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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 者 作 品

關於女兒
在婚姻裡,可以兩個人狂歡,也要一個人暢快:擁有一段攜手前進又各自獨立,不失去自我的婚姻關係
自己的人生,按自己的節奏來,沒關係:致那些費盡心思為他人活,卻迷失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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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y

【類別最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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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再次重逢的世界
H.O.P.E.2 光明再現


PAINT:面試完美父母(VN00040)
Parents' Interview

類別: 大眾小說>Story
叢書系列:Story
作者:李喜榮
譯者:簡郁璇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04月09日
定價:350 元
售價:27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24頁
ISBN:9789571386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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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傑努三○一

這兩人與在全像投影中看到的樣子不太一樣,女人的皮膚很暗沉,男人眼角布滿皺紋;女人笑容滿面,男人則露出慈祥和藹的微笑。監護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我收到信號,朝兩人恭敬地鞠躬。

「您好。」
「哎呀,和全像投影一模一樣呢,不不,比那帥氣多啦,不過……」

看到女人大步走近,我反射性地往後退了半步。監護悄悄握住我的肩頭,像是在示意我沒關係。女人似乎很努力想要想起什麼,蹙起眉頭,她一定是想要說出我的名字吧。

「我是傑努三○一。」

還是我應該省略三○一呢?不過,「傑努三○一」比單純講傑努更精準,因為全國上下有無數的傑努,三○一卻是我專屬的編號。

「那麼,你是一月進來……」
男人戳了一下女人的腰際,女人慌慌張張地摀住嘴,見到這幅情景,我也不自覺噗哧笑了出來。

「嗯哼。」監護清了清喉嚨,示意我遵守一下禮儀。雖然我搞不太懂,明明講錯話的是他們,為什麼每次都只要求我遵守禮儀。我不滿地噘起嘴,瞥了監護一眼。

「請坐下來聊吧。」
監護很鄭重地帶領兩人到位於中間的桌前,等他們入座後,我和監護也在對面坐下。
「兩位要喝什麼?」
聽到監護的詢問,女人的目光移到我的臉上。
「你要喝什麼?你喜歡喝什麼呢?」
我轉頭對監護說:「我要咖啡。」

女人似乎認為我不把她放在眼裡,微笑從臉上消失了,男人則是笑得更誇張滑稽,試圖轉換尷尬的氣氛。怎麼看,我都覺得他是個實幹的努力派。

「那我們也要一樣的。」
監護點點頭,按下桌上的按鈕。
「咖啡。」面談室內響起低沉冷靜的嗓音,小幫手很快就將四杯咖啡放在托盤上端來了。
「哎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小幫手呢。」
「這裡有很多孩子,一般家庭用小幫手吃不消,這是政府替我們NC中心特別訂做的小幫手。」

聽了監護的說明,兩人點點頭。我想起之前在螢幕廣告上看過的家庭用小幫手,那是迷你機器人,體型嬌小,內建可以挑選顏色和設計的功能,每個都很有自己的個性。聽說以前曾經把小幫手的外型做得和人一模一樣,沒想到這些和人類太過相似的機器人引起使用者的排斥。這應該算是對於和人類長得太過相似、卻又不是人類的生物所產生的一種厭惡感吧。後來,機器人廠商慢慢地將設計單純化,近期製造的小幫手和人類的樣子只有六成左右的相似度,任誰見了都只會認為那是個機器人。

女人將喝到一半的咖啡擱在桌上,狹小的面談室響起「喀」的一聲,女人注視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監護。

「這是我們長久以來的願望,雖然猶豫了好多次,不知道該不該敲這裡的大門,卻怎樣都提不起勇氣。您也知道,要當好父母有多困難。我真的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好媽媽嗎?經過多次苦惱和深思熟慮,最後才帶著『努力試試看,為可憐的孩子打造一個溫暖家庭吧』的念頭來到這裡。」

假如我沒有趁著喝咖啡時偷瞄對面,也許就不會發現女人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腰,男人發出呵呵的笑聲。

「年少不懂事,等年紀大了,才發現夫妻倆口子住的家有多安靜。我也忍不住想,要是能和其他人一樣,和兒子一起去旅行、釣魚,那該有多好呢?」

男人仔細端詳我的臉,像在認真檢視一件商品。

「看到你的全像投影的那一刻,我的心臟瞬間漏了一拍。啊,原來就是這個孩子啊。天啊!這麼一個身型修長、清秀的孩子,竟然到現在都還沒找到自己的家人,光想到這點,我就好心痛……」

女人已經開始用指尖沾拭淚水了。我下意識咬緊了牙,因為感覺下一秒我就要打哈欠了。監護瞄了我一眼,整張臉猶如嚴冬凌晨般冷颼颼的,雖然很慶幸他似乎讀懂了我的心思,但又感到有些抱歉。

