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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翻牆頂替
隔了半座城的俞相爺府上，俞相爺目光灼灼、滿臉喜色道：“……這真是殿下的洪福所致！正是天命所歸！”
太子嘴角下扯，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若沒有海禦史這幾道請禁服妖的摺子，等清遠侯府這事出來再發難，就過於刻意，只怕也沒什麼效果。如今大不一樣，我已經安排好了，讓他們陸續上摺子，咱們只明禮法正體統，長幼有序、嫡庶分明，這就夠了！”
俞相爺顧不上計較太子的得色形於言表，這一場明禮法之戰堂皇之極，林黨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在細節上糾結，己方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這一場禮法一定要明得轟轟烈烈、深入人心，這一事過後，林黨再想用立賢爭奪人心，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位海禦史真是可人，這幾道摺子上得真是巧到不能再巧了，所謂天意啊！
林明月緊緊盯著從上房出來的姑母林王妃，見她面色陰晦，勉強沖自己扯出絲笑容，越過她匆匆而去，滿懷的希望頓時如滾水潑雪，瞬間希望散盡，心裡空蕩難過得無法形容。
翁翁叫她進去，肯定是說自己和二表哥的親事，她臉色這麼難看，理也不理自己，難道她連翁翁的話都敢不聽了？
她怎麼能這樣？她怎麼敢這樣？
林明月猛轉過身，跑得如一陣風，奔去榮暄堂找太婆黃老夫人。
林明月一沖撲進黃老夫人懷裡，委屈得幹張著嘴說不出話，放聲痛哭。
“乖孩兒，乖囡，別哭，這是怎麼了？誰委屈妳了？”黃老夫人被林明月哭得簡直要手忙腳亂了。
“太婆！太婆！”林明月總算能說出話了：“姑母她……翁翁找她……我看到她出去，姑母，她不肯……”林明月又哽噎難言。
“她跟妳說的？還是妳翁翁？”黃老夫人忙追問道，林明月淚如雨下，說不出話只是搖頭。
“乖囡別急，太婆這就讓人去問問妳翁翁，先問問清楚。”黃老夫人吩咐心腹婆子趕緊去問問，又讓人送了熱水帕子，侍候林明月淨面。
不大會兒，婆子回來，神情茫然的回道：“老祖宗，相爺說，這兩天朝廷事多，又都是大事，等他忙過這幾件大事，再跟姑奶奶說這親事的事。相爺不耐煩得很。”婆子最後又加了一句自己的判斷。
林明月滾珠般的眼淚戛然而止。黃老夫人又想氣又想笑道：“妳這個傻孩子，一個姑娘家……讓太婆怎麼說妳？”
“太婆！”林明月面紅耳赤，她實在是太擔心了。
林王妃出林府上了車，直氣得胸口痛。
林夫人對清遠侯爵位還是勢在必得這事，她怎麼能知道？憑什麼她就得知道？就因為林夫人往她府上多跑了幾趟？
林王妃揉著胸口，阿爹這是聽了誰的閒話，竟然如此責備她！還疑她慫勇了林夫人，她慫勇她做什麼？靖海王的爵位該是三哥兒的，和清遠侯府這事有什麼相干？林王妃生氣歸生氣，阿爹的吩咐卻不敢耽誤半分，車子一路駛進了清遠侯府。
※※※
林夫人接進林王妃，對林王妃的來意也猜到了幾分，臉上就淡淡的不怎麼熱情。
“你們老太爺的病好些沒有？”還沒進屋，林王妃就問道。
林夫人眼皮微垂，先歎了口氣道：“唉，哪有個好？他心裡不安寧，一眼看不住就跪倒磕頭，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林王妃皺眉了，聽這話的意思，自己只怕勸不住。
“你們老太爺這事，我也聽說了，這事也真是怪，要說祖宗計較，當初立你們家二老爺做世子時就該計較，那時候好好兒的，怎麼偏偏這會兒計較上了？”
