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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起頭髮要飛天(BA0119)──嬉笑怒罵的女性主義論述

類別: 社會‧文化‧傳記>社會議題
叢書系列:文化叢書
作者:成令方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3年09月15日
定價:230 元
售價:182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77頁
ISBN:9571307947

已絕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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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抓起頭髮要飛天

.成令方

人天生下來是女人和男人,不是女性(female)和男性(male)。要成為女性或男性,一定得經過後天的學習、訓育(discipline)和規範(normalization)的過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順利成功地完成這社會化的過程。完成到一個可以為社會認可的程度,本身就是個可喜可賀的「成就」。有一些人則以各種方式抗拒社會設定的規定和標準(複數),成功者被視為開風氣的「先進」,失敗者則被視為不識時務的「傻瓜」或根本是神經有問題的「瘋子」。

在性政治和性別政治的範疇中,正是這些「先進」、「傻瓜」和「瘋子」在過去卅年來的抗爭中,為我們開展出新的論述:即女性主義和同性戀論述,給了我們一些可以表達「不適症」和「失調症」的語言和概念,幫助我們重新界定自己的位置,和採取生存的策略。在此,我想就女性主義和女性主義者在九十年代台灣社會脈絡中的位置,發表一點個人的感想。我認為當今女性主義者所處的位置是相當弔詭的(paradoxical)。用一個比喻來說是:一方面需要雙足著地,另一方面又必須能飛向青天。

「雙足著地」意指:女性主義者,如果妳追求的是個人自我的發展,則企圖借用社會既有的而且是由男性來界定的男/女性別規範,尋找自我認同,建立個人主體性。如果妳有較強烈的運動傾向,則企圖借用社會既有的男/女性別規範,集結不安不滿的其他女性,形成抗拒的集體力量。「雙足著地」的女性主義者使用的語言往往是利用社會現成的性別語言——例如:「我們女人比較細心而且有愛心,是天生的環保健將。」——來表達她們的自我認同或進行她們的社會批評。她們有時也用一種帶普遍性(universalism)和本質論(essentialism)的語言來呈述,例如:「我們女人是弱勢,男人是強勢。」「你不是女人,你就沒有資格就女性問題發言。」一些具革命樂觀主義色彩的運動者用的語言,往往帶有啟蒙性:「如果我能,你們也能。」「讓我們追隨著XX的腳步前進。」這些語言有其正面積極的功效:對長期無發言權,缺乏自主性的女人來說,可以激勵鬥志,促成自我認同的建立,增強女性對女性的肯定,促進女人之間建立連線的可能性。

然而,這種語言有其限制性也有其危險性。限制性在於現成的性別語言不可能把批判者具有新意的想法完全表達出來。用現成的語言,只能在現成的論述框框中打轉,重複一些大家熟悉的修辭和觀念,不易有所突破。危險性則意指,這類的語言使用,使不少女性主義者忽視了與性別具同等重要性的其他因素:階級、種族、性偏好等。結果很容易造成一些女性主義者談的想法無法獲得其他在不同階級、種族和性偏好位置上的女人的認同,甚至覺得有彼此疏離的感覺。在某些情況下,一些男性同路人(即支持女性主義的男人)提出的建議,也在「他們不是女人」的名義下被抹殺了。

要避免「雙足著地」的限制和危險性,女性主義者一定要努力跳脫現有既定的而且是由男性來界定的男/女性別二分的規範,暫時將啟蒙式的革命意識形態放置一旁(若言放棄還嫌太早,因為革命尚未成功。)這就是我比喻的「飛向青天」。「飛向青天」的目的是為了拉開我們和習以為常的觀念的距離,進一步批判,解構和顛覆它們,以便更能在複雜的社會文化和權力關係的網絡上,找尋在思考和運動方面更具新意並且有力的切入點。