「我們要不要出去外頭散散步?天氣這麼好,而且這樣彼此才能……」
「不行,今天只能簡單地自我介紹、打聲招呼。」

監護的口氣冰冷,毫不留情地截斷女人的話。碰到這種時候,我就會對監護如老古板般的原則主義產生無限感激。女人竭力擠出笑容,但仍掩飾不了眼中滿滿的遺憾。見到監護起身,兩人也無可奈何地離開座位,我盡全力拿出最有禮貌的態度,朝著這對特別前來NC中心的預備父母(pre foster)敬禮。

「請慢走。」
「真希望可以抱抱他。」
「目前還不能有任何身體接觸。」
原則至上的監護,再次發揮他堅守原則的精神。
「一離開這裡,好像就會迫不及待想再次見面。我們,一定要再碰面喔。」

我露出淺淺的微笑代替回答,我們應該不會有第二次見面的機會了。兩人才剛跨出面談室,小幫手隨即進來清走咖啡杯。可以的話,我也好希望立刻被清走,離開這該死的面談室。

「辛苦您了。」
我轉身面向門的那側,背後傳來監護的聲音。
「傑努三○一,你今年幾歲了?」

他肯定是明知故問。是啊,如果乖乖放我走,他就不叫朴,不對,他就不是監護了。負責管理孩子、扮演保護者的人稱為「監護人(Guardian)」,我們簡稱「監護」。此外,就像監護會以編號來喊我們,我們也會用姓氏來喊他們。沒錯,就是那個我們無法擁有、但很了不起的姓氏。每當進行父母面試時,我經常對監護產生莫名的距離感,而且因為那是正式場合,所以我會生硬地以「監護」稱呼他們,而不是用姓氏,在朴的面前尤其如此。我緩緩地轉過身。

「十七歲。」
我必須回答問題,這是這裡的規矩。
「留在中心的時間只剩下……」
「三年.準確地來說,是兩年四個月?」
監護用雙手抹了抹臉,似乎感到很疲倦。
「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
「NC這個標籤會跟著我的身分證一輩子。」
「聽起來,你好像覺得無所謂?」

我並沒有覺得無所謂,一輩子帶著NC的烙印生活顯然會很辛苦。長大成人後才離開這裡的人,會在什麼樣的歧視下過活,我早聽過無數例子,也因此,NC的孩子們都想盡快透過父母面試離開中心。儘管也有些孩子遇到心地好的新父母,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但大部分都是各取所需,戴著家人這個貌似美好的假面生活著。

「那些人,欠了很多債嗎?」我直視監護蒼白的臉。
監護靜靜看著我,重重地嘆了口氣。「是崔說的嗎?」

我只是隨口一問罷了,沒想到真的被我說中。現在只要看臉就知道這人有沒有在工作,是不是有龐大的債務問題,又或是哪天突然為了還沒準備好的老年生活而心急跳腳。

「沒有,跟那無關。」

監護憂心忡忡的看著我。光憑這點就足夠了,就算崔沒有刻意告訴我,我在看到這兩人的瞬間就能感覺到:我們很迫切需要政府的補助。他們靜默無聲,卻用極為露骨的表情在說這句話。

「傑努三○一。」
我什麼都沒回答,我認為壓根沒這個必要。
「NC出身的背景,生活會比你想得艱辛許多。」
「跟很瞎的父母一起生活才艱辛吧。」
監護細長濃密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著。
「辛苦您了。」我又說了一次,便朝門走去。
「你也辛苦了。」監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沒有回應,逕自走出面談室。

*

走出中心,眼前是一大片視野開闊的運動場,運動場另一頭就是學校、宿舍及有著拱形屋頂的禮堂。雖然四周放眼望去皆是枝葉繁茂、綠意盎然的森林,但沒有半個人會相信那片森林是真實的,那只是全像投影罷了。那片蓊鬱的森林,不過就是面高聳的圍牆。我抬起頭仰望藍天,心中萌生了「那片天空是真的嗎?」這種百無聊賴的念頭。

NC中心遍布全國各地,大致分成三處:管理新生兒與學齡前兒童的第一中心、入學後至十二歲的孩子待的第二中心,以及十三歲到十九歲、可進行父母面試的最後中心。我同樣經歷了第一中心、第二中心的階段,最後才被送到這裡。這裡既然叫作最後中心,因此也可說是孩子在NC中心住的最後一個家。

我穿越運動場的中央,拖著沉重無力的腳步走向宿舍,才剛走幾步,戴在手腕上的智能手錶便發出亮光。我一點選畫面,眼前就出現了全像投影。是來自監護的通訊。我用手指點選中斷影像,影像消失後,只剩聲音傳了出來。
「你怎麼不用電動步道移動?」

