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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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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注意力轉回工作上，螢幕上的Google畫面提醒了我剛才在搜尋泰倫士‧路卡斯醫生。網路上有幾篇關於他的文章，還有照片，確實是我在晚宴上認識的那個人。
小兒科醫生，四十五歲，結婚二十年。我緊張地搜索「泰倫士‧路卡斯醫生夫妻」，心裡害怕會看見一個褐髮褐膚的長髮女子。路卡斯太太膚色白晰，一頭紅色短髮，讓我鬆了一口氣。
但這只讓我心中浮現更多的疑問。我以為他們兩個之所以互相看不順眼是為了女人。老實說我和吉迪恩對彼此瞭解並不深，我們知道醜惡的過去──至少他知道我的，而我根據一些頗為明顯的線索猜到他的。我們在彼此家中共度過許多夜晚，學到了基本共存的方式。他見過了我一半的家人，而我見過他全家。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夠長，還沒法觸及許多邊緣的問題。說實話，我覺得我們倆都不夠坦誠好奇，就像是我們害怕在已經搖搖欲墜的關係上堆積更多的包袱一樣。
我們之所以在一起，是因為我們為對方著迷。我們愉快地共處的時光是我這輩子最飄飄欲仙的時候，而我知道他也有同樣的感覺。為了在一起的短暫完美時刻，我們願意忍受一切。但快樂的時光是如此脆弱，我們倆只憑著彼此的愛情和頑固的傻勁努力維持下去。
別再把自己逼瘋了。
我檢查電子郵件，看了關鍵字設定為「吉迪恩‧柯洛斯」的每日Google快訊。今天的網路連結大部分都是我們那天晚上在華爾道夫大飯店參加慈善晚宴的照片，吉迪恩穿著晚禮服沒打黑領結，我穿著一件Vera Wang的香檳色絲綢小禮服。我看起來不只長得像我媽──只除了我的頭髮既長又直之外──也跟她一樣挽著一個億萬富翁男伴。
蒙妮卡‧崔梅爾‧貝克‧密契爾‧史坦頓非常、非常擅於當名流富豪之妻。她知道自己必須扮演的角色，而且非常稱職。她離過兩次婚，兩次都由她主動，也都讓她的前夫痛悔失去她。即便如此，我也完全不會輕視我媽，因為她毫不吝於付出，也從來不把任何人對她的好視為理所當然。但是我從小就掙扎著要獨立，我最重視的財富就是說不的權利。
我把電子郵件視窗縮小，暫時拋開私生活，繼續研究不同的水果口味咖啡。我安排馬克和企畫人員開會，同時跟他討論了一家無麩質餐廳的宣傳案。快到中午了，我開始覺得餓得要命。就在此時桌上的電話響了，我接起電話。
「艾薇？」一個帶著外國口音的女性聲音叫著我的名字。「我是麥德蓮。妳有空嗎？」
我驚訝地往後靠向椅背。可琳娜突然出現在吉迪恩面前時，麥德蓮和我曾經短暫地形成聯合陣線，但我始終無法忘記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德蓮對我有多惡毒。「還好。有事嗎？」
她嘆了一口氣，然後很快地一口氣說，「昨天晚上我坐在隔壁桌，可琳娜就在我背後。我聽到了一點她和吉迪恩在晚餐時說的話。」
我的胃開始抽筋。我做好承受打擊的心理準備。麥德蓮非常清楚如何利用我對吉迪恩的不安全感。「在我上班的時候打電話來刺激我，未免太差勁了，」我冷冷地說，「我不──」
「他沒有不理妳。」
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她很快趁著這個空檔說，「艾薇，他是在應付她。她建議可以帶妳去紐約各處參觀，因為妳才剛剛搬來，但她的手法是『你記得我們曾經去過那裡吧』。」
「她要讓他重溫他們的回憶，」我喃喃道，現在很慶幸當時沒能聽見吉迪恩和前任未婚妻低聲交談的內容。
「沒錯，」麥德蓮深吸一口氣。「妳之所以離開，是因為妳覺得他為了她忽視妳，我只是想讓妳知道，他似乎是顧慮妳的感受，試著不讓可琳娜打擊妳。」
「妳怎麼這麼體貼？」
「誰說我體貼？我只是欠妳一份人情，艾薇。彌補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的態度。」
我思索了一會兒。沒錯，她在化妝室攔截我，嫉妒又惡毒。當然我並不相信她的動機僅止於此。或許我是兩人中危害較輕的一方。或許她想拉攏敵人的敵人。「好吧，謝謝妳。」
我無法否認自己覺得好過多了。我心頭一塊隱形的大石突然落下，讓我鬆了一口氣。
「而且，」麥德蓮繼續說，「他去追妳了。」
我緊握著話筒。吉迪恩總會來追我……因為我總是在逃。我重新建立起來的生活非常脆弱，我已經學會了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只要我的平靜生活受到威脅，我就立刻逃跑。
「以前有過其他女人用這種最後通牒威脅他，艾薇。她們覺得無聊，要不就是想吸引他的注意，要他有所表示……所以她們就轉身走人，期待他追上來。妳知道他怎麼做嗎？」
