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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 者 作 品

杜瓦特家族

大師名作坊

【類別最新出版】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精讀俄羅斯四大文豪短經典。一堂為閱讀、寫作與人生解惑的大師課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精讀俄羅斯四大文豪短經典。一堂為閱讀、寫作與人生解惑的大師課(作者親簽版)
宇宙連環圖
瘋狂(二十週年紀念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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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蒼白的心(AA00194)
Corazon tan blanco

類別: 文學‧小說(翻譯)>大師名作坊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哈維爾.馬利亞斯
       Javier Marias
譯者:張淑英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2年12月23日
定價:480 元
售價:379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20頁
ISBN:978626353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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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想知道,但是,我卻知道了。女孩們當中有一位,當她已不再是個小女孩時,就在不久前才剛度完蜜月回來。她走進浴室,站在鏡子前面,解開了襯衫,脫下胸罩,拿著父親的手槍在胸前摸尋,槍口對準心臟的位置。那時,她的父親正跟其他家人和三位客人在飯廳用餐。時間大約是她離開餐桌五分鐘後,忽地「砰」一聲巨響,她的父親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傻愣了幾秒鐘,嘴裡還塞滿食物,沒敢再多咀嚼一口,也沒敢吞下去,更不敢把口中的食物往盤子裡吐。後來終於回過神,趕緊起身衝到浴室。跟在他後頭過去的人看著他,先是目睹女兒滿身是血,然後雙手抱著頭,還得把嘴裏的肉從一邊推到另一邊,不知如何處理是好。他手裡還拎著餐巾一直沒放下,過了些會兒,注意到丟在洗屁盆上的胸罩,才趕緊用手邊的餐巾或是就近拿到的棉布蓋著。他的嘴唇沾了污漬,好像看到貼身內衣比看到倒下的軀體或半裸的身體讓他更感到羞恥。那件內衣方才還跟這具半裸的軀體親膚貼合在一起,而這身體,不久前坐在餐桌旁,才從走道離開,或跟他一樣,也是活生生地站著。先前,父親好像是反射動作,自動關了洗臉盆冷水端的水龍頭,它一直開著,強力的水壓讓水流的湍急。之前,她的女兒站在鏡子前,一直哭個不停,她解開襯衫,脫下胸罩,摸尋心臟的位置,現在她躺在一間大浴室冰冷的地板上,眼裏滿是淚水,這在午餐時沒有這情況,在她倒下沒有生命跡象後也不會再涌出來。