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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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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凱撒:從古代世界到現代的權力形象(VL00115)
Twelve Caesars: Images of Power from the Ancient World to the Modern

類別: 世界地理
叢書系列:HISTORY
作者:瑪莉.畢爾德
       Mary Beard
譯者:陳秀媛、戴郁文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3年09月15日
定價:720 元
售價:569 元(約79折)
開本:18開/平裝/432頁
ISBN:9786263742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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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文摘錄

第一章:廣場上的皇帝

羅馬皇帝與美國總統
   

多年來,一座雄偉的大理石棺擺放在史密森尼學會藝術與產業大樓(Smithsonian’s Arts and Industries Building)外的草坪上,一直是華盛頓特區國家廣場上的一個常態裝置和奇景(圖1.1)。它是1837年在黎巴嫩貝魯特郊區兩座一起被發現的石棺之一,幾年後由正在地中海執行巡邏任務的美國海軍司令官傑西.艾略特(Jesse D. Elliott)帶到美國。據說,這座石棺曾經存放著在西元222年至235年間統治羅馬的亞歷山大.賽維魯斯(Alexander Severus)皇帝的遺骸。

儘管亞歷山大的生平曾被韓德爾(Handel)編入華麗的歌劇《亞歷山大.賽維魯斯》(Alessandro Severo)之中,並在早期現代歐洲一些地區被視為模範統治者、藝術贊助人與大慈善家(英國查爾斯一世〔Charles I〕特別喜歡與他比較),然而亞歷山大並未成為家喻戶曉的皇帝。他出身於敘利亞家族,是當時多元民族羅馬菁英圈的一員。在表哥埃拉伽巴路斯(Elagabalus)遇刺身亡後,他以十三歲的年紀繼位為羅馬皇帝。傳言埃拉伽巴路斯的放浪行為甚至超越了卡里古拉與尼祿,他在晚宴上用大量玫瑰花瓣悶死賓客的惡作劇場景,曾被擁有古羅馬再造者名號的十九世紀畫家阿爾瑪-塔德瑪(Lawrence Alma-Tadema)生動地描繪下來(圖6.23)。亞歷山大是當時前所未有最年輕的羅馬皇帝,現存大約二十件關於他(或據信是他)的古代肖像作品中,多數將他描繪成相當夢幻、近乎脆弱的青少年(圖1.2)。他是否真的如後世所想的那樣卓越,值得懷疑。然而,古代作家將他視為一個相對可靠的統治者,這在很大程度上歸功於他的母親尤利亞.瑪麥雅(Julia Mamaea)的影響,她是「皇位背後的實權者」,可想而知為什麼她在韓德爾歌劇中扮演一個陰險的角色了。這對母子最終在一起軍事行動中,同時遭到羅馬叛軍暗殺。士兵們憤怒的原因眾說紛紜,是不滿他過於保守(或者說太過嚴苛)的經濟政策、缺乏軍事領導能力,還是受到母親瑪麥雅影響所引起,取決於你相信哪份報告。2

這些故事全都發生在最初較為人熟知的「十二帝王」(Twelve Caesars)一百多年後。儘管有許多不堪的故事和指控(與母親過度親密的關係、士兵的威脅、荒唐的前任皇帝以及殘暴的暗殺事件),亞歷山大仍被視為一個很符合羅馬帝國風格的皇帝。事實上,現代歷史學家經常視他為羅馬統治者傳統世系中的最後一位,而這個世系始於尤利烏斯.凱撒。一位十六世紀的版畫家兼出版商,透過巧妙計算與策略性省略,成功將原本的「十二」位皇帝加倍,並且編撰成帝王世系表,順理成章地將亞歷山大列為第二十四位皇帝。亞歷山大遇刺後,羅馬帝國的情勢大不相同。接下來的數十年,羅馬帝國陸續由一群軍事冒險家統治,其中許多人只掌權幾年,有些人甚至未曾踏足羅馬城,卻成為「羅馬」皇帝。這徹底改變了羅馬帝國的統治性質,「色雷斯人」馬克西米努斯是亞歷山大的繼任者,他很好地體現了這種改變。他在西元235至238年間統治羅馬帝國,據真假難辨的傳聞說,他是史上第一位不會閱讀寫字的羅馬皇帝。

