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書 摘
黑色小貓
有一天，兒子突然帶回來一隻黑貓。那就是羊栖菜。好像已經偷偷在他自己租的小套房養了半年。在這之前一個星期……
「媽，糟了，我養熱帶魚的水箱破了，房子整個淹水。小霞能不能寄住在妳這？」
水箱破了，房子淹水。我想這種情形一般人大概很難理解。兒子的水箱蠻大的，而房子不過是間小套房，如此不平衡的搭配就是會有這種下場。
小霞是隻母的吉娃娃，兒子決定一個人搬出去住的時候一起帶走的。於是小霞回來了。在那一週後——
「媽，這隻貓能不能也寄住在妳這？」
兒子將抱在手上的黑色小貓送到我面前。
「啊？等一下，這貓又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小黑貓羊栖菜就這樣來到我家。我看房子淹水時，他大概就想帶回來，只因為是偷養的才不好意思開口吧。雖然我住的是自己的房子，但大樓是不能養寵物的。一隻吉娃娃還可以想辦法蒙混過去，但要再增加一隻看起來精力充沛的小貓，就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了。該怎麼辦呢？
（中略）
羊栖菜的戀情
羊栖菜的戀愛對象是住在附近大樓的由佳里。有一天，我們大樓的大門附近放了一條貓項圈，是等待招領的失物。上面附著名牌，還寫著名字「由佳里」及電話號碼。我心想：「牠會不會名牌掉在這裡，然後就失蹤了呢？」又想：「要是我不插手，還有誰會這麼多事呢？」於是便打了電話。
透過這條項圈，羊栖菜離家出走長達四個月的痛苦記憶在我心裡復甦了。即使戴了項圈，並且像這樣寫上名字，由佳里還是把項圈搞丟而不知去向。難道項圈也不夠周全嗎？我心亂如麻。
「冒昧打擾了。由佳里的項圈掉在我們大樓了。」
「謝謝，由佳里已經回家了。項圈好像太容易掉了，我再過去領回來。」
原來如此，太好了。聽說母貓的活動範圍比公貓小，後來不時看見由佳里在我們大樓出沒。因為牠就戴著那條粉紅色項圈，所以一眼就認得出來。牠是隻黑白混色的漂亮母貓。
「由佳里！」
我一叫，牠就露出「妳怎麼知道我名字」的表情。由佳里的活動範圍雖然只在附近，但看牠總是自由奔放地來回穿梭，到處都看得到牠的身影。
「由佳里好聰明喔。」
由佳里似乎記得我，也開始對我「喵～」地回答，真可愛。後來我才知道如此可愛的由佳里其實不是省油的燈，而且還一直玩弄我們家羊栖菜。
五年前，大樓決定改裝時，我們曾暫時住在後面的大樓。*對「後面」這個詞的使用，我盡量小心，小時候……
「小幸家在我家後面對不對？」
「小玲家才是後面，我家是前面！」
原來如此，我才知道這詞得小心使用。
總之我們搬到從我家看來是後面的一棟大樓，住了兩個半月。從那棟大樓可以看見現在的家，就這麼點距離。
聽說貓不喜歡搬家。小霞立刻就習慣了，但果然不出所料，羊栖菜每天狂叫，而且變得很凶。因為只是暫時的住所，因此被迫過得很邋遢。那時完全無心收拾家裡，或許對這難能可貴的邋遢還頗覺享受呢。沒必要開的紙箱就原封不動地堆著，餐具之類的東西也只拿出一小部分，其他的還是封在紙箱裡。從紙箱裡掏出衣服，回家後就再收回去。窗簾就用床單勉強湊合著用，在家走路就像穿梭在的家具叢林中。
兩個月後，全新的理想房子就要完工了。因為我們充分理解這件事，反而能夠盡情享受邋遢的生活，但羊栖菜及小霞卻無法了解為什麼生活突然變得如此，已處於情緒爆發的邊緣。要是永遠如此下去，恐怕會受不了。
