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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世界歷代經典寶庫
作者:亞蘭.傅尼葉
       Alain Fournier
譯者:李棣華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12月24日
定價:450 元
售價:35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精裝/312頁
ISBN:9789571398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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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一章    寄宿生

他是在一八九幾年十一月一個星期天到我們家的……

我現在仍舊說「我們家」,其實這個家早就不是我們的了。我們「離鄉背井」已經一十五載,而且肯定永遠也不會再回去了。

當時我們住在聖.阿加特完全小學的校舍裡。學校的高級班是為了培養小學老師。這個高級班以及中級班都由我父親執掌教鞭;我和所有其他學生一樣,都管他叫索雷爾先生。低級班則由我母親負責。

學校坐落在鎮子的邊緣。五葉地錦樹下現出一座長長的紅房子,五扇房門全都鑲有玻璃;寬闊的院子附設風雨操場和洗濯間。前面的大門向村子洞開;朝北的方向有一扇小柵欄,外面就是公路,一直通到三公里外的車站;南面以及校舍背後全是田野、花園和草地,它們的邊緣和鎮子的郊區相連……以上就是我的住所的大致草圖。

我一生中最動盪不安的、最可珍惜的日子就是在這裡度過的,我們的種種奇遇也是從這裡開始,又退回到這裡,就像海浪拍礁,去而復返。

偶然的「工作調動」,學監或省長的一道命令,使我們到了這個家。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假期快結束時,我和母親坐在前面一輛大車上,後面隨著行囊家具,來到了這裡。我們在生鏽的小鐵柵欄門前下了車。一些正在園中偷摘桃子的小孩悄悄地從籬笆的缺口裡溜走了。

我母親——我們大家都管她叫米莉,她也是我所知道的治家最有方的主婦——馬上走進堆滿塵草的屋子。如同前幾次搬家一樣,她一眼就明白我們的家具在這所破爛的房屋裡是怎麼也放不下的,心中不免十分失望。她返身出來向我訴苦;她一邊訴說,一邊用手絹在我風塵僕僕的稚嫩臉蛋上輕輕地拭擦,然後又回到屋裡去,計算著要使房屋能重新住人,需要堵塞多少坑洞……我留在外面,頭上戴著繫有綢帶的大草帽,站在這個陌生的院子的沙礫地上等著,或者到敞棚下、井臺邊慢吞吞地晃來晃去。

我今天想起來,我們初到時的情景至少就是如此。因為每當我要追憶我在聖.阿加特的院子裡第一個晚上是如何等候人的,我記起來的往往是其他等候人時的情景:我往往想起,我兩隻手拽住大門的鐵條,焦急地等著某個人從大路上下來;每當我要追憶起我在頂樓裡——二樓好些穀倉間的居中的一間——是如何度過第一個夜晚的,我往往記起另外幾個夜晚;我記得我在房間裡不是孤獨一人,另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沿著牆壁踱來踱去,他憂心忡忡,但熱情友好。學校、馬丁大爺的田地、他的三棵核桃樹,還有每天下午四點鐘開始來找老師的那些婦女占滿了院子……

可是在我的腦海之中,所有這一切昇平世界又被別的景象所攪亂、所改變。這些景象,當時激盪著我們少年的心靈,今天雖然事隔多年,仍使我們無法平靜。

其實,莫納來到的時候,我們在當地已經整整住了十個年頭。

我當時已經十五歲。那天是十一月的一個寒冷的星期天。秋天乍冷,使人感到冬日的來臨。整整一天,米莉等著火車站發來的馬車,因為人家要替她捎來一頂禦寒的帽子。早晨,她沒有去做彌撒。我和唱詩班的孩子坐在一起,焦慮不安地朝鐘樓方向張望,想要看到她戴著新帽子進來。然而一直等到講道開始,也沒有見到她的蹤影。

