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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紅樓美人初驚眸
華燈初上。 未央時。 正是秦城最為熱鬧之時。 酒樓茶肆,秦樓楚館,鶯歌燕舞,官弦笙蕭,一片紙醉金迷令得多少王公貴族富商公卿日日流連往返,樂此不疲。 秦城最大的青樓「尋伊閣」內,精雅奢華的大廳裡絲竹聲聲,不時有歌姬放歌一曲,吳儂軟語,婉轉輕吟,在場者無不沉醉在其中。 一雅閣之中,兩個少年坐在裡面。 其中一個少年一身素白,衣袂翻飛,大把的墨髮隨意用一條白色的絲帶束起,耳髻處幾縷青絲輕柔的脫離了束起的髮中,在額前肆意的飛揚,但真正引人注目的卻是他的容貌。 一雙如月曜石般閃耀的眸子美得驚人,剔透晶瑩。 明眸皓齒,眉目如畫,萬般風情。 在他的身旁是名作年輕公子打扮的紅衣少年。 只見紅衣少年微垂著頭,紅衫似火,墨髮半束於冠半垂肩側,全身無一飾物,素淡淨然,唯一不足的便是他毫不出眾的五官,讓人不由空嘆可惜這份淡然的氣質。 黑若子夜的雙瞳徐徐掃過樓中,安陽不禁有些興奮。 「槿兒,多虧了我想出女扮男裝的妙計,不然哪能看到這些好玩的東西……」安陽興高采烈的低聲道。 安陽似耍賴般拖著紅衣人的衣袖,眉梢流瀉出點點孩子般的嬌氣。 那身旁被稱作槿兒的人卻絲毫不為所動,眼神飄忽地望著閣中。 「槿兒?」偏過頭看向她晶瑩的眸子,盈盈如秋水,安陽不禁有一刻的失神。 直到看清楚她瞳眸裡升騰起的絲絲疑惑,才猛地醒悟。 「槿兒,妳想什麼呢?」戲謔一笑,安陽的表情調侃地湊進她。 注意著她的反應,一直沉默著的槿兒卻突然淺淺一笑,杏仁似的眼眸柔波一漾。 剎那間,連和她日日相對的安陽都有些驚愕。 明明她的容貌並不出眾,平淡無奇,她身上那股淡漠卻偏是讓人覺得出塵。特別的是她那雙瞳仁,那雙雙空濛如霧的眸子,那麼的遙遠卻又那麼的深摯。 自她收容槿兒當作貼身侍女已經有三年之久,可是她還是看不懂她。明明看起來她是那般無憂,八面玲瓏,但不知道怎麼的,她總覺得槿兒不會像是表面上的那樣快樂。 罷了罷了!等到她想說的話自會對她講明吧?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安陽毫不在意地甩開腦子裡的那些杞人憂天,繼續享受著這難得的自由。 一個女子嬌媚得讓人骨酥肉軟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安陽的思忖。 「兩位公子。」 珠簾被人緩緩拂開,一股濃鬱的脂粉香味傳來,紅衣美女妖嬈的扭進內室,紅綾抹胸,豔紅紗裙,故意露出香肩雪胸,一雙修長圓潤的玉腿,在青色的紗裙裡時伸時屈,若隱若現,引人無限遐想。 柔夷輕撫,紅衣美女手中的酒杯已斟滿酒。 她盈盈朝安陽一拜:「奴家朝月見過公子。」 槿兒雙手一攤,對安陽投來的救助眼神表示愛莫能助。 盯著朝月晶瑩剔透的眼,安陽尷尬地哈哈一笑,手緊緊拽住槿兒的衣袖,意示槿兒快想想辦法解救她。 這可是連平日半滴都碰不得的酒,要是讓她父王知道,她今天不只女扮男裝跑來逛青樓,還不知節制的碰了酒,回頭不打死她才怪! 「呃……姑娘……我……」安陽本就是身份尊貴,平日裡哪能見得這樣的場景,一時間,不禁羞窘的有些臉紅發燙。 見她著實撐不下去了,槿兒偷偷朝安陽做了個鬼臉,迅速接過朝月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不顧朝月略有微漾的神色,安陽狡黠一笑。 朝月似有不滿地看向槿兒,手中再次斟滿一杯酒:「公子可是嫌棄朝月……」說著身子已偏向安陽。 安陽一驚,忙閃過身,眼角的餘光卻猛地瞥見樓外的一行人,頓時怔住。 「郡……安陽?」察覺到安陽的不對勁,槿兒狐疑地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只看到對面的酒樓中一位正在品茗的黑衣男子。 似是感應到有人在注視,那人忽然隨意地抬起了頭,兩人的視線驀地撞了個正著,剎那間,只見他的眼內彷彿湧起了一層淺淺的迷霧,澄空得讓人不禁覺得怎麼也看不清那雙眸。 綠色的眼睛! 槿兒怔怔地凝望著那雙眼,只覺得心中一陣突如其來的悸動。 「快走啊!」手上忽然一緊,還未來得及看清他的模樣,槿兒便已經被安陽拉走。 「妳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莫名其妙地跟著安陽狂奔出尋伊閣,槿兒疑惑地問道。 直到跑到一處酒樓前,氣喘吁吁的安陽才停下來。 「好險好險!」拍拍胸脯,安陽的臉燙得似是染上了層層嫣紅。 霎時,顏嬌如玉。 如果讓那人看見自己竟然在青樓內出現,真不知他會怎麼想。 驀地想起那雙宛如琉璃的眸子,安陽慶幸地看向四周,確定沒見到那人的蹤影才放下心來。 