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遜雨林(XB0015)──人間最後的伊甸園
L'amazone, Un Geant Blesse

類別： 世界地理
叢書系列：發現之旅
作者：Alain Gheerbrant
       Alain Gheerbrant
譯者：何敬業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4年12月31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32開／平裝／200頁
ISBN：9571315567

【書摘】

▼  書摘

「為什麼印第安人要拼死自衛？一定是因為他們是亞馬遜女兒國（Amazones）的臣民，所以一聽到我們抵達的消息，他們就向女兒國求援。我們看見十來名女勇士小隊長，率領印第安人英勇作戰，印第安人也就不敢掉頭逃跑。如果有人怯陣，女勇士就當著我們的面，用棍棒將畏縮的人打死。

加斯帕爾．德．卡發耶（Gaspar de Carvajal）

第一章　肉桂幻想曲

文森特．潘松（Vicente Pinzon）曾是哥倫布首航美洲「尼那號」（Nina）的船長。潘松在1500年就已經見過亞馬遜三角洲，但是，真正有人到這人稱「綠色地獄」的地區展開探險，是在40年之後了。這次探險的起點是安地斯高原，一個只適合定期移居，但引人妄想和做夢的險惡之地。

經過3000公里的長途跋涉，皮薩羅於1540年12月1日抵達基多

皮薩羅（Gonzalo Pizarro）從秘魯的印加王國古都庫斯科（Cuzco）出發。他遵照兄長弗朗西斯科（Francisco Pizarro）的命令，率領200名部下，其中半數是騎兵，去治理北方1600公里外，人稱「食人番邦」的基多地區。部隊沿途辛勞，不免損兵折將；因此，當他的表親，瓜亞基爾城（Guayaquil）的創建者奧雷利亞納（Francisco de Orellana），在基多（Quito）城門口迎接他並聽候差遣時，皮薩羅勇氣大增，立即接受了支援。

奧雷利亞納內心十分清楚，任命一位新總督，表面上是簡單的行政變更，事實上卻包藏了一個野心勃勃的計劃。他希望參與其事。於是，兩人達成協議，分頭展開工作。奧雷利亞納返回瓜亞基爾，盡可能多招募人員，籌集糧草和裝備；皮薩羅則在基多正式上任，同時等待奧雷利亞納歸來，共同出征。

和其他皮薩羅家族成員、巴爾波（Balboa）、科爾特斯（Cortes），以及許多殖民時代的征服者一樣，這兩人都來自西班牙，埃斯特雷馬杜拉省（Estremadura）的特魯希略（Trajillo），並都在30歲時就是探險老手。七年前開始遠征祕魯以來，他們已歷盡千辛萬苦；然而，對於下一個探險即將面臨的奇遇，他們卻一無所知。

．終年積雪的巨大屏障，聳立於基多東部

山的那一頭有什麼？肉桂。至少傳聞是這麼說的。廣袤的平原上長滿了肉桂樹！在香料和黃金令人神往的時期，肉桂是個神奇的字眼。哥倫布不就尋找過肉桂之路嗎？或許就是肉桂的香味，把人引向黃金之國（El Dorado）呢！