「討厭！討厭！為什麼不回原來的家？我受不了！」
在那暫時的居所，要是被發現養貓就麻煩了。我們用眼神要牠盡量別叫，但還是拿牠沒辦法。
如此無足輕重的貓兒叨念狀態持續著，但我們只要想到不遠的將來，臉上就不禁浮現微笑，真是傷腦筋呀。羊栖菜看了，一定很想說：「什麼嘛！居然還笑！」
在那棟大樓也發現由佳里的身影，那一帶也是牠的地盤，正確說來，其實就在牠住的大廈旁邊。由佳里可以自由自在、悠閒地四處玩耍，而羊栖菜想出去我們卻不放牠出去，這就是牠最大的精神壓力了。我可以了解牠的痛苦，但又怕牠一出去就不回來，因為這只是暫時居所，過度保護的心態無限制地氾濫。
「就跟妳說沒事呀，不是告訴妳我會回來嗎？」
還有，也因為還聽見由佳里的叫聲吧，其實我有點嫉妒。
如此，羊栖菜到底還是逃脫了。我和女兒到附近的「敘敘苑」吃飯，回家後不一會兒，兒子也回來了。
「什麼味道？好臭！妳們吃了燒肉嗎？不開窗戶哪行呢。」
「那麼臭嗎？我們自己怎麼都聞不出來。哈哈哈！啊——」
不能開窗，羊栖菜會跑出去！說時遲那時快，羊栖菜已經一溜煙地衝出去了。等待時機已久的羊栖菜怎麼可能錯失良機呢。
拚命找同時大聲呼喚羊栖菜。「喵～」，結果不是羊栖菜，是由佳里。「由佳里，妳看到羊栖菜了嗎？」牠一臉「沒有呀，我不知道」的表情。
即使找到羊栖菜，牠也不肯回家。半夜又到附近偷偷摸摸地叫牠，有好幾次還被人罵：「到底在搞什麼啊！」三天後，終於將牠抓回家保護管束。如此終於可以高枕無憂，飯也總算吃得下了。不好意思，不過再也不能放你出去了。搬回去之前，就請你忍耐忍耐。
遊手好閒的人，自由的人——由佳里雖然不是人，但確有如此氣質。依然處處都可看到牠的身影。「府上的少爺怎麼啦？」牠用眼神如此問我。「在家裡呀。妳要不要來玩？」「不用了。」說著拔腿就跑。
整修也完成了，總算逐漸回歸原來的生活型態，邋遢的日子也隨之告終。要是懶成習慣怎麼辦？雖如此自我解嘲，但還是提起勁來慢慢布置新的住所。寫到這裡不禁反省，一定要恢復當時的精神，因為如今不同面向的邋遢似乎有愈來愈明顯的跡象。羊栖菜精力充沛，逐漸習於新生活。雖然整個室內裝潢和從前完全兩樣，但對牠來說，卻好像沒有任何變化，真是不可思議。
羊栖菜又能夠像往常一樣，從大樓的庭院到自己的通道上自由玩耍，看牠的樣子似乎十分幸福。我從窗戶望著牠的模樣。羊栖菜正走在對面公寓的樓梯上。咦？牠上方不遠處的那隻貓不就是由佳里嗎？原來羊栖菜是追著由佳里爬上去的。嗯，事情會如何發展呢？羊栖菜才剛要靠近，由佳里就發出「呼！」的威嚇聲。我心想：「哎呀！原來羊栖菜被討厭了。」我震驚得一陣暈眩。「喂！牠或許有點胖，不過細看還挺可愛的，不是嗎？不但有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聲音也好聽，個性也很溫柔呢。」真想對著由佳里如此大叫。然而羊栖菜還是又爬上一格階梯，真是自不量力。由佳里再度對牠發出威嚇聲，接著丟下一句「笨蛋」，然後迅速轉身，頭也不回地跑走了。羊栖菜也轉身走下樓梯，那落寞的樣子一直烙印在我的腦海裡。
「嘿，這種事在所難免。」羊栖菜躺著，只是把耳朵朝著我。由佳里現在也不再出現在外面了。牠年紀應該也不小了吧？老是在外面遊蕩的那些貓或許也都已改朝換代。
我去接羊栖菜回家的時候，曾經看過幾隻可能是牠朋友的貓。羊栖菜不再出門後，我也不再往窗外看，不知道牠們現在如何……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