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為侯門婦 上(WDA0219)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愛情文藝
叢書系列：欣然文化
作者：蘇小涼
出版社：欣然文化
出版日期：2014年10月31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20頁
ISBN：4714781867443

【第一章 重生】

▼  第一章 重生

隔著重重門簾，密不透風的屋子裡散發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其中摻雜著不知名的熏香，混合在一塊令人窒息，昏暗的光線下，羅帳垂掛的床鋪上傳來一陣咳嗽聲。
簾子被拉開了，一個丫鬟身著一身素色羅裙走了進來，將手中的盤子放在床榻邊的架子上，輕輕拉開了羅帳掛了起來，被鋪中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依稀可見昔日秀麗的容顏。
“小姐，來，吃藥了。”抱琴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了一些，屋子裡瞬間亮堂了不少。沈瑩繡睜開了眼，模糊間伸手指了指那櫃子，說道：“琴兒，把那盒子拿來。”
“小姐，我們先把藥吃了，等會兒抱琴幫您去拿，好不好？”抱琴眼底劃過一抹心酸，將藥端過來要喂她。沈瑩繡一手拍開了那碗，濃重的藥味在屋子裡更添了一分怪味，她緊抓住抱琴的手臂吃力的喊道：“夠了，再吃了也沒有用，與其拖著這身子，不如讓他如了願娶了新婦罷了。”
“小姐，您不能這麼想啊，您想想夫人，想想老太爺啊！”抱琴想要去拿盤子裡的藥丸，被沈瑩繡大力的扯了回來。
這彷彿是用盡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沈瑩繡靠在抱琴懷裡大口地喘著氣道：“妳聽我說。”
抱琴抹著眼淚不斷地點頭道：“小姐您別急，我不動，抱琴不動。”
沈瑩繡望著那羅帳，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清明：“琴兒，妳們四個跟著我過來，如今只剩下妳在我身邊了，盒子裡還有一些外公給我的嫁飾，妳的身契也在那裡，一併帶著妳就出府去吧，別回沈府，找個老實的人嫁了。”
抱琴意欲說什麼，沈瑩繡死死地揪著她的手臂繼續說道：“別再去找王管家討藥了，琴兒，我求妳了，別再去了，我沈瑩繡死了都不讓她們這般侮辱。”
乾涸的眼底硬生生逼出了一行淚，沈瑩繡聽著背後抱琴低低的哭聲，盯著那掛在羅帳上的風鈴，腦海裡不斷地閃過那戲子唱過的一句話——一昔甜蜜，幾昔苦楚。
“琴兒，如此活著不如死了，百病纏身，讓她們看著笑話，讓外公聽著心疼。”沈瑩繡啟著毫無血絲的嘴唇，一手在枕頭底下摸了摸，拿出一把鑰匙塞到她手中：“聽我的話，別再去找她們了，也別再去找香菱。”
抱琴哭得說不出話來。初春的天一點都不溫暖，陣陣的冷風吹入屋子裡，主僕兩人相擁而泣，沈瑩繡偏頭看著窗外院子裡那剛抽了芽的桃樹，是桃花，亦是劫數……
※※※
侯府某書房內，一男子垂目在桌前翻著書，聽著一旁的人稟報完畢了，抬起頭微皺著眉眼中閃過一絲淩厲：“她什麼都不吃？”
“是，世子爺，世子妃她不吃飯也不吃藥，似乎……似乎……”那人吱吱嗚嗚沒有再說下去。
齊顥晟放下了筆，揮手讓人出去：“她若是沒有求生欲望了，那就隨她吧！”
待到那門合上之際，齊顥晟低頭再看那桌子上的帳冊時，已經不似剛才那般集中注意力，伸手揉了揉眉間。齊顥晟抬頭看著掛在書桌對面的畫像，裡面的人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手執一支玉笛，宛如步入凡塵的仙子，笑靨清澈，優雅而有氣質。
齊顥晟出神地望著那畫像，喃喃地道：“絮兒，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回答他的依舊是那純淨的笑臉，齊顥晟卻像是受到了提示一般，嘴角掛著淺淺地笑……
※※※