「什麼也不做。」我輕聲說。我瞭解我的男人。他從不跟他睡的女人社交，只有我跟可琳娜例外，這也是為什麼他的前未婚妻會讓我如此嫉妒的原因。
「他只讓安格司送她們安全回家。」她證實了我的話，這讓我覺得她以前一定曾經試過這一招。「但妳離開的時候，他迫不及待地要去追妳，說再見的時候簡直不像他了。他似乎……非常不安。」
因為他感覺到恐懼。我閉上眼睛，在心裡痛斥自己。
吉迪恩不止一次告訴過我，他不能忍受我可能不會回來的想法。我逃走會讓他恐懼。我嘴裡說著無法想像沒有他要如何活下去，但我的行為卻常常背道而馳。所以我能怪他不開誠布公告訴我他的過去嗎？
我得停止逃避。要是我們希望這份感情能持續下去的話，吉迪恩和我都必須正面為此奮戰，為了我們倆而奮戰。
「所以現在我欠妳一份人情了嗎？」我平穩地問道，朝出去吃午餐的馬克揮揮手。
麥德蓮呼出一口氣。「我跟吉迪恩認識很久了。我們的母親是好朋友。妳和我會常常見面的，艾薇，我希望我們能設法和平相處。」
這個女人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跟我說只要吉迪恩「一用老二插進妳，妳就完了。」她在我特別脆弱的時候狠狠地打擊了我。
「聽著，麥德蓮，只要妳不生事，我們就能和平相處的。」既然她這麼坦白……「相信我，我自己就能搞砸我和吉迪恩的關係，不需要別人幫忙。」
她輕聲笑起來。「我想那大概是我的錯──我太小心，太寬容了。他得努力適應妳。總而言之……我已經佔用妳太多時間了。就這樣吧。」
「週末愉快，」我說，算是跟她道謝。我還是不相信她動機良善。
「妳也是。」
我放下話筒，視線移向我和吉迪恩的照片。貪婪和佔有欲淹沒了我。他是我的，然而我無法確定他會一直屬於我。想到其他女人可能擁有他，我就快瘋了。
我拉開辦公桌最下層的抽屜，掏出皮包裡的手機。我要他跟我想念他一樣瘋狂地想念我。我發簡訊告訴他我突然想吞噬他：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現在就含住你。
想到我含著他時他臉上的表情……他即將發出的獸性咆哮…………
我站起來，確定簡訊傳出去之後，就從手機上消除，然後把手機放回包包裡。午休時間已經到了，我關掉電腦上所有視窗，走到接待處去找小惠。
「妳有特別想吃什麼嗎？」她站起來問我，我趁機欣賞她淺紫色的無袖洋裝。
她的問題讓我想起剛剛的簡訊。我咳了一聲，「沒有耶，隨便妳選，我不挑剔的。」
我們推開玻璃門到電梯間。
「我快等不及週末到了，」小惠哀嚎了一聲說。她用塗著指甲油手指按了電梯鈕。「還有一天半。」
「有什麼好玩的計畫嗎？」
「好不好玩還很難說，」她嘆了一口氣，把頭髮順到耳後。「盲目約會。」她悶悶不樂地解釋。
「啊。妳信任替妳安排的人嗎？」
「是我的室友。我想那個傢伙起碼外表應該過得去吧，因為我知道她晚上睡在哪裡，我要報復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微微一笑。電梯門打開了，我們走進去。「好吧，這樣妳玩得愉快的機率果然大增。」
「那倒未必。因為是我室友先跟他盲目約會才認識她的。她發誓這傢伙很棒，只不過不適合她，比較適合我。」
「喔。」
「我知道，對吧？」小惠搖搖頭，抬頭望著電梯門上方老式的指針指著通過的樓層。
「一定要告訴我結果如何喔」
「喔，沒問題。祝我好運。」
「當然，祝妳好運。」我們走出電梯到樓下大廳，我感覺到皮包在腋下震動。。我們走過十字旋轉門，我伸手進去掏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是吉迪恩的名字。他回我電話而不是簡訊。
「抱歉，」我對小惠說。
她大方地揮揮手。「沒問題。」
「嗨，」我愉快地接了電話。
「艾薇。」
他叫我名字的方式讓我踉蹌了一步。他粗獷的嗓音裡包含著無數的承諾。
我放慢腳步，發覺自己說不出話來。光是聽見他用我渴望的那種急切口氣叫我──我就知道現在他在這世界上最想做的事，就是進入我。
人潮在我身邊來來去去，進出大樓，我則一動也不動地聽著被手機裡沈重的沉默。他無聲且令人難以拒絕的要求。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我甚至聽不到他的呼吸──但我感覺到他的飢渴。要不是小惠正耐心地等我，我一定會搭電梯上樓去，滿足他沒有說出口的要求，實現我之前的承諾。
回想起我在他辦公室的那一幕，一陣電流竄過我全身，我的嘴開始分泌唾液。「吉迪恩……」
「妳要我注意妳──現在我的注意力都是妳的了。我要聽妳說出來。」
我覺得自己臉紅了。「不行，不能在這裡。我晚點打給你。」
「走到旁邊柱子這裡，不要擋著別人。」
我驚訝地四下張望找他。然後我記起他的來電顯示是辦公室的號碼。我抬眼望向監視器鏡頭。我立刻感覺到他的視線，炙熱而渴望，他的慾望讓我興奮起來。
「快點，天使，妳的朋友在等。」
我走到柱子旁邊，呼吸又快又急。
「現在說給我聽。妳打那種簡訊，艾薇。妳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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