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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隆納,2009

譯 者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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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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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文學‧小說(翻譯)>藍小說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安德瑞烏.卡蘭薩
       Andreu Carranza
譯者:林志都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1年02月25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44頁
ISBN:9789571353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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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隆納,2009



  巴塞隆納,2009

巴塞隆納,2009

I.

當我到達我伯伯家時,1961年那個秋天早上的霧氣沖淡了我眼前的景象。那時我才剛滿七歲,還不會說話。在那之前的回憶我只記得在空中亂抓的雙手,在一陣鏡雨中捕抓到的浮光掠影。

對於在我伯伯去接我之前,我所住的修道院,我記得不多:白色的牆壁、一個早已不存在的地方那高不可及的天花板、幾張模糊的臉孔與時間總是快速流過的感覺;在難以捉摸的記憶中,數年的時光幾乎只是幾分鐘的事。修女們說我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我忘了怎麼講話:我聽得見、聽得懂別人的話--她們對這一點很確定--但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根據醫師的診斷,我因為某種創傷而受到驚嚇,所以雖然我不是聾人也不是啞巴,我的腦子卻把複雜的語言機制給封鎖住了。不過那些善心的好女人敢保證的是只要有耐心,還有許許多多的關懷,我應該就會再次開始說話。

一開始,我的伯伯與伯母都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他們對我的情形根本是一籌莫展。但是有天早上,一切都改變了:路易斯伯伯拿給我一個大海螺。他跟我解釋那是河上船夫們所用的號角,用來在大霧的日子裡指引方向。然後他把海螺放在我耳朵旁,低聲跟我說:

「注意聽裡面的聲音。有人講話喔。」

當他看見我聽到由那個海螺裡所傳出來的低聲細語時訝異的神色,他知道我已經成功上路了。日復一日,他會把海螺靠在我耳邊,讓我能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他會跟我描述每個字詞的意義,以及透過這些詞彙我可以學到甚麼東西,然後他會在紙上教我寫那些字。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寫給我看每個字母的形狀:襯線體、黑體字;這些字母的線條畫出了一張藏寶圖,隱藏著我必須自己去發掘的寶藏。

我入迷般地看著我的伯伯,但是完全不了解他在說甚麼。那時的伯伯既年輕又壯碩,約四十歲出頭。總是緊貼在他鼻子上的眼鏡讓他看起來像是個蠻聰明的人。但是無論如何,那時的我覺得他像是個人畜無害的瘋子,時而冷靜,時而激情,不斷地發出無法理解的聲音。

這麼多年之後,靠著我與伯伯及瑪格達蓮娜伯母的對話的片段回憶,現在我能夠絲毫不差地,憑著想像力來重建伯伯當時所說的話:

「這些字其實都是有生命的世界,就像你,就像我……那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寶藏……也就是生命。注意聽它喃喃細語……它是海,可是也是一座森林。森林裡的樹木用樹葉的沙沙聲在說話。文字就是一座城市。注意聽那些人聲、那些歡笑、吵鬧、哭泣、感情、沉默……它是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已經被我們所遺忘的男男女女們的各種情感,轉化成了言語。這所有的故事都在海螺裡面跳動著。拿去吧,注意聽。」

最後,當我的伯伯把我抱到閣樓上,讓我看到那台巴別塔印刷機時,一切都變了。

路易斯伯伯是印刷工匠。那台巴別塔印刷機也真的存在。它就藏在伯伯家樓上的閣樓裡。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台我們家族代代相傳,可說是與古騰堡幾乎同時代的老印刷機。它跟我伯伯天天在印刷工廠裡使用的機器完全不一樣。我伯伯在街尾有間小小的店面,就在我們家旁邊。店面的招牌上用歌德式字體寫著「阿爾比翁印刷廠」;在多風的夜晚招牌總會不斷地撞在店面牆上,鏘鏘作響。

當我的伯伯一家人接納我時,他們已經落腳在巴塞隆納的塔拉貢納省這個位於埃布羅河河畔的小鎮了。我在河畔度過了許多年的時光。路易斯伯伯是阿爾比翁家族的一員,他們是巴塞隆納最古老的印刷家族之一。我常會聽到他提起他的父親或祖父,他們也是印刷工人。這時我總會忍不住問起我的身世,試著彌補我那失去的記憶。

伯伯與伯母告訴我說,我的父母親都死了,然後我在巴塞隆納南邊一間修道院渡過了多年的時光,因為這間修道院同時也是一間孤兒院。不管如何,在路易斯伯伯一家人拿到我的監護權後不久,那間修道院就被夷為平地了。但是不管我如何要求他們告訴我,我的父母親到底是誰,以及他們為何會死掉時,伯伯與伯母的答案總是一樣的:

「我們不知道你父母是誰。他們已經死掉了。我們從來就不知道關於他們的任何事情。你變成了孤兒。我們夫婦沒辦法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們就領養了你。我們到那些修女的修道院去接你。你已經知道囉,你不是我們親生的孩子,但是我們把你當作親生的一樣疼愛,或者比親生的更疼愛也說不定。好了,現在不要再問了。你得專心讀書才行。」

然後他們對這件事就再也無話可說了。所以我也放棄了再問下去的想法。我投降了,我把我生命中的那一段時光給關閉起來。我不想再知道我被領養之前的事了。隨著時間的經過,我甚至完全忘了這件事。

但是就在幾個月前,我童年的精靈再次浮現在我的生命中。從那時開始,我就知道我必須要重新建構我的生命史,追查到底,找出我的家人到底是誰。我當時並未意識到我已經啟動了不斷變動的記憶遊戲:在這個遊戲中,混亂的記憶片段不斷地浮現,跳越了時空的拼圖。我曾經試著補滿並了解我生命中的那些空白。我多次覺得我一直在緊追著那些讓我分心,遠離我原來的目標的幽靈,而當那些幻象消失時,當我自覺已經無法再向前邁進時,在我的想像中總會出現那台巴別塔印刷機,它會變成一艘船,或者可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島嶼,推動我繼續往前。在無意間,我已經變成了一個追尋著記憶留下的足跡的旅人。

幾個月前,一個巴塞隆納的代書把我找到他的辦公室去。在那裏代書交給我一封信,而這封信立刻就成為了通往過去的一道敞開的大門。

「這是路易斯‧阿爾比翁先生的最後遺願……」代書說著。

伯伯跟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說過話了。他應該也快滿九十歲了,但是他死亡的消息還是給我一種詭譎的感覺。我坐在辦公桌前,眼睛只顧緊盯著手中的信封,而完全沒看見那個代書臉上困惑的神情。代書等得不耐煩,只好出聲提醒我幾次:

「您必須要簽署這些文件……房子的鑰匙在這裡。」

「是是,當然了,不好意思……」

我走出了辦公室,急急忙忙趕回我的公寓,然後拆開了信封。

親愛的波爾:

我應該要打電話給你的,但是你也知道,只有寫下來的東西才能把言語永遠保存下來;而我要跟你說的事,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忘記。我病得很重,我想再拖也拖不久了。現在,你小時候住的那間房子是你的了。那房子是我僅存的一切。你自己想怎麼處理那房子,就隨你所願吧。最後,我只求你一件事:回到小鎮去,找到那台巴別塔印刷機。我知道它還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