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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1/徐珮芬│詩人
序1/ 徐珮芬│詩人
「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
逆光眺望租賃處附近教會建物上的標語,我因長期待在陰暗房間而畏光的雙眼,感覺一陣刺痛。
「殺了我吧,主啊,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話。」我在心底默念。其實沒有任何具體信仰的我,不知道這樣的禱詞是否犯了大忌?一邊思考著神存在與否的同時,我的思緒平靜無波──即便我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五天沒有洗澡。
正處在鬱期的我,為了工作,仍必須把自己偽裝成正常人的模樣,走路出門的時候只覺眼見一切都不真實,彷彿長夢才是我真正的歸屬。
在嘉佳的行文中,我看見「良夜」兩字,使我印象十分深刻。對我個人來說,夜晚是橫征暴斂的神╱魔,我每每須服用十來顆功效各異的藥物作為護身武器來與之搏鬥,每晚每晚,都像悟空踏上天竺之途,過程中拼命打怪,直至滿臉淚水醒來。充滿委屈,卻總無人可訴說。
發作的時候,就像掉進了真空狀態。只要你不開口,身旁的人無從知曉。突然就窒息了,潰堤了;眼見所及皆開始崩解、碎裂,險險壓住扯破喉嚨放聲尖叫的衝動,一個人衝到洗手間搥牆、催吐,直至稍稍冷靜,再把幾乎溶解殆盡的面具重新撲粉、修整、戴好,對著鏡子裡面的陌生人微笑,然後回到人群之中,彷彿甚麼都沒有發生過。
在嘉佳的字裡行間,我清楚看見了被無名惡魔附體的痛楚。我佩服嘉佳擁有將之詳實記錄下來的勇氣。對我來說,那是站在太陽下時瘋狂逃避的巨大陰影。
最後,我想引用卡夫卡在他的日記中寫下的一段話:
「凡是活著的時候不能對付生活的人,都需要有一隻手擋開籠罩在他命運之上的絕望,……但用另一隻手記錄下他在廢墟中的見聞,因為他所見所聞比別人更多,且不盡相同。畢竟,他生時已死,是真正的倖存者。」
僅將這段話語贈予嘉佳及這部作品,和我真心的祝福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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