摸索至今,我個人在「飛向青天」的方向上尚無成熟的見解。目前我所採取的方法和行動可以分成下列兩個方面。在智識思考方面,於現有的論述範圍中,進行游擊顛覆戰。把現有的對男/女性別設定的規範及使用的語言修辭放置在歷史的脈絡中,或借排列對比,論述分析調換男女位置的方法,以突顯現有論述的時代限制性(並無普遍性)以及其背後不平等權力關係的操作。希望藉此解構和顛覆的過程使我們能更清楚地認識到現有男/女性別規範是如何產生、運作的,是為誰的好處設定的,女性是怎麼被訓育和規範的。

在個人生活層面,學著認識並了解女性在不同位置有何不同的慾求,學著接受和容忍與我立場衝突,利益相背的女性。多樣化(diversity)和差異性(difference)原是一個開放和民主社會的必要條件,自然也是促使女性主義蓬勃發展的要素。為了製造容忍異己的氣氛(在弱勢團體或邊緣革命團體中往往說比做容易),我不時故意地向與我立場相似,但見解略異的姐妹們提出挑戰或爭議,企圖培養一種有積極創造性的辯論對話關係。目前這策略收效不大,我也正在檢討這策略的可行性。

展現在讀者面前的文章,大部分是旅居英國十多年後返台定居期間(一九九0年1月到1991年6月)重新學習社會技能的生活習作。有兩篇是早期(1982年和1983年)為《婦女新知》雜誌寫的短文,至今自己讀來仍覺有趣味,故仍將其收入。有七篇是未發表過的訪問(1992年夏天),原屬於我一個末完成的研究計劃。這計劃是以台灣婦女口述歷史為主題,希望了解台灣的女性性別規範是如何被塑造建構的。

除了收入「女人自己說話篇」的文章外,其他四十七篇文字中,讀者可以聽到兩種有時彼此矛盾的聲音,那正是因為我站在一個弔詭的立場發言:「雙足著地」同時又企圖「飛向青天」。我有革命者的激情,叉有自挖牆角的冷峻;有啟蒙者的自信,又有解構者的狐疑;有類似「本質論」的論調,又大力抨擊「本質論」的謬誤;有訴諸於古今中外的「普遍」真理,又強調社會文化及女性位置的「特殊性」;有痛斥男女不平等的權力關係,又經常指出男女兩性的差異;有抗議男性對女性的宰制,又不時嘲諷男性的無能;有駁斥某些女性的言論觀點,又一再表示女性團結的重要性。有時,讀者可以在單一的文章中聽到這兩種聲音,有時往往只能聽到其中一種,終究只發出一種聲音是比較容易掌握的。

我知道「雙足著地」的重要性,亦了解「飛向青天」可能帶來的突破和創意,於是我努力著「抓起頭髮要飛天」。這可能是個傻樣,也不一定能如願地達到飛天的目的,但是「抓起頭髮」產生的疼痛和緊張力本身即是一種推動力,提醒我自己不能滿足於現存男/女二分論述中既有的概念和語言修辭。我一定要「飛天」,以便再「著地」時更能掌握男女兩性錯綜複雜的權力脈絡中的鬥爭議題。

《抓起頭髮要飛天》的議題與文字充滿了個人感受,所以不是一本很硬,很頭腦的書。激勵我寫出這些文章的思想源泉來自女性主義和婦女運動。感激歐美女性主義者爭辯出的女性主義論述(複數)和台灣的婦運積極份子,特別是《婦女新知》的一群姐妹,進行「在地」(local)的鬥爭。我還要特別感激我的父母成雲璈和許文傑,謝謝他們接受「怪胎」的我,並容忍我「刺耳」的言論。若沒有一群三八的「 角度讀書會」眾姐妹給予的感情與思想的滋潤,我可能會跌倒在孤獨的谷底,遍體鱗傷。還有兩位多年的老友,Jocelyn Watson和Paul Crook,謝謝他們引導我看到異性戀外的另一個多采多姿令人深思的世界。

這本書中的文章原本只散見於各報刊雜誌。若非《自立副刊》顧秀賢的引薦,時報出版社廖立文、吳昌杰鼎力支持這類文字的出版,是很難以想像成集出書的。在此,我感謝他們對女性主義和婦女運動的支持。最後,我要謝謝傅大為在這段期間為此書的出版所盡的心力,以及對我的支持和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