皮薩羅在三個月內完成了準備工作。1541年2月18日，他為基多指定了一位代理總督。三天後，奧雷利亞納依然不見蹤影，於是他決定先啟程。

2月21日出發那天，從安地斯高原朝主峰行進的隊伍，可說是前所未見的。打頭陣的是350名身穿甲胄的西班牙次等貴族（其中有200名騎兵）。按著是2000隻訓練來攻擊印第安人的惡犬，以及4000名強制徵來的印第安腳夫。據當時的歷史學家德，拉．維加（Garcilaso de la Vega）記載，這些腳夫負責運送「武器、糧食和工具，如大小斧頭、切肉刀、繩索及各種鐵製品」。後面有2000隻背負貨物的駱馬，殿後的是2000頭豬。西班牙人手執圓盾，佩了劍，馬鞍後掛了一個補給袋，就這樣登上山頂。路上天氣變得惡劣。狂風暴雨中，馬匹在冰雪覆蓋的岩石上艱難向前，隊伍行進的速度非常緩慢。印第安人紛紛倒下。一百多人在出發後的第一次磨難中死去。接下來的考驗是茂密的森林，人畜每前進一步，都必須用大砍刀和利斧劈開樹木，一寸一寸開路。這個時候，奧雷利亞納已經出發，以急行軍的速度前進。他速度較快，但是沿途受到印第安人騷擾。一個月後，當他追上皮薩羅時，他的裝備損失殆盡，只剩下21名隨從。皮薩羅以為他們離開基多已經240公里，實際上只走了120公里。於是，皮薩羅把大隊輜重留給奧雷利亞納，自己率領少數部下先行打探情況。70天後，他終於抵達了原先憧憬的希望之鄉──沒錯，是有肉桂樹，但是稀稀落落，沒有任何開發價值。

．苦澀的事實：美洲沒有肉桂樹

皮薩羅由於希望幻滅而狂怒。他讓惡犬咬死一半嚮導，將剩下的一半活活燒死，然後朝北進行新的探勘。他發現了一條水流緩慢的河，以及一些性情溫和的印第安人。他向印第安人使詐，弄到16艘獨木舟。

奧雷利亞納帶領其他人趕來會合。他們沿河走了一百多公里，來到與另一條大阿的匯流處。根據探險隊記事員卡發耶的記載，大河寬兩公里。皮薩羅決定在此盤桓一陣子，建造一艘帆船。建好的這艘船，原本只能容納20人，但是他們把剩下的裝備和病患都塞在船上。這些病人，是從基多強徵來的4000名印第安人中殘存下來的。建船地點在今日厄瓜多爾境內，料卡河（Coca）和納波河（Nape）匯流處附近的一個村莊，叫做埃爾．巴柯（El Barco），正是這艘帆船的名字。

探險隊再出發時，由於小帆船和16艘獨木舟根本無法運送全體人員，大部分人只能沿河步行。重重困難又出現了：他們不時需要繞過沼澤，搭建應急的橋樑，而糧食愈來愈少。不久，最後一頭豬也宰殺了。走過300公里之後，大家的士氣低落萬分。

不過，由於他們相信，再堅持幾天就會到達富庶的村莊，於是奧雷利亞納向皮薩羅建議，由他自己帶60個人，乘帆船和獨木舟順流而下，去尋找食物。皮薩羅同意後，奧雷利亞納就離岸而去了。那一天是1541年12月26日。皮薩羅後來一定悔不當初，因為，他從此再也沒有看見奧雷利亞納了。

「我依海上習俗，舉行彌撒，把我們的靈魂和生命託付給上帝。」

奧雷利亞納隊上的道明會修士卡發耶，為這次探險留下翔實的日記：「水流十分湍急。我們每天航行25里（約100公里）。根本無法逆流返航。」期望中的富庶村落沒有出現。他們只好繼續前行。帶來的食物已經快要吃完，眾人忍受著饑餓與失望。

一星期後，這群西班牙人終於聽見森林中傳來的鼓聲，一個村落出現了。奧雷利亞納送給當地酋長阿巴利亞（Aparia）一件紫袍，並且當下宣布，阿巴利亞從此成為西班牙國王查理五世的臣民；自己則以國王的名義，公開佔有這塊土地。

大家設盛宴慶賀。奧雷利亞納把這地方命名為「小阿巴利亞領地」。原來他聽說了在河下游那兒，還有另一位強大得多的酋長，也叫阿巴利亞。他把下游那一位稱作大阿巴利亞。

．奧雷利亞納就任探險隊總指揮

這支隊伍慎重討論他們原先與皮薩羅的約定。大家一致認為，他們根本不可能在波濤洶湧的河上，再逆航1200公里，回到原出發地。最好的辦法，還是再順水向前，然後從海上返回秘魯。見到河面日復一日如寬，他們認為離海應該不會太遠了。