下午,我還得獨自一人去做晚禱。

為了寬慰我,母親一邊用手拍拍我的童裝,一邊對我說:「這頂帽子即使已經送來了,我也許還得花整個星期天的時間來修改。」

我們的星期天經常是這樣過的:一清早,我父親就走得遠遠的,到某處迷霧籠罩的池塘邊,坐在小船上釣白斑魚去了;我母親則退居到光線暗淡的臥室裡縫補舊衣裳,直到天黑。她設法躲開別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主要是害怕她的某個朋友會看到她的寒磣相,儘管這位太太可能和她一樣清貧,卻和她同樣高傲。所以我每每做完晚禱回來,還得在冷冰冰的餐廳裡看書,直到她打開房門,把縫好的衣服穿給我看。

但是這個星期天的晚禱後,教室外面頗為熱鬧,致使我遲遲不肯回去。門廳下舉行的洗禮儀式吸引了許多孩子;教堂外面的廣場上,有好些鎮上的人穿著消防隊員的上衣,他們架起槍支,因凍得發抖而不斷地跺腳,正在聆聽隊長布雅東的訓話,在軍事理論上他是越講越糊塗,使人不知所云……

洗禮的鐘聲,就像是節假日的鈴聲因為在錯誤的時間和地點響起,而戛然停止了。布雅東和他手下的人,斜背著武器,帶著水泵,小跑步地走開,跑到第一個拐彎處,就看不見了,只是後面跟著四個默不作聲的孩子,他們寬大的鞋底踩著鋪霜大路上面的小細枝。我沒敢跟著他們跑。

這時,整個鎮子只剩下達尼埃勒咖啡店還有點生氣,我隱約聽到裡面顧客時高時低的談論聲。於是,我挨著把我們家和村莊隔開的大院子的矮牆,回到了鐵柵欄。時間已經很晚,我的心中有點忐忑不安。

小鐵柵欄門半掩半開著,我一眼就看出有樁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果然,餐廳的房門口——朝院子開的五扇嵌玻璃的門中最近的一扇——一個灰頭髮的婦女正側著身子,想透過簾子向裡張望。她個子不高,戴著一頂老式的黑絨風帽,面龐?削而秀氣,但憂心忡忡,若有所思。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麼好怕的,反正我一看見她,就在鐵柵欄前第一級臺階上停住了腳步。

「他會到什麼地方去呢?我的天哪!」她壓著嗓門說,「他剛才還在我身邊。他已經圍著房屋轉過一圈了。他大概溜走了……」

她每說一句話,就在方玻璃上輕叩三下,輕得幾乎聽不到聲音。

誰也沒有跑來給這位陌生的女客開門。米莉大約已經收到火車站送來的帽子,正在紅房子的最裡面,什麼也沒有聽見。她大概待在撒滿了舊綢帶和變直了的羽毛的床前,把這頂值不了幾個錢的帽子拆了又縫,反覆擺弄……

果然不出我所料,當來客緊跟著我走進餐廳,我母親就出現了,雙手還扶著頭上帽子上那些尚沒有擺合適的銅色線、綢帶和羽毛……她向我微笑著,藍色的眼睛因為在黃昏時刻還在做事而顯得疲乏。她叫道:

「瞧!我正等著給你看……」

但是當她一看到這位婦女坐在餐廳靠裡的大椅子上,便馬上住口,神情很是尷尬。她趕緊脫掉帽子,把它翻轉過來,彎起右手臂,一直把它像個鳥窩似的貼在胸口。

那個頭戴風帽的婦女,兩膝之間夾著一把雨傘和一個皮包,開始講述她的來意。她微微地搖晃頭腦,鼓動舌簧,儼然像個來做客的女賓。她已經恢復了常態。當她一講到她兒子,樣子就顯得高貴而神祕,使我們頗為好奇。

他們倆都是從聖.阿加特十四公里以外的拉費泰.當齊榮坐車來的。她是個寡婦,按她自己的說法還挺有錢;她的小兒子安托尼某天晚上從學校回來後死了,因為他和他哥哥在一個骯髒的池塘裡游了泳。她決定讓她大兒子奧古斯丁到我們這裡來寄宿,以便學完高級班的課程。

