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香棄婦 1(WDC0107)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愛情文藝
叢書系列：錦聿豐文化
作者：葉蓁
出版社：信昌文化
出版日期：2016年07月01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20頁
ISBN：4713025430870

【第一章　天打雷劈】

▼  第一章　天打雷劈

王綰綰漂浮在半空之中，沒有想到竟然能夠看到這樣一齣戲。
坐在堂中的中年婦女有著深深的法令紋，她的眼角微微下垂，原本應是低眉順目的五官實則並非如此，她眼白的地方多於眼黑的瞳孔，讓她的整個人的氣質無端地嚴肅了起來，加上嘴角死死抿著，看上去就是一個不容易親近的婦人。她坐在堂中，上身穿著的是絳棕色襖裙，下身則是深藍色的如意紋緞裙，手腕上撚著一串佛珠，對堂下的女人說道：“既然妳已經犯了七出之首，拿走這休書，自個兒去帳房領一千……”說到了一半，那婦人改口道：“一百兩紋銀出府去吧。”
七出之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王綰綰微微一歎，只是因為生不出孩子就被趕走，堂下的女子真真是過於可悲。先前她還活著的時候，同在一個社區便有一個阿姨因為生不出孩子而離婚，之後更是有些瘋瘋癲癲的。現代人尚且是如此，更何況是古代？
王綰綰的心中有一絲傷感，她本是現代的一名中醫大夫，出了車禍之後沒有赴黃泉投胎，反而是莫名以魂魄狀來到了這古代，離不開這大堂，彷彿被什麼東西牽引住了一般，此時只好靜靜看著這堂中的悲劇。垂下了眼簾，其實她已經猜到了堂中的女子身上會發生怎樣的悲劇，卻挪不開眼。
聽到了婦人的話，堂下的女子身子顫抖，手臂抖得如同康篩一般：“兒媳……”此時女子抬起頭，王綰綰也看清了一直垂著頭的女子的全貌。
她的身子看上去有些瘦弱，面上更是蠟黃，偏偏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絳紅色花仙鶴緞襖，這活潑的絳紅色反而把她的臉襯得更為發黃了。女子身上的衣服和服飾皆是不俗，頭上帶著蝴蝶戲花珍珠簪，耳上帶著藍寶石金牡丹耳釘，手上掛著一彎碧油油的翡翠鐲子，只是縱然如此，眼神卻帶著畏畏縮縮，舉手投足之間的局促，配不得這一身的衣服。王綰綰大約可以猜到，這女子應該是小門小戶出身的。
“別說了！”婦人顯然是一個很強硬的人：“道理我已經同妳說了，先前妳爹救了我丈夫，妳也嫁給了我兒子，也算是報答了當年的救命之恩。妳現在生不出孩子，領著休書速速離去。”
女子的面色越發慘白，不停地給婦人磕頭，聲音淒淒慘慘：“婆婆，婆婆。”
婦人的臉上越發厭惡了，那濃郁到幾乎實質化的厭惡讓堂下的女子身子一縮，眼眸之中更是傷痛。那是夾著自卑的絕望之感。
王綰綰可以看得出女子想要說什麼，卻似乎是難以啟齒，砰砰砰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發出了動人心魄的聲響。王綰綰心中不忍，看到女子的額頭被蹭破了，流了血，她磕頭的那一塊地上也沾染了鮮紅的血漬。
“磕頭有什麼用，生不出蛋的母雞，我們趙家不需要，妳快走，現在走還有一百兩，要不然妳就抱著當時妳嫁入時候的一床喜被給我走！”
女子的身子一軟，幾乎癱倒在地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聲音帶著激動地顫抖，道：“我不會走的，我，我娘家並無親人的。”
此時女子的眼睛亮了起來，王綰綰才注意女子的容貌其實並不算是差，她有一雙柳葉眉，無需修剪便彎彎如柳葉，溫柔的杏眸絕望之中帶著期冀，那期冀如同跳動的燭火讓她的眼眸閃閃發亮，其實
女子的容貌秀美，但是蠟黃的肌膚加上畏縮的氣質，讓人忽略了她身上的美。
婦人並沒有理會女子的話：“王嬤嬤，去叫人來把她帶走，等會兒讓人把地上的血拖一拖，要是晚了就不好洗了。”
“是。”堂中除了婦人和女子之外，還有一個嬤嬤，她的面容幾乎和婦人一樣嚴肅，顯然就是婦人口中的王嬤嬤了。