由於獨木舟不能出海，奧雷利亞納決定建造第二艘雙桅帆船。眾人立刻動工，粗魯的士兵充當伐木和燒炭工人。他們需要兩千多枚鐵釘，於是自己鍊鐵打釘；這是最困難的部分。工作了一個月，奧雷利亞納決定離開──他們與印第安人有了磨擦；而且到下游處造船，時間才充裕。

就在重新啟程之前，奧雷利亞納施了一個計謀，讓部下推選他擔任探險隊總指揮，兼任西班牙國王的代表，取代了皮薩羅的位置。所有人都在一份經由公證人監督的文件上會簽。奧雷利亞納想派六名志願者，帶著他交付的1000枚卡斯塔拉諾（castallano，合四公斤黃金）金幣，回去向皮薩羅報告消息。但是只有三個人願意去，人數不夠；面對種種實際困難，只得放棄這個打算。探險隊再度出發，向前航行。

1542年2月11日，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納波河，正航行在亞馬遜河上

兩星期後，他們抵達大阿巴利亞。奧雷利拉納和同伴自稱是「太陽之子」，土著心生敬畏之情，於是他們備受禮遇，飲食可口而豐盛。看來這裡是建造第二艘船的理想地點。4月24日，新船下水了。

5月12日，一座又大又熱鬧的村落出現了。這時，有一大隊獨木舟划近，舟上高大的盾牌後面藏了武士，向西班牙人發動攻擊。激戰了兩天，西班牙人一死15傷，但他們奪得了食物，包括幾千枚龜蛋。卡發耶說，「食物足夠1000人的探險隊吃上一年」。他們正經過的地區，是馬希波拉族（Machipora）的家園，是踏上這塊土地以來，人口最稠密的地方。接著，他們又來到奧馬瓜族（Omagua）的領土，連著四、五百公里的河岸邊，只見村寨一個接──個，距離不過一箭之遙。

奧雷利亞納一行穿過十克塔河（Caqueta）河口，來到一處色黑如墨的水域，他們把這條河稱為內格羅河（Negro），意思就是黑色的河。日後的橡膠之都馬瑙斯（Manaos），就是由這兒開始發展的。亞馬遜女戰士不只是傳說？

西班牙人沿途在印第安村落築防禦工事，並以武力掠取生活必需品。1542年6月5日，他們來到一個還不小的印第安村落。卡發耶非常篤定，他們已經到了傳說中的亞馬遜女兒國。

他的日記裡多半寫的是記實的東西，但有這麼一段脫離現實的敘述：「在這個村子的廣場中央，有一個砍下來的樹幹，周長三公尺，樹上有浮雕，是一座有著城牆環繞的城市，城門上有一對塔樓。塔樓很高，上面開了窗子，塔門互相對望，兩側有圓柱，兩隻凶相畢露的獅子朝後看，用前後爪頂住了整個建築物，中間形成一個圓形的空間。圓形空間的中央有一個洞，印第安人就拿起自己喝的「希沙」酒（chicha），往洞挫傾倒，奉獻給太陽。總指揮問印第安人，這是什麼意思？印第安人回答，他們是亞馬遜女兒國的臣民，所以要向她們朝貢；進貢的是用來蓋廟宇屋頂的飛禽羽毛。女兒國的城市建築，和這裡所展示的一樣。」

6月24日，他們遇上了亞馬遜女勇士。卡發耶如此記載：「這是一場惡戰，我們差一點全軍覆沒。【……】亞馬遜女勇士除了下體遮住以外，全身赤裸。她們手執弓箭，打起仗來以一當十。」第二天，當他們緊靠河岸前進時，又遇到埋伏。只有卡發耶一人受傷。「上帝允許他們一箭射中我的眼睛，【……】箭傷使我失去一隻眼睛，至今仍疼痛不堪。」

．西班牙人穿越夢想之鄉；不料碰上懷有敵意的印第安人

探險隊航行來到欣古河（Xingu）河口。草原景觀逐漸取代了雨林。興高采烈的士兵，穿越大片肥沃的草地時，心想：這兒正等著開發成麥田、葡萄園和牧場。但是，「高大短髮，膚色黧黑的男子」射出的箭，粉碎了他們的田園夢。幾個小時以後，一名被箭刮傷的士兵死了；西班牙人這才知道什麼是箭毒。