這個石棺故事在此對橫跨古今的廣泛羅馬皇帝圖像研究作了開場,生動地展示其中各種曲折變化、辯論、分歧以及尖銳政治爭議的可能性。其實無論是亞歷山大的名字還是其他相關識別標誌,都沒有出現在這座被認為應該屬於他的石棺上;相反地,另一座石棺卻清楚地刻有他母親的名字「尤利亞.瑪麥雅」。這讓艾略特情不自禁地認為這兩座石棺之間有絕對的關聯。他的結論是,這位不幸的年輕皇帝及其母親一起被謀殺後,必定是按照帝王規格一起被埋葬在亞歷山大出生地附近,也就是現今的黎巴嫩。至少,艾略特是這樣說服自己的。

是他錯了。質疑者很快就發現,這起暗殺事件應該發生在距離貝魯特市約兩千英里遠的德國,甚至英國(後者的地緣關係對查爾斯一世的宮廷具有吸引力,即使暗殺事件本身並未引起共鳴)。而且,有位古代作家聲稱皇帝的遺體被帶回羅馬安葬。5如果這還不足以駁斥艾略特的說法,那麼,石棺上的「尤利亞.瑪麥雅」紀念銘文,已明確指出她去世時才三十歲,因此不可能是亞歷山大的母親。除非就像艾略特軍隊裡一名年輕軍官後來所提出的辛辣看法,她「在三歲時就生下兒子,那至少可以說是極不尋常的一件事」。綜合上述,這位曾經躺在石棺裡的尤利亞.瑪麥雅,可能只是羅馬帝國時期,許多同名同姓的普通女子之一。6

除此之外,似乎參與這場辯論的人都沒有意識到,這對母子的埋葬地點,至少還有另一個強而有力的可能;或者即使他們意識到了,只是選擇保持沉默。四千英里外的羅馬卡比托林博物館(Capitoline Museums)裡有一座精美的大理石棺,該石棺因皮拉尼西(Piranesi)一幅知名版畫而聞名於世,受到十八與十九世紀遊客的熱情追捧。據說這座石棺是亞歷山大與瑪麥雅共用的,他們在石棺蓋上斜倚著,一同展現帝王的輝煌(圖1.3)。這座石棺甚至與現在大英博物館(British Museum)的精品,著名的「波特蘭花瓶」(Portland Vase)有所關聯。這個藍色玻璃瓶以精緻的白色浮雕裝飾享負盛名,同時也因為曾在1845年遭到一名醉客攻擊而聲名大噪。如果傳言故事是真的(這是一個很大的假設),這個花瓶確實是十六世紀被人在那座石棺內發現的,那麼它就有可能是存放皇帝骨灰的原始容器(儘管把小骨灰瓶放在顯然是設計用來容納完整未火化遺體的巨型石棺裡,看起來有點奇怪)。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位於羅馬城外的墓地還更符合一些歷史證據。總而言之,正如更謹慎的十九世紀旅遊指南裡承認的那樣,這個說法不過是一廂情願及痴心妄想。7

儘管與羅馬帝國之間的聯想毫無根據,艾略特的石棺仍持續被人津津樂道。其中最大的原因是,這些戰利品抵達美國後經歷了一段詭異且略顯恐怖的歷史。艾略特原本並不打算讓它們成為博物館的展示品,他計畫重新使用這座「尤利亞.瑪麥雅」石棺,將它作為費城慈善家史蒂芬.吉拉德(Stephen Girard)的最後安息處;然而,這位慈善家早已過世並埋葬在其他地點,因此石棺轉交由吉拉德學院(Girard College)收藏,並在1955年外借給布林莫爾學院(Bryn Mawr College),至今仍放置在其迴廊裡。艾略特也嘗試將「亞歷山大」石棺重新用於安置詹姆士.史密森(James Smithson)的遺體。史密森是英國貴族的私生子,同時也是科學家和史密森尼學會的創辦贊助人。由於這個計畫失敗,艾略特於1845年將這座石棺捐贈給國家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該單位是美國專利局(Patent Office)裡一個收藏重要遺產的機構。艾略特懷抱著「熱切期望」,希望石棺隨後可以用來安置「愛國者與英雄安德魯.傑克森(Andrew Jackson)的遺體」。