院落內，本因春色相溢的花壇裡還有秋冬留下的落葉不曾清掃，沈瑩繡執意開窗，虛弱地靠在那臥榻上，望著那院子裡偶爾傳來的鳥叫聲，比起這死氣沉沉的屋子，讓她覺得人生還不算太壞。
“小姐，湯涼了，要不我再給您去熱一下？”抱琴看她稍微好一些的臉色，隨即問道。今天小姐主動要求說要下床，抱琴比誰都高興，只要小姐還想要活下去，就一定會好的。
沈瑩繡點點頭，等到抱琴出去之後，她吃力地移動著身子，下了床扶著那臥榻走到梳粧檯前。銅鏡裡那人是誰，發間盡顯白絲，蒼白無血絲的臉上，眼眶處的凹陷乍然一看有些恐怖，頭髮淩亂地垂在兩髻，沈瑩繡慌亂地抓著梳粧檯上的胭脂水粉，打開盒子往臉上塗抹。
那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眯著眼，彷彿一陣冷風中夾著溫暖朝著自己撲來，像是一雙溫柔的手觸摸著自己的臉，她想要伸手去抓，那絲溫暖極為俏皮地在她周身繞著。
呼吸淡了，屋子裡的藥味好像消失了，沈瑩繡再度睜了次眼，日上半空的耀眼是留在她眼中的最後一幕，那想要去追捕的手最終無力地垂在了臥榻之上，伴隨著那迴旋的一陣風，悄悄地逝去……
抱琴端著一碗熱乎乎的湯推開門走了進來：“小姐，湯來了，您！”
“?噹”一聲，湯碗連著那託盤一塊掉在了地上，參湯倒了一地，抱琴張大著眼睛捂著嘴，淚水從眼眶裡瘋了似的往外溢。沈瑩繡安靜地靠在臥榻上，頭朝著那院落裡微微側著，雙眼緊閉，殷紅的嘴角掛著一抹笑，雙手垂在身側。
抱琴撲了上去，顫抖著手在她鼻子底下一探，再摸了摸她的臉哭笑著哽咽道：“小姐真是退步了，以前紫煙總誇小姐畫眉畫得最好了，小姐別急，抱琴幫您畫完。”
抱琴將梳粧檯前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拿了過來，抹了淚出去打了一盆熱水過來，從櫃子裡找了乾淨的毛巾出來給她擦過了身子，換上了一套她生前最愛的衣服，淨過了臉幫她細細的上了妝，從自己頭上拔下了過去她賞賜的一根玉簪給她戴上。
裝扮完後抱琴將屋子裡所有的窗戶都打了開來，給自己換上了一身黑白的素色衣服，頭上紮了白布一步一步地朝著那蕭條院落的大門口走去。
門口的兩個婆子正磕著瓜子聊著天，無端一陣冷風襲來，皆抖了身子，其中一個罵罵咧咧道：“真是晦氣，被派到這裡守著這個病癆子，拖了兩年多的身子了，怎麼還不死！”
“呸呸，小心隔牆有耳，妳不要命啦！”另一個婆子趕緊捂著她的嘴：“再怎麼著裡面還是世子妃。”
那婆子嚇得一身汗，下意識地朝著裡面看去，剛要說什麼就看到回廊深處慢慢走過來的一抹身影，驚嚇之下扔了手中的瓜子就大叫了一聲：“鬼啊！”
另外一個婆子一拍她的肩膀：“大白天瞎嚷嚷什麼妳……”跟著往裡一看，先是一驚，等到看清楚的時候這才喊道：“這不是抱琴姑娘嗎，怎麼穿成這樣？”
抱琴冷冷地看著那兩個婆子：“去稟報世子爺，世子妃，役。”
※※※
侯府一間雅致的小別院裡，亭落下一人坐著輪椅愣愣地執筆懸在半空中，墨水從筆尖掉了下來在宣紙上暈染了開來，待到他回神的時候，那宣紙上的蝴蝶翅膀處已經染了厚重的墨蹟。
齊顥銘心底無端的一顫，看著那畫中猶如折了翅膀的蝴蝶，眼底染上了一抹深意。
南陽侯府世子妃久病不愈，不幸離世，年方二十一，無子。
靈堂前的院落裡憑空卷起了一陣風，將地上尚未清理的落葉卷上了半空之中。若有來生，她再也不要靠近這個男人，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願佛祖能夠還她一顆清明的心，淡然處之……
※※※
還是那個臥榻之上，她安靜地靠在那裡，眯著眼望著窗外的桃樹，初春時刻，寒冬才剛剛過去，桃樹等不及了抽著小嫩芽，這是她醒來的第三天了。
沈瑩繡還是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又活過來了，伸手看了又看那自己八年前的小手，讓青碧一次又一次的拿過了鏡子看自己的臉。
就連屋子裡的丫鬟和奶娘都年輕得讓她不適應，足足兩日她用來說服自己，這是沈府，不是南陽侯府。
門吱呀一聲開了，沈瑩繡下意識地望向門口，進來的還是抱琴，不過是八年前那個笑起來十分稚嫩的十一歲小丫頭。“小姐，這是新進的果子呢，我從廚房那拿來的，您快嘗嘗！”