這回有點反常,跟她平常的習慣,或是跟一般的習慣不一樣,門沒有上鎖,這讓她父親想到(不過很短暫,甚至也沒怎麼想,就在他吞嚥的動作後就閃過了)他的女兒,正在哭泣的時候,可能一直等待或是希望有人剛好打開門,阻止她做這件事,不需要強力制止,看到還活著的她,一身赤裸,只消有人出現就可以阻止,或許也會用手拍拍她的肩膀。可是午餐的時候沒有人去浴室(現在只有她,而她已經不是小女孩)。另一邊沒有受到槍擊的乳房一覽無遺,母性的胴體、白皙的皮膚、依然堅挺,任誰第一眼看到,直覺就是會往這個乳房瞧,也是為了避免視線朝向其他地方,因為其他地方已經不存在了,有也只是血跡斑斑而已。作為父親的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那個胸部了。當它發育成熟散發母性的特質時,他就沒再看過了。因此,當下他不只是驚嚇,也茫然失措。另一個女兒,也就是妹妹,在姊姊青春期,甚至之後,的確看過她胸部的變化。她是第一個去碰觸她的大體的人,她拿一條毛巾(她自己那條已經泛白的藍色浴巾,也是平常習慣用的)去擦乾臉上混雜分不清的淚水、汗水,還是清水。在水龍頭還沒關掉以前,洗手槽噴出的水濺到磁磚,也濺到躺在地板上姊姊的臉頰、乳白的胸部和皺掉的裙子。她也急忙地想要擦乾她身上的血,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她救活。可是毛巾瞬間濕透,顯然沒有幫助,而且也浸染了鮮血。於是,也不想用這條濕漉漉的毛巾去遮胸脯,再看到它已經被鮮血染紅(這可是她自己的那條毛巾),乾脆移開掛在浴缸邊緣,讓它在那兒兀自滴滴答答。她開口說話,可是唯一說得出口的是姊姊的名字,還反覆不停呼叫。當中一位客人忍不住從他稍遠的位置照鏡子,順勢輕輕梳理一下頭髮,這當兒剛好也看到噴濺到鏡面的血跡和水漬(但不是汗水),所以映照出的都是有血水的畫面,包括他自己照鏡子的影像。他跟另外兩位客人一樣,站在門檻外,沒有進到浴室。儘管那當下也忘了什麼社交禮儀,但下意識覺得只有她的家人有權利跨過那個門檻。三位客人只是微微傾身探頭,好像大人聽小孩講話的姿勢,沒有向前移動半步,可能是噁心,也可能基於尊重,應該是噁心的成分居多吧!客人中有一位是醫師(就是那位照鏡子的),正常情況下他應該會篤定地向前開路,然後檢查一下死者的身體,或者至少,屈膝跪蹲地上,用兩指測試她的頸動脈。他沒有這麼做,甚至連那個快要不支的父親呼喚他時也沒有反應。且瞧那父親臉色越來越蒼白,身子越來越站不穩,回個頭轉向醫師,指著女兒的身體對他說:「醫生」,沒有絲毫加重語氣的懇求,也等不及醫生是否回話,緊接著旋即立刻轉身。他不止背對著醫生,也背對著自己的女兒,那個還活著的,還有那個他還不敢說已經死去的女兒。他將手肘倚靠在洗手台上,雙手頂著額頭,把吃進去的食物全部吐出來了,連那一塊沒有咀嚼就吞進去的肉也吐了出來。他的小兒子,死者的弟弟,比他兩個姊姊的年紀小很多,靠近他像是要幫他,但也只能抓住他夾克的下襬,扶著他撐住身子,免得嘔吐抽搐不支倒地。不過,他這個動作讓人看來,倒像是在向此時此刻無能為力的父親尋求依靠。隱約有一陣口哨聲,是店家的小弟,有時他會耽擱客人的訂單延宕到午餐時間,槍聲響的時候他正在拆箱卸貨,他也探了頭瞧個究竟,還邊吹口哨,就像街頭上年輕小伙子都是這副德性(他的年紀跟那小兒子一樣)。當他看到脫一半的高跟鞋,或者說,只有後腳跟脫下跟鞋的情形,一條稍微往上掀起沾染血漬的裙子,還有沾了血跡的大腿,就立刻停止吹哨。從他的位置所能看到的死者的樣子就這麼多。這時不便發問,也過不去,也沒人理他,他也不知道是否該收拾一下,把空瓶子帶走,再吹著口哨回到廚房(這回吹口哨是要壯膽,消除心中的恐懼或舒緩現場看到的畫面)。他心想家中的管家遲早總會出現,平常都是她下指令,吩咐他該怎麼做。