「您擔心會有昆蟲無人機冒出來嗎?」

偶爾,蝴蝶、瓢蟲、蜜蜂和蜻蜓等昆蟲模樣的無人機會飛進NC中心,因為外頭的人對我們很好奇,還有人認為我們是以不法手段取得新身分,掀起一陣憂國憂民的聲浪。我看這些無知的人八成是把NC中心當成關什麼罪犯的監獄了。不過當然啦,在我們成為大人之前都不能離開這裡,稱為監獄也不算說錯。

大部分NC的孩子都會以電動步道代步,在建築物間移動,雖然這比靠自己兩條腿穿越運動場還快速便利,但有時就是會沒來由地想走點路,而此時此刻,正好就是那種時候。父母面試結束後,我就會無念無想,一臉呆滯地走過運動場的中央。

「傑努三○一。」
「是。」
「你打幾分?」
「十五分。」
雖然落淚的演技是滿逼真的。
「分數滿高的嘛。」

耳畔傳來了監護,不,是朴特有的低沉笑聲。我讓中斷的影像再次投射在半空中,出現朴斜靠著牆的身影。
「既然您這麼瞭解,為什麼非要讓我參加Paint呢?」我臭著臉,瞪著他的深褐色瞳孔。
 朴輕輕聳了聳肩,露出多少有些抱歉的表情。
 「沒辦法。」

 看到朴指了指天空,大概猜到是什麼意思,雖然他是這裡的所長,但也是個必須聽命行事的公務員。關掉影像後,通訊也啪的一聲中斷了。我也不是不懂朴的心思,身為所長的他比任何人都珍惜、深愛這裡的孩子,儘管他的確是木訥又挑剔,但也沒人像他那麼替孩子著想。在這裡的其他監護也同樣為所有孩子全心奉獻,總是努力想多讓一個孩子遇見好父母,也很努力想替他們抹去NC的標籤。他們希望孩子不會受到社會歧視,不會暴露在充滿偏見的目光之中。雖然我對此心存感激,但又覺得很鬱卒。我深深嘆了口氣。

一抵達生活館前,感應器便掃描了我的臉部和虹膜,接著,語音辨識按鈕亮起燈:「傑努三○一。」
嗶嗶,門打開了。
「保安。」

走進來後,我也按照平時的習慣,不自覺地啟動了保安功能。門關上後,以特殊合金製成的鐵門中央會悄悄變得像玻璃般透明。雖然外頭看不見裡面,但啟動保安功能時的短暫時間,從裡頭可以看到外面。這是一種系統門窗功能,是使用新材質所開發的技術,不只NC中心,在一般家庭也很普及。我瞥了一眼門外,果然風景一如往常,透明門再次默默恢復原狀。

經過長長的走廊,我走進寢室,才剛踏進門,阿奇就猛然抬頭,一個箭步衝了過來。
「哥哥,你去Paint喔?」
我避開難掩興奮之情的阿奇,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床上。
「百葉窗降下,就寢燈。」
聽到我的指令後,百葉窗開始自動往下降,就寢燈也亮了。阿奇一臉不高興,不滿地用鼻子哼了一聲。
「真不公平,為什麼就只登錄哥哥的聲音,我卻每次都要按遙控器。還有,我還沒要睡覺。」
「你是不知道每間寢室都是登錄年紀最大的人嗎?你要是不睡覺,就去外面玩。」
「別這樣嘛,跟人家講一下,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哥哥不滿意嗎?」

我以半呆滯的眼神看著阿奇。阿奇是十月來到中心的,所以就成了阿奇,我們的名字,都是以十二月份的英文單字命名的。

一月進入中心的孩子,男生叫作傑努,女生叫作潔妮。按照相同的規則,六月的名字是小俊和俊妮,七月是朱努和茱莉,十月就是阿奇和艾莉,十一月則是諾亞和麗莎……

重要的是跟在名字後的數字。全國有很多個傑努,但就只有我一個三○一。阿奇是第五○五號,也就是阿奇五○五,他才來到中心半年。

「哥~如何?我也很快就能去參加Paint嗎?」
我愣愣地看著阿奇。「你希望有父母嗎?」
阿奇點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樣不是很好嗎?出社會後也會輕鬆許多。」

阿奇說得沒錯,我們只有在選擇父母、有了家人後,才能享有眾多福利。當然,撫養我們的人也能得到各種好處。
「我要去找小俊,我們約好去體育館玩風浪板。」

「小俊四○六?」
「不,是小俊二○三,為什麼小俊就特別多啊?聽說在女生宿舍G中心,也有好多個俊妮。」
你覺得咧?我本想回嘴,但決定還是就此打住。
「小心點,免得失去平衡,整個人掉下來了,穿好救生裝備。」
「哥哥,你知道大家都叫你什麼嗎?」
我瞥了阿奇一眼。「什麼?」
這小子挑了挑眉。「半監護,因為哥哥說話越來越像監護了。」

阿奇一溜煙跑出寢室。半監護?我躺在床上呆呆盯著天花板,一閉上眼,腦海中便浮現男人不自在地哈哈笑了兩聲的身影。好像有些什麼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出差錯。也是,所謂的正解真的存在嗎?