還是那般親昵地動作，抱琴拿起一個剝了殼的桂圓塞到她嘴裡，沈瑩繡卻吃得淚眼婆娑。
“怎麼了小姐，不好吃嗎，難道她們騙我？”抱琴看著那一碟子的桂圓，再看沈瑩繡一臉的淚痕頓時慌了，袖子撈撈要去找她們麻煩。
多好啊，自從去了侯府隨著她們一個一個的消逝，她就再也看不到抱琴臉上的調皮，沈瑩繡拉了她回來，往她嘴裡也塞了一顆：“妳嘗嘗不就知道了。”
抱琴趕緊捂著嘴，生怕被喬嬤嬤看到了，囫圇吞棗般吃了下去，偷偷對她說道：“喬嬤嬤一早才訓斥過我們，說以後再也不准我們獨自讓小姐去池塘邊了，要是再暈過去了可怎麼辦。”
沈瑩繡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就是這一暈，自己才有機會回來，心中隱約發疼，就像是前世帶來的後遺症一般，一個來自於身體，而她來自於心裡。
抱琴則呆呆地看著自己家小姐，這一醒過來，小姐整個人都變了，好像變得很安靜了，又有說不上來的沉穩，眼神也變了，不過看她的眼神更溫柔了！
“抱琴，妳又偷懶了！”簾子一下被拉了開來，青碧端著一個盤子，裡面放著兩套新做好的春裝。抱琴趕緊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託盤：“我這是給小姐送水果呢，再不去拿啊，就該只剩下一些核了，青碧姐妳沒瞧見那婆子的臉色，哼！”
“得了，那邊的婆子還敢得罪了妳不成，快去把衣服掛起來。”回頭幫沈瑩繡整理了一下領口：“夫人知道您醒了三天了，也沒有過來看的意思，倒是小少爺還惦記著您。”
“他那是惦記著上回表哥給我帶來的小玩樣，罷了，看他還有心記得我，等會兒差人給他送過去吧。”沈瑩繡從臥榻上下來走到梳粧檯前坐下：“對了，父親下朝了沒？”
青碧沒想到小姐這麼容易就松了口，沒多問吩咐了人帶去罄竹院給小少爺沈祺志，走過來幫她重新梳了頭髮：“老爺快下朝了。”
“青碧，妳隨我一塊去一趟父親的書房。”梳好了頭髮，沈瑩繡帶著青碧出了芸書院。看著有些陌生的亭臺樓閣，她站在那頓了一會兒，回頭對跟上來的青碧道：“這什麼時候多了個假山了？”印象中這應該是一片空地才對。
在侯府生病的那三年，她都不曾回來踏入過沈府一步，記憶中的那些建築早已經淡了。青碧手提著一個食盒，裡面放著準備好的糕點，看著自家小姐有些迷茫的樣子，說道：“這好些日子了，去年夏天老爺讓人砌的，小姐您忘了？”
看青碧小心翼翼的樣子，沈瑩繡笑了笑道：“可能是暈糊塗了，我怎麼不記得了呢。”
青碧打定主意回去要讓嚴嬤嬤再請大夫來看看小姐，是不是暈倒的時候磕到腦袋了，小姐怎麼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繞過那些不熟悉的回廊，沈瑩繡走得很慢，時不時會問上兩句，青碧面不改色地都一一答了。沈老爺的書房離芸書院有不少路，她們到的時候沈老爺剛好下朝回府，看到她們站在書房門口，皺起了眉頭。
“怎麼不多休息一下，出來也不多帶個人，萬一又暈倒了怎麼辦？”沈鶴業言語間透著一抹關懷，將她帶到了書房裡。沈瑩繡接過青碧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打開，從裡面端出來幾盤做工精緻的糕點：“多謝爹關心，繡兒覺得好多了，這是一早平兒做的糕點，繡兒覺得味道比以往的好吃些，就給爹送過來一些。”
沈鶴業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是不是自己太久不曾關心這個孩子了，就連這變化他都看不出來。沈鶴業有些愧疚，拿起盤子裡的糕點嘗了一口：“那也不必自己過來，前些日子不是暈倒了嗎，改天再讓大夫來替妳瞧瞧。”
“父親，繡兒是想來向爹求個應允的。”沈瑩繡將那碟子往他面前輕輕推了推：“前些日子瑾澤表哥來看我，讓我去看看外公外婆呢，恰好萬安寺就在外公家附近，我想去喬府住上些日子，順便替母親去求一盞長明燈。”
她不知道去喬府會發生什麼事，但是她知道，留在這裡，三天之後就會有人上門來向她提親，這一門親事將她的年紀足足拖遝到了十六歲，也許是上天可憐她才給了她這麼一個重生的機會，讓她能夠將這一悲劇的發生遏制在搖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