但是,現時當下她沒有出現在屬於她的地方,也沒有跟走道那群人在一起。管家跟煮飯的婦人身分不一樣,煮飯婦人是附屬這家庭的一份子,而她此刻一腳踩在浴室內,一腳在浴室外,用圍裙擦拭她的雙手,也許還掀起圍裙跟著畫十字禱告呢!槍聲響的時候,管家剛好把端過來清空的大盤子放在廚房中島大理石桌上,同時間聽到桌盤的敲聲和槍聲,讓她搞混了,接著還得小心翼翼擺盤置放在托盤上,直覺一雙手不夠用;而與此同時,店家小弟剛好也在開箱取貨,弄得嘎嘎響。管家當天早上被交代要買冰淇淋蛋糕,以便宴請中午的客人。一切準備就緒把蛋糕擺好以後,她估算飯廳裡的人應該用完第二道主食了,便將蛋糕送到飯廳,放在一張桌子上。結果出乎意料,她發現盤子上還有一些肉,餐具和餐巾都還散放在餐桌上,現場卻沒有人在用餐(只有一個盤子是乾淨的,好像是當中一個人,大女兒,吃得比較快,而且一掃而空吃的乾乾淨淨,或是她根本沒有吃肉)。就跟平常一樣,她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就是沒有先收拾用完餐點的碗盤,換上乾淨的上去,就提前先送上甜點了,但是她也不敢把盤子堆疊收拾起來,猶恐客人還沒用完,想要繼續再吃(也許她應該一併送上水果)。由於主人吩咐用餐時間時她不要在室內走動,以免失禮不得體或驚動大家,她的活動空間僅限廚房和飯廳間。她也不敢沒來由地湊到聚集在浴室門口那些竊竊私語的人群,於是靜靜地等候,雙手擺到背後,背部靠著餐具櫃,不安地盯著方才放在空無一人的飯桌上的冰淇淋蛋糕,心忖天氣熱,是不是應該把蛋糕放回冰箱裡。她低聲地哼歌,把倒在桌上的鹽罐豎立起來,替一杯已經喝完的空酒杯斟酒,那是醫生太太的酒杯,她酒量好喝的猛。幾分鐘後,她看著冰淇淋蛋糕已經有點融化變形,還下不了決定該怎麼辦,忽然聽到門鈴響。平常應門招呼客人也是她的工作,因此她趕緊調正罩頭網帽,把圍裙拉直,確定絲襪沒有扭曲,隨即走向走廊通道。她快速地瞄了左邊一眼,看那旁觀人群竊竊私語又時而提高嗓門的哀叫,聽得她好生好奇,但是她沒有遲步緩走,也沒上前去湊熱鬧,而是轉向右邊,善盡她的職責。她一開門,聽到一陣正要收起的咯咯笑聲,還有一股濃濃的古龍水味道(樓梯平台有點暗黑),不知是從家中長子,或是那個不久前剛度蜜月回來的新郎姊夫身上散發出來。他們兩個同時抵達,有可能是在路上遇到或是剛好到門口時碰頭(顯然是要過來家裡喝咖啡,不過還沒有人開始泡咖啡),管家差點受到感染跟著笑出來,她退到一旁,請他們倆先進門;霎時,她看到兩人的表情突然間變了臉,快速通過走道衝到人群聚集的浴室。這位丈夫,也是姊夫,臉色蒼白跟在後頭跑,一隻手攀在妻舅的肩膀上,好像要制止他,不讓他看到行將看到的畫面,或是,只是想抓住他而已。管家沒有回到飯廳,而是跟著他們倆同步加快步伐,待到走到浴室門口前時,她發覺那來自其中一位男士,或是兩位都有的好品質的古龍水的味道更加濃郁,好似打翻了一整瓶香水流出來的香濃,或是被突然冒出的冷汗泌出香水的味道。她和煮飯婦人,還有客人都站在浴室門外,同時斜眼瞥見那店家小弟吹著口哨,從廚房走到飯廳,顯然是要去找她;但是她驚嚇過頭,一時之間不知是要叫住他,還是責備他,還是理會他。店家小弟先前早一步已經看過浴室的情況了,一定在飯廳待了好一會兒,之後他不聲不響地離開,也沒帶走空瓶子。幾個小時之後,那個原先快融化的冰淇淋蛋糕被收起來,再用紙包著當垃圾扔掉時,缺了好大一角,但是並沒有客人吃了蛋糕,而醫生太太的酒杯又不剩半滴酒。大家都說藍斯,那位姊夫,死者的丈夫,也是我的父親,真是命運多舛,再度喪偶成了鰥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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