婦人的話語讓王綰綰聽著心裡直發寒，這般用力的磕頭，若是一個不好還有可能腦震盪，對方關注的只是地板。更何況女子的話她也聽明白了，就算是犯了七出，若是女子並無娘家，是不用遵循這七出之法的。
王嬤嬤繞過了堂下跪著的女子，就準備出門去請人。女子跪著往前行了幾步，王綰綰看著就覺得發疼，這可是青石板的地面，也不知這女子跪了多久，頭上還帶著傷，就這般在地上跪著行走。女子抓住了婦人的袍角，嗚嗚咽咽的說道：“婆婆，我沒有親人啊。”她的聲音顫顫，並不大，那話語之中滿是化不開的憂傷和淒厲，讓人的心尖兒都忍不住一顫。
女子的聲音打動了王綰綰卻沒有打動婦人。
婦人緊皺著眉頭，看著狼狽的兒媳，心中更加厭惡，腳上微微一個用力，踹開了女子。
此時的女子倒在地上，鬢髮淩亂，面色慘白，額頭上還有讓人刺目的鮮血，那鮮血順著她的鼻樑流下，就彷彿是女子流出了血淚一般。
婦人看著女子，心裡面是越發厭惡，手上抓住那份休書，往女子的方向扔了過去，道：“妳可以走了。”
休書輕飄飄盤旋而下，女子身子劇烈的一抖，她的眼眸充滿了絕望，原本那點期冀的燭火已經熄滅。此時的王綰綰已經不忍心去看，她別過了頭，誰知道就聽到了撕裂紙張的聲音。
王綰綰聽到了動靜，驚訝地回了回頭，就聽女子說道：“我沒有被休，我仍是趙家的人。”
女子的眼神是堅定的明亮，她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王綰綰心裡面卻有一種奇怪的危機感。接著，王綰綰就看到了女子丟下了那殘缺的休書，飛速向著大廳裡的紅柱子撞了過去，砰的一聲巨響，女子的身子軟了下來。她的額頭上出了很多的血，嘴角也滲出了血絲。雖然嘴唇虛弱的張張合合，王綰綰卻讀懂了她的話語裡的含義，她說的是，她生是趙家的人，死是趙家的鬼。
婦人的神色陡然一變，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聲音淒厲地喊道：“王嬤嬤，王嬤嬤！”原本緊閉著的大門轟然打開，雜亂地腳步聲響了起來，此時王綰綰聽到了一聲雷鳴，天空之中一道閃電劈下，照亮了整個大地。
婦人的面色越發惶恐了，手腕裡的一串佛珠滑到了手心裡，婦人捏著佛珠，手指撥動佛珠，她的唇嗡動是在念著佛號。
王綰綰聽著剛剛的動靜就知道，那女子恐怕並無生機，見著女子臉上此時露出了恬淡的笑容，像是滿足的笑，帶著臉上的血，看上去有些可怖。
轟隆一聲又是一聲雷響。
“夫人，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她沒命了。”王嬤嬤見到這樣慘烈的情景，腿腳也有些發軟，聲音也惶恐。
隨著這聲音響起，王綰綰彷彿整個人被吸入到了黑色的漩渦之中，失去了意識。
……
王綰綰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彷彿自己是置身于暴風雨的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波濤洶湧，那扁舟沉沉浮浮，搖搖晃晃腳挨不到實地。扶著床邊，就幹嘔了出來，胃裡空空蕩蕩的，只吐出來一些酸水，吐出了之後仍然沒有好轉，整個人還是覺得天旋地轉，到了後來什麼都吐不出來，眼淚順著眼角滴落在了地上，眼眶很快就泛了紅，眼白部份漸漸布上了血絲。
“二少奶奶，妳醒了。”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王綰綰透過朦朧的淚眼，瞧見了一個穿著煙灰色襦裙的丫頭，梳著雙丫髻，表情是意外的歡喜：“這裡有水。”
剛醒過來的人都是要喝水的，但是王綰綰知道，自己的現在狀況不適合喝純水。
王綰綰的聲音有些嘶啞：“給我一些淡鹽水。”她抬眼的時候除了看到那丫鬟，還看到了百鳥朝春紫檀木鑲白玉屏風半展開著，床榻邊立著一盞水晶宮燈，蓮花狀的宮燈裡有燭火搖曳，在地上投下了影子。王綰綰的心底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是此時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