“說實話，我也奇怪這事呢。”林夫人神情淡定之極道：“老太爺不得安寧，沒辦法，前兒我就讓人請了湛如大和尚過府給老太爺安心。妳也知道，湛如大和尚最擅長這個，可湛如大和尚過來看了幾眼，留了串佛珠就走了。我也問了他同樣的話，大和尚說，那時候老太爺龍精虎壯，這陰陽之間的牆就又厚又堅固，老祖宗們想傳話，哪是那麼容易的？如今老太爺老了，病得又重，這陰陽之隔就薄弱了，老祖宗們想遞話也能遞過來了。我聽著倒有幾分道理，妳說呢？”
林王妃轉身盯著林夫人，這話圓得合情合理，她竟沒法駁斥。
“妳這是鐵了心了？”林王妃不想再跟她打太極，直截了當。
“妳這話我可聽不懂。”林夫人卻不打算跟她直截了當。
“妳姓林！”林王妃一如既往的居高臨下、盛氣淩人道：“別忘了根本！”
林夫人臉上的笑容斂盡，直視著林王妃，口氣還是那樣淡然道：“我是姓林，這我知道，可別人卻總是該知道的時候不知道，不該知道的時候倒知道了。”
“妳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林家還對不起妳了？”林王妃眼睛微眯，目光如刀。
林夫人下巴微抬，根本不在乎她的眼刀道：“我一個寡婦，林家能有什麼對不起我的？王妃今兒怎麼有空來？”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林王妃也惱了道：“我來，是因為妳姓林，我還當妳是姐妹。妳且仔細想好了，喬家傍的是誰。今兒這事，妳若一意孤行，就是自絕于林氏一族！沒了林家，妳且好好想想後果！”
“我早就想過了。”林夫人神情冷漠中帶著激憤道：“樺哥兒被人算計那會兒，有誰記得我姓林嗎？林家記得我姓林嗎？妳那時就沒想過要來一趟鄭家，把我當一回姐妹？從前我一直以姓林為榮，我一直覺得林家才是我的根本，不管出什麼事，我後面都有林家，呵！”
林夫人一聲譏諷的笑刺的林王妃耳鼓生疼。
“我糊塗了十幾年，這會兒總算明白過來了。我能靠的，只有自己。樺兒能靠的，只有我。”林夫人說完，看也不看林王妃，轉身往屋裡進，道：“我累了，恕不遠送。”林王妃臉色發青，眼裡的惱憤沒了，餘下的，除了怔忡，就是茫然。
林夫人的話如箭穿進她的心，能靠的，只有自己？
※※※
端木守志拉走林明玉，再擺脫林明玉時，滿府的客人，早就走香港一個不剩了。
端木守志失魂落魄的扶著棵樹，急得兩眼發紅，再不趕緊見到阿淺，他和她說不定就真要此生錯過。
無論如何，他得趕緊見到李思淺，端木守志仰頭盯著已經開始西落的太陽，天要黑了，等明天？明天哪有機會？後天？不行！他不能等，這事不能等，他得見到她，越快越好。他要去找她，去她府上，找她。
黑山急得腦門上全是汗，他根本沒想到四爺還有膽子爬人家牆頭。
“爺，有急事！”黑山一頭沖進摘星樓雅間，不管不顧的向端木蓮生稟了句。
“慌什麼？成何體統？”端木蓮生擰眉教訓黑山，卻直接站起，團團沖眾人拱了拱手，轉身出了雅間。
“爺，四爺……”黑山咽了口口水，這話說出來真難聽：“正爬李府後園牆頭呢。”
“他倒有膽子！”端木蓮生一個愣神，隨即眉毛豎起，臉上有了怒氣道：“去看看！”
黑山答應一聲，急忙緊兩步沖到前面帶路，至於雅間裡滿屋的客人要不要有個交待，爺沒說，他也不敢問。
端木守志一個養尊處優、四體不勤的富貴哥兒，哪爬過牆頭做過這樣的小賊，爬李府後花園的牆頭還好，有車子墊腳，又有小廝扶著舉著推著，牆又不算高，翻上牆再跳下來，倒沒費太大事，可要從園子裡再翻進李思淺的院子，端木守志圍著其實不高的女兒牆轉了幾圈，就是狗咬刺蝟，無處下口。
離女兒牆七八步，有棵歪脖子樹，葉子落盡，看枝杈相當粗壯有力，端木守志圍著樹轉了幾圈，從樹下往女兒牆比較了幾回，若是爬到樹上，再沿那根最粗的斜出樹幹爬過去，應該能跳到女兒牆上，再跳進阿淺院裡。
端木守志謀劃完畢，緊了緊袖口，將長衫前擺塞在腰帶，兩隻手在樹上蹭了蹭，笨手笨腳往樹上爬，所謂有志者事竟成，累出了一頭一身汗，端木守志還真爬到上了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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