「遇到王爺了?」驚詫於她的緊張,槿兒好奇地看著她,手中的絲娟體貼地為她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櫻唇微翹,安陽緊張地搖搖頭:「這比遇到我父王還要糟糕,他……算了,沒什麼,我們還是去其他地方吧。」 微怔片刻,槿兒才點點頭跟著她繼續逛集市。 寬闊的道路兩旁店鋪鱗次櫛比,路旁種植的桃李梨杏在春風的吹拂下,各色的花瓣隨風飛舞,連空氣中也泛有一股微微清甜的芬芳。 日頭當空,街上行人正多,集市上到處都是小販們扯足了嗓子的叫賣聲。 「狗不理包子,一個只要一文錢!」 「又香又甜的雪華梨,快來買,快來看勒!」 「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客倌,過來瞧瞧這玉珮,嘖嘖,這成色,這玉石……」「我們現在不回去了?」這安陽郡主現在估計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被外面的繁華鬧市給吸引住了目光。 想到這,槿兒不禁暗自好笑地搖搖頭。 「當然不要!」手不自覺地拿起路旁鋪子上的一盒胭脂,安陽想也未多想便往自己的唇上輕輕一抹。 「這位公子,這是姑娘……」小販一臉寒意地盯著正專心為自己描唇的安陽郡主,看樣子被嚇得不輕。 槿兒跟在身後,看著小販面有懼色的臉,唇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精心將胭脂抹上,安陽巧笑嫣然地望著對面的小販:「好看嗎?」 「公……公……子……」話音未落,小販的臉色越來越黑,似是看見了什麼極度恐懼的東西:「這……這是姑……姑……」 不等他結結巴巴地將話說完,一錠銀子已放入他手中,伴隨而來的是槿兒忍耐不住的大笑以及一臉莫名其妙的安陽。 「姑娘……用的。」好不容易才將最後幾個字給憋出來,小販惡寒地望著兩人漸漸走遠的身影,下巴似乎被驚的快要脫臼。 回頭看了看小販呆愣的神情,槿兒覺得好笑又無奈地搖搖頭,卻沒發現身後那雙碧眸正遠遠地注視著自己,深不可測。 「槿兒,我們待會兒去緋園好不好?」手裡擺弄著剛剛在集市一路上買來的東西,安陽頭也不抬地問。 微微點頭,槿兒的目光中夾雜著幾絲戲謔:「怎麼?妳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穿上妳的新嫁衣了?」 「妳!」被人窺探了心思,安陽的臉上掠過一抹紅暈。 「看我不打妳,盡知道說些無聊的事。」話雖如此,她的手卻只是抓緊了槿兒的手,兩頰嫣紅。 瞧著她這般嬌羞的模樣,槿兒心裡沒來由的一緊。 五日之後,便是安陽郡主與當今太子的大婚之日。 那位太子……想到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那道冷漠驕傲的身影,槿兒的手不由自主緊握成拳。 當今太子,她未曾見過其真顏,只是偶爾私下聽人偷偷談論,以及安陽的無心之語才聽到有關於他的一切。 據說,他是個極其狂傲的男人,冷漠無雙,恐怕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據說,他才華橫溢,武功謀略都是天下少有; 據說,他年僅五歲便以一篇「四國論」而轟動一時…… 有太多太多的傳說,太多太多的謎圍繞在他身上,至於當今太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誰也說不清楚。 「槿兒……」直到耳旁響起安陽的驚呼聲,槿兒方纔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看到安陽白嫩的手背上的一道道紅痕。 「我……郡主,槿兒逾規了。」眼簾微垂,不著痕跡地將眼中那抹噬血的光芒掩去,槿兒落落大方地退後一步頷首道。 「槿兒,妳又來了,不是都說了不用行這些禮儀的嘛!」安陽慌忙地扶住她,生怕她一不小心便當街給自己拜下。 正在這時,熱鬧的集市中忽然傳來一聲馬的嘶鳴聲。 緊接著響起一陣急促狂亂的馬蹄聲,只見一匹失控了的黑色駿馬,風馳電掣般狂奔到街中央,一路橫衝直撞而來…… 「讓開讓開……」 疾速奔來的馬車讓繁鬧的集市頓時陷入一片慌亂,前面的馬明顯是受驚了,在集市內橫衝直撞,驚慌之下眾人紛紛躲避,緊隨著策馬疾追而來的,是幾位身穿一致服飾的男子。 周邊的一個個小攤販被撞得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各種商品更是滿天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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