儘管當時傑克森總統已經病得非常嚴重,仍在去世前幾個月,對艾略特信中的提議給予了非常堅定且廣為人知的回應:「我無法同意我這樣的凡人之軀被安置在專為皇帝或國王所設的容器中,我的共和信念和原則不允許這種做法,我們樸素的政府體制也反對這樣的行為。每一座為了緬懷我們的英雄與政治家所豎立的紀念碑,都應當展現我們共和體制的簡樸精神以及公民的質樸品格。……我不允許自己死後成為美國第一位被安置在皇帝或國王專用石棺中的人。」當時傑克森身陷在艱難的處境之中,許多人公開譴責他以一位「皇帝」(Caesar)之姿領導國家,採取獨裁民粹主義的風格,後來幾位繼任者也仿效他的做法。或許這也是他必須嚴正拒絕艾略特提議的原因。他當然不會冒險接受帝王式的葬禮。8

這個找不到實際用途的石棺,在1850年代從短暫存放的專利局移到史密森尼學會,一直展示在國家廣場外,直到1980年代被送進倉庫。即使這個石棺與亞歷山大在考古學上的關聯,已普遍遭到否定(這種石棺其實是羅馬帝國典型的東地中海產物,任何一個有錢人都可以擁有),但是,傑克森拒絕以這個「皇帝或國王專用」的石棺下葬,仍為它增添不少歷史傳說與神祕色彩。傑克森的那一席話,在1960年代被納入石棺旁新設置的導覽板中,標題為「安德魯.傑克森拒絕下葬的陵墓」(圖1.1中人們正仔細閱讀)。9換句話說,這個石棺象徵著美國共和主義的務實本質,以及對於君主制或獨裁制虛華擺設的鄙視。無論「凱撒主義」(Caesarism)是否為傑克森的政治生涯蒙上一層陰影,但他拒絕了艾略特為其石棺尋找名人入住的「熱切期望」,仍相當值得讚賞。

從棺柩到肖像

本書正是這些關於發現、誤認、希望、失望、爭議、詮釋與重新詮釋的故事。除了上述幾座大理石棺、一位過於熱切的收藏家和一位決不妥協的總統,本章將首次展示古羅馬世界中廣泛且令人驚訝的皇帝肖像,從糕點、繪畫、大理石雕到青銅器上皆可見到;另外還將介紹自文藝復興以來,一些對皇帝肖像再想像與再創造的藝術和藝術家。本章將挑戰人們對這些圖像的既有認知,探索古代與現代肖像之間非常模糊的界線(究竟是什麼區分了兩千年前和兩百年前製作的大理石胸像?),並且感受現代藝術品裡古代統治者所蘊含的政治和宗教尖銳特質。本書還介紹了蘇埃托尼亞斯(Gaius Suetonius Tranquillus,一般簡稱為Suetonius),這位古代作家將「十二帝王」(Twelve Caesars)這個概念流傳給現代世界,他將在本書扮演關鍵角色。

