出生在寧城一個富庶家庭。
玉家世代以經營絲綢為生，全國各地皆有分號。
聽這幾日照料她的婢女說，玉家之所以如此風光，是玉家能染出顏色鮮艷分明的絲綢，且樣式新穎，玉家繡坊織出來的圖案更是栩栩如生，就連當今太后也指名只要玉家織綢，還賜玉家匾額，題名「天下第一繡」。
玉初見看穿在身上的散花如意雲煙裙，看著上面精緻的暗紋，心想這上面花紋可一點也不比現代技術的差，當下她對那些繡女多了幾分的佩服。
因為在現代的職業需要，她對古時的服裝也曾經下了一番心思去研究，自然看得出身上衣服的好壞。
想起她的職業，初見自然想起現代的自己，她是個孤兒，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已經過世了，她的性格並沒有因此變得憤世嫉俗、執拗偏激，那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她一個人吃飯、上學、工作……然後找到一個條件不錯，已經談婚論嫁的男朋友。
她很想要有一個家，所以即使稱不上愛那個男人，她還是願意和他結婚，結果，在結婚前，她出差回來，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男朋友是個……同性戀！
難怪他從來沒要求自己跟他上床！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有一點失落，但並沒有覺得多傷心，有的也只是很鬱卒，她真的很想有一個溫暖的家，讓她孤單寂寞的心能找到安歇的地方。
唯一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倒霉到去酒吧喝酒都會遇到地震，最後死於非命，還不知怎麼穿越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朝代！
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王朝，歷史課本上也從來沒看到過。
初見嘆了一聲，重新拉回思緒，將注意力放到書上，為了瞭解這個朝代，她比手畫腳跟服侍她的丫鬟解釋了很久，才讓那丫鬟知道自己要找什麼。
那丫鬟叫靈玉，長得挺可愛的，就是性子有點怯懦，似乎很害怕她，難道自己這具身子的本尊，以前是個不太好服侍的主子？
因為身子還有些虛弱，玉夫人並不讓她外出，玉夫人就是那位美麗的女子，也就是她這個身體的母親。
初見半躺在軟榻上，幸好靈玉給她找了不少書，看書成了她唯一解悶的方式，雖然玉夫人偶爾會來與她閒談，但很多時候，玉夫人都是默默望著她，獨自抹淚，真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啊！
從書上大概能瞭解這個國家的歷史，但並不詳細，不過對初見來說已經足夠了，她只要知道自己究竟在什麼朝代就夠了。
合上書，初見揉揉有些疲倦的眼睛，抬眼看見矮几上一本較為殘舊的帛書，拿起來看了幾眼便放回原處，竟是女德，粗略看了幾眼，興趣不大，便丟一旁了。
剛走出內屋，便見到門外樹影的斑駁下，玉夫人盈盈走來，對著初見慈愛一笑。
她很喜歡玉夫人，因為她讓自己感覺到真正的溫暖和母愛。
玉夫人許是看初見臉色還有些蒼白，馬上緊張快步走過來，將她拉回屋裡，按在軟榻上，還不忘讓丫鬟將軟被抱過來給初見蓋上，一邊柔聲的說：「臉色怎會如此難看？莫非是還傷了其他地方？靈玉，趕緊再去請大夫。」
初見按住玉夫人的手，對著靈玉用力搖了搖頭，指了指矮几上的書籍，意思是她不過因為看書入了神，久不曾動過，臉色才會變差，稍作休息一會兒，便無事了。
玉夫人望著她，眼眶凝淚。
初見知道，她定是又想起自己失聲的事情來，她並非說不出話，而是她醒來時，身邊總有人半步不離的侍候著，她沒有時間試聲，怕口音和他們不一樣，故而不敢隨便開口。
她對玉夫人漾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拉著她的手撒嬌著指指日光明媚的外頭，意思是她很想出去走走。
玉夫人將她摟入懷中，拍著她的背，聲音柔軟，細語輕聲的在她耳邊道：「初見想出去嗎？」
初見嗅著她身上淡淡散發出來的如梨花般清雅的味道，點了點頭，喉嚨有種被什麼東西塞住的感覺。
這就是……母親的味道嗎？
自從有記憶開始，爸爸和媽媽就不曾抱過她，他們總是匆匆回家，應付式的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然後又急急離開，他們留給她的，從來就只有背影和忍耐的眼神。
玉夫人白皙滑膩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初見微微抬頭，透進窗欞照進來的日光落在玉夫人身上，在她身上染上一層金色的光芒，她的額頭潔白，鬢角梳得很整齊，皮膚細膩白皙，不見絲毫瑕疵，這是一個高貴美麗的女子，卻總是帶著憂傷沉鬱。
「初見要是想出去，也要等身子調養好，再忍耐兩天，好嗎？」玉夫人將臉頰貼著她，初見看見她眼底遙遠而苦澀的憂愁。
初見再次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聽到玉夫人說：「初見長大了，真好，已經不任性了。」
初見聽了，差點被口水嗆到，滿頭黑線地在心裡嘆息，她比起十多歲的孩子，當然是成熟了，不然要怎麼樣？難道還要哭鬧著吵著出去嗎？
玉夫人低頭看著她，繼續道：「初見若是覺得悶，我給妳講講家裡的事，妳如今神智還未恢復，將來回了家中，妳父親又會責怪妳調皮了。」
回家？
哦！她想起來了，靈玉曾經說過，她們現在並不是在寧城玉家裡，而是在離寧城約有十日路程的燕城，玉家別院在燕城的郊外，這裡靜謐非常，窗外雪壓樹枝，對於自小生長在南方的她而言，對於雪是懷有極大的興趣和好奇的。
玉夫人轉頭，讓靈玉把炭盆裡的火升旺些，然後拉著她的手，握在手裡：「妳是玉家的嫡女，家中還有一個姐姐，閨名叫雪苓，是陳姨娘生的，不過，妳父親一直希望有個兒子……」
一直希望？也就是說到現在還沒有兒子？古時大戶人家重男輕女的程度比現代的更嚴重，她能想像身為正妻的母親如今處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位置，玉夫人眉眼間偶爾散發出來的憂愁和思念，大概也是為了丈夫吧！
初見兩隻嫩白的小手覆在玉夫人微涼的手背上，希望能帶些安慰給她。
玉夫人望著她，欣慰一笑，隨即聲音堅定地說：「不管如何，母親都不能再這樣軟弱妥協了，初見，為了妳，母親一定會振作起來，玉家後院的大權不能落入那個女人手中，否則妳我母女二人，往後的日子怕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隻言片語中，初見聽出了一絲端倪，玉夫人作為正妻，但似乎不得丈夫所喜，倒是那個小妾，想來應該是個厲害角色，竟然把玉夫人逼得要來到燕城躲開她，看玉夫人柔弱淡薄無爭的性子，只怕在玉家的時候，也是不好過的。
聽到玉夫人這樣說，她身邊的婦人似乎很激動，她一邊用袖子偷偷擦淚，一邊用眼角望著玉夫人，那是一副終於恨鐵成鋼的表情。
那是玉夫人身邊的嬤嬤，叫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