就在此時，幾百艘獨木舟組成的船隊，企圖阻擋他們的去路。每條船上都有20到40名不等的戰士，河岸上還有人群為戰士助陣。火繩槍的轟擊聲、咚咚鼓聲、號角聲，以及印第安人震天動地的呼吼聲，交織在一起，場面十分壯觀！卡發耶寫道：「喧鬧聲令人驚恐萬分；還看到一群人在河邊揮舞著棕櫚葉子，手舞足蹈。」

．是征服亞馬遜河了，但結局究竟如何？

河水的潮汐漲落十分洶湧，於是西班牙人知道，亞馬遜河的出海口就快到了。7月中旬，探險隊抵達馬拉若島（Marajo）前。卡發耶估計，他們從出發到現在已經漂流了7000公里。這個數字顯然有些誇大，但是那又怎麼樣？別說以前沒有歐洲人來到這條大河，做過如此長距離的旅行探險；恐怕連知道這兒有條大河的人，都少之又少。

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帕拉省（Para），就在他們右首，然而他們毫無所知，轉向左方航行，進入了迷宮似的小烏群中。島上住著可怕的加勒比人（Caraibe）。加勒比人一路追擊，他們沒有片刻歇息。就在這個時候，較小的那艘雙桅帆船撞上一根樹樁，龍骨斷裂了，有沈沒之虞。於是，他們再回頭去燒炭及鍊鐵，並且修理船隻，制止漏水，即使腹中空空也不能休息。他們趕緊檢修兩艘船，並配備帆纜索具，還用剩下的披風和被套改製成前桅帆，好應付接下來的航行。

1542年8月26日，河面逐漸開展，大海遙遙在望。船上沒有地圖，也沒有航海羅盤和六分儀。但是不要緊，因為他們看見了北面的海岬。兩艘船沒多久就離散了，各自以為對方已經遇難。可是幾天以後，兩艘船先後拋錨在委內瑞拉海岸，一個叫庫巴瓜（Cubagua）的小島上。

．巴西會是「新安達盧西亞」嗎？

亞馬遜河的初航已經完成。從安地斯山脈到大西洋，歷時八個月；而穿越從基多到科卡河的山地，卻花了整整十個月。沿途一共死了11人，但在作戰中陣亡的，只有三人。

至於皮薩羅這邊，從基多出發時，有350名征服者、200匹馬、2000隻狗，以及4000名印第安人；徒步返回原處時只剩80名西班牙人。沒有一個印第安人生還，更別提馬或狗了。抵達基多後，皮薩羅獲悉兄長弗朗西斯科已在宮中遇刺，自己也被國王查理五世免去官職。也許是出於絕望，皮薩羅竟集結了一支部隊，公開對抗總督。1548年4月11日，皮薩羅的人頭在庫斯科落地，西班牙征服者的時代宣告結束。

卡發耶返回利馬（Lima），不久被任命為大主教，在1584年壽終正寢，享年82歲。

奧雷利亞納一心想要像科爾特斯或皮薩羅那樣，殖民統治自己發現的地方，因此，他迫不及待地向卡斯提爾當局提出要求，希望獲得皇家特許狀。

1544年，他被任命為亞馬遜的總督──這時叫做「新安達盧西亞省」。他從西班牙率領400人，分乘四艘大船前往南美洲，但是，抵達新世界後，這支隊伍和他的夢想一起煙消雲散。

奧雷利亞納仍然不死心，企圖在亞馬遜河人海處建造一艘雙桅帆船，可是他兩次都失敗了；歷史似乎拒絕重演。最後，黃熱病擊潰了奧雷利亞納。

這真是命運的最後嘲諷。奧雷利亞納曾經想以「亞馬遜」來稱呼他所發現的河流；然而，有一個時期，這條河竟叫做奧雷利亞納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