話說回來,艾略特的戰利品故事已為本書主題做出重要的指引。首先,這個故事提醒我們釐清事實是多麼關鍵的一件事,即使這個道理淺顯易懂。自古以來,羅馬皇帝的圖像就在世界各地流傳,有時消失不見蹤影,有時再度浮現世人眼前,有時會彼此混淆。我們並不是第一個對卡里古拉和尼祿感到難以區分的世代。一些大理石胸像被重新雕刻或小心翼翼地改造,將某位統治者變成另一個人,而新的大理石胸像也持續不斷地被製作,這無止盡的過程充滿了似是而非的複製、改造與再創作。而且,比人們願意承認的更多情況是,從文藝復興時期以來的學者和收藏家,往往傾向於將身分未知但值得注意的人物肖像重新認定為羅馬皇帝,或是刻意為普通的棺柩或尋常的羅馬別墅,製造出與皇帝的虛假關係。「亞歷山大」的石棺正是這類張冠李戴的最佳例子,說明將錯誤的名字附加到錯誤的物品上帶來錯綜複雜的虛假和幻想。

同樣地,這個故事也提醒我們不能輕易忽視錯誤的辨識,以及考古學純粹主義有時可能會走得太過極端。「亞歷山大」石棺故事核心中的誤認情節,本身就充滿重要的歷史意義(畢竟沒有這樣的錯誤在先,就沒有後來的事了)。這種被誤認身分的所謂「皇帝」並不罕見,幾世紀以來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對我們呈現古羅馬強權的面貌,也協助現代世界理解古代王朝和統治者。雖然卡比托林石棺與那對帝國母子之間的關係,已經被證實純粹是個「錯誤」,仍然無法完全推翻皮拉尼西當年的大膽指認。我的猜測是,本書中一些重要且具影響力的圖像與其歷史主題之間的聯繫,可能不比現實中的亞歷山大皇帝與所謂「他的」石棺更為密切。但它們的重要性與影響力不相上下。基於這點,這本書將同時討論「皇帝」,以及那些「人們以為的皇帝」。

傑克森總統與石棺的故事最引人注意之處在於,對傑克森而言,那塊古老大理石的意義是如此明顯。它與羅馬皇帝間的意象連結,明顯代表著獨裁專制的精神,而這種統治方式與他聲稱擁護的共和主義價值背道而馳,是這位垂死之人大發雷霆的原因。這個故事至今仍提醒我們不該過於理所當然地接受羅馬皇帝的再現圖像。畢竟,在傑克森死後不到一百年,墨索里尼(Benito Mussolini)便把尤利烏斯.凱撒及其繼任者奧古斯都(Augustus)的面孔,納入他的法西斯計畫中,並且修復了位於羅馬市中心宏偉的奧古斯都陵墓,間接作為獻給自己的紀念碑。這絕不是單純作秀而已。

我們大部分的人(我承認自己偶爾也是如此)對於博物館陳列的一排排皇帝頭像,往往只是隨意瞥過,並不會特別投以太多興趣(圖4.12)。即使在公共雕像日益遭受質疑(有時甚至引起暴力)的今日,這些自十五世紀開始裝飾無數歐洲菁英人士豪宅和庭園的十二帝王像(後來也成為美國菁英的收藏,除了傑克森),仍經常被視為只不過是方便的、隨手可得的身分地位象徵,一種與羅馬過去榮耀簡單建立聯繫的方法,就像貼在名流權貴家中的華美壁紙。有些時候,它們的用途確實只是壁紙而已。甚至早在十六世紀中期,人們就已經開始製作印有皇帝頭像的紙質印刷品,將其裁剪並貼到不起眼的家具和牆面上,給它們增添現成的階級與文化體面感(圖1.4);現在,你還是可以從高級室內設計商店裡購買到非常相似的捲裝壁紙。10但不僅僅如此。

綜觀古代皇帝圖像的歷史,如同那些較近代的軍人和政治人物,它們還凸顯出更多令人難堪且沉重的問題。它們不只是地位象徵,也是引起激烈爭論的原因。不僅僅只是表面上與古典歷史連結,實際上還傳遞著政治理念、獨裁專制、文化、道德,當然還牽扯上陰謀和刺殺等,種種令人感到不安的議題。傑克森總統的反應提醒我們要注意這些帝國人物背後所隱藏的顛覆性,因為它們常常偽裝在貌似熟悉的權力符號中(就在我寫作的此刻,傑克森的雕像正因其與奴隸制的關聯而面臨拆除威脅,並非是凱撒主義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