接著,她馬上把她帶來的寄宿生大加稱讚。我一分鐘前在門口看到這位灰頭髮婦女時,她還彎著身子,失魂落魄,像隻丟了野雛的母雞哀求憐憫,而現在已經完全變成另一種人了。她對兒子大加讚賞的一切,真令人吃驚:兒子喜歡討她好,有時光著腳丫子,沿著河邊走好幾公里,把丟在水草裡的水雞蛋和野鴨蛋撿來給她……他也撒鳥網……有一天夜裡,他還在林子裡一把抓住了一隻野雞的頸子……

我這個人膽小得連外套上被鉤個小洞都不敢回家,不禁驚奇地望著米莉。

但我媽媽已經什麼都聽不進,還要那位太太也別出聲;她把手裡的「鳥窩」放在桌上,輕手輕腳地站起來,彷彿要走出去看看究竟有什麼人……

果然,我們聽見上面有陌生人的腳步聲,在堆放去年七月十四日放煙火用具的小間裡踱來踱去,震得天花板咚咚作響,腳步聲還穿過樓上幾間陰暗寬敞的穀倉間,最後朝無人居住、用來晾乾椴樹葉和催熟蘋果的房間的方向消失。

米莉低聲說:「剛才我就在底層的房間裡聽到過這個聲音,我以為是弗朗索瓦你回來了……」

誰也沒有答話。我們三個人都站著,心裡怦怦地跳;突然頂樓通到廚房樓梯的門打開了,有一個人走下梯級,穿過廚房,來到餐廳陰暗的進口處。

「是你,奧古斯丁?」太太說。

來的人是個十七歲模樣的大男孩。黃昏來臨,我第一眼看到的只是他那頂戴在後腦勺的農式?帽,黑色的上衣,腰部束著一根小學生常用的皮帶。我也依稀辨出他在微笑……

他一眼看到我, 還沒有等到別人問他在幹什麼,就先開了口:「你到院子裡來一下好嗎?」

我遲疑了一秒鐘。米莉沒有攔我,我就拿起帽子,朝他走去。我們從廚房出去,走到風雨操場,那裡夜幕也已降臨。在落日的餘暉中,我一邊走,一邊看到他鼻正臉方,唇帶茸毛。

「我在你的頂樓裡找到了這些東西,」他說,「你從來沒有在那裡看過?」

他手裡拿著一個已經發了黑的木輪子,周圍繞著一根破碎了的煙火導線:這也許是七月十四日放的太陽或月亮煙火。

他說:「有兩支煙火沒有放出去,我們現在還可以點。」他說這話時很平靜,他的樣子似乎希望下面能有場好戲可看。

他把帽子往地上一扔,我看到他像農民一樣頭髮剃得平平的。他給我看兩支煙火,上面還帶著一截紙做的導火線;它是被火燒斷後發黑,並被扔掉的。他把木輪的輪轂埋在沙子裡,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火柴——這一點我十分吃驚,因為在我們這裡是絕對禁止的——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把導火線點著,然後扯著我的手,用力把我往後拉。

一會兒以後,房門開處,莫納的媽媽跟著我的媽媽,兩人一齊走了出來;她們已經商量好寄宿的費用;隨著「嗤」的一聲,只看見兩束紅白相間的火星,從風雨操場凌空而起;媽媽在一剎那間,看見我在奇光異彩中踮著腳,拉著新來孩子的手,一動也不動……

這次,她還是沒說什麼。

晚上,吃晚飯時,我們家的飯桌上多了一個悶聲不響的夥伴。他自顧自低著頭吃飯,也不管我們三雙眼睛正一齊盯著他。

第二章
四點鐘以後

到那時候為止,我很少和鎮上的孩子在街上跑。我患髖關節結核病一直到一八九幾年,這使我十分不幸,並變得膽小怕事。我現在還記得當年可憐巴巴地瘸著一條腿,在房屋四周的小路追趕靈敏的同學時的情景……

所以家人很少讓我出門。米莉雖然很疼我,但我記得她不止一次狠狠地打過我的耳光,強迫我回家去,因為她撞見我單腳跳著和村裡的孩子一起玩。

奧古斯丁.莫納來的時候,湊巧我的病也治好了,這使我的生活有了新的開端。

他來之前,四點鐘一放學,我的寂寞長夜便開始了。我父親把教室爐子裡的火移到家裡餐廳的壁爐裡去,慢慢的,冰冷的學校只剩下幾縷青煙在繚繞;遲遲不歸的最後幾個同學也相繼離去,只剩院子裡還有人在玩遊戲,奔跑跳躍。接著黑夜就降臨了,負責打掃教室的兩個學生到敞棚裡拿起他們的披風和兜帽,手裡挎著籃子,匆匆地走了,隨那院子的大門敞開著……

所以,只要有一線陽光,我就待在鎮公所,關在檔案室內,裡面滿是死蒼蠅和隨風飄搖的海報。我坐在一張舊搖椅上,靠近朝花園開的窗口看書。

一直等到天黑,附近農莊的狗開始吠叫,我們家廚房的方玻璃窗透出光亮,我才回家。那時我媽媽已開始準備晚餐;我登上通往頂樓的樓梯,在第三級階梯上一聲不響地坐下來,腦袋靠在樓梯扶手冰冷的木條上;燭火在狹小的廚房裡搖曳,我望著媽媽在那裡生火做飯……

但是現在來了一個人:他把一個安靜的孩子的這些生活樂趣全給沖掉了;他吹滅了母親低頭準備晚餐時為我照亮她慈祥面容的燭光;他關熄了我們幸福家庭的燈盞——每天晚上我父親把木板掛在門玻璃窗上之後,我們都聚集在這盞燈的四周。

這個人,就是奧古斯丁.莫納,別的學生不久就叫他大個子莫納。

自從他成了我們家的寄宿生以後,也就是說自從十二月最初的日子開始,學校下午四點以後不再是空無人影了。放學以後,儘管彈簧門裡透進冷風,儘管值日生吵吵嚷嚷,水桶乒乓作響,教室裡總有二十來個大孩子,既有鎮上的,也有鄉下的,緊緊地圍在莫納的周圍。他們商量很久,沒完沒了地爭論。我也躋身其間,心中既憂又喜。

莫納一句話也不說。但總有一個愛講話的人走到孩子之中,特別為了莫納而滔滔不絕地敘述他們如何偷農作物,還不斷地讓他的夥伴輪流給他作證;這些夥伴也大聲稱是;其餘的人則聽著他講,咧著大嘴,默默地笑。

莫納坐在一張課桌上,晃蕩著兩條腿,思考著。動聽的時候,他也微微地笑,好像他只能為某則最美妙的故事才肯爽朗地笑出聲來,而這則故事只有他一個人才知道。等到夜幕降落,教室方玻璃透進來的微光照不清這群年輕人的臉龐時,莫納突然站起身來,穿過密密的人圈,叫道:

「走,上路!」

於是,大家都尾隨他出去。一直到黑夜,在鎮上的高坡上,居民只聽到他們的一片?喊聲。

我現在有時也跟著他們跑。擠牛奶的時候,我跟著莫納到鎮郊的乳牛場去……我們也逛商店。鎮上的織布工在他布機的兩聲喀嚓聲之間,在黑咕隆咚的深處嚷道:

「學生來了!」

一般情況下,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在離學校不遠的德斯努那裡。他是個車匠,同時也是個鐵匠。他的鋪子原先是爿旅店,雙扉的大門老是敞開著。大家從街上就能聽到煉鐵爐的風箱呼呼地響。在煤炭火光的映照下,有時可以看到一些鄉下人,他們停了車,在這塊暗淡而又叮噹作響的地方聊天,或者有些像我們一樣的學生,背靠在門板上,一聲不響地看著。

大約耶誕節前八天,一切都從這裡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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