不想生孩子的人逐年增加,政府為了獎勵生子,試著擴大各種支援網,但依然徒勞無功。時間拖越久,狀況變得越來越棘手,政府終究只能尋求新的出路。
「現在,孩子由國家撫養,國家會對孩子負起責任。」

這不單純是提供撫養補助的意思,而是政府會親自擔負起撫養孩子的責任。當父母不願意撫養孩子時,政府會將孩子帶回來撫養,NC中心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設立,而我們被稱為國家的孩子(nation’s children)。

戴在手腕上的智能手錶響起:「傑努三○一,請到諮商室。」

我撐起上半身,從床上爬起來。孩子們在晚霞渲染的走廊上嘻嘻哈哈,小幫手則是在清掃地面。我走在走廊上,感覺頭有點暈暈的。

一打開諮商室的門,就看到崔坐在桌子的一端。崔是男生宿舍B中心唯一的女性監護人。
「你在這次面試時喝了咖啡吧?所以我準備了熱可可。」
想打聽我在面談室喝了什麼,對崔來說是易如反掌,只要透過小幫手的資料庫,一眼就能看到紀錄。
「你覺得如何?」
「朴沒說嗎?」
崔露出淺淺的微笑。「他要我親口聽你說呢,你也知道他口風有多緊。」

他非守口如瓶不可,這是NC的監護必須遵守的重要原則之一。不能隨意向外部洩漏任何一名孩子的細節,這是NC中心所有人的第一準則。

「我打十五分,滿分一百。」
崔輕笑出聲,看來她也對這兩人很不滿意。
「以你打分數的標準,倒是給得滿高的。」
看到大家這麼懂我,我好像真的在這裡待很久了。
「那些人根本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難不成是突然欠債了?」

聽到我沒好氣地回話,崔收起臉上的笑容。我停了下來,啜飲一口熱可可,熱可可就像那些前來的預備父母的微笑,溫暖得剛剛好,卻過於甜膩。

「傑努,他們不見得都是為了政府福利才上門的。」
「就像不是所有孩子都需要父母?」
「你是個很棒、很聰明的孩子,想讀多少書都可以讀。」

「也就是說,為此我需要有一對父母吧?可是我已經十七歲了,要叫我怎麼對素昧平生的人喊爸媽,和他們住在一起?」

崔緩緩舉起咖啡杯,又將杯子擱回桌面,發出喀一聲。冰冷的寂靜在兩人之間盤旋。
崔凝視著咖啡杯,以低沉的嗓音開口:「那就一定是不好的嗎?」
我直視崔的眼睛。
「十七歲就不能有父母嗎?」
「監護。」
「只有生你的才叫父母嗎?NC的孩子們從十三歲開始都可以有父母,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意思就是我們被拋棄了。」
我聳了聳肩,崔的眼神隨即閃過一抹冰冷的光芒。

「你們和外頭的孩子不一樣,你們能自行選擇父母。你們能親自面試可以成為你們父母的人,你也不想選擇只有十五分的人當父母吧?」

崔說得沒錯,我們能親自面試父母,要是在面試中覺得印象不錯,或覺得這個人當父母應該不賴,就可以進行第二輪面試。當然了,想要的話還可以在協議之下更頻繁地見面,也可以透過全像投影交流。之後,雙方在NC的合宿所生活一個月,假如這段時間也平安順利地度過,就可以離開NC,前往父母的家。年滿二十歲前,監護會定期查訪,確認生活情況,調查孩子的滿意度,確認其身心狀態。因此,將我們帶回家的父母必須持續觀察、瞭解孩子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有沒有碰到什麼問題,這樣監護登門拜訪時才能回答得當。

「不過,」崔用手把頭髮往後撩,窗外的天色變暗後,燈光便自動亮起,將室內照得通明。感應器也亮起紅燈,諮商室的溫度和濕度都自動做了調節。「也有些孩子不得不在十五分的父母底下生活。」

關於我們的一切,崔比任何人都瞭若指掌。只要點一下就能閱覽所有孩子密密麻麻的資料,包括進入中心的日期、身體指數、性格與性向等。

但我們對監護卻一知半解,連他們的名字都無從得知。他們僅以姓氏存在於中心,也無法確認那是不是真實的姓氏,因為這些人不過是保護、觀察我們、替我們配對父母的監護人。

我完全不知道崔的人生境遇,又是怎麼成為監護的。雖然覺得有點不公平,但我不曾對這種不對等的關係提出異議。
告知晚餐時間的鈴聲響起,崔硬邦邦的冰冷臉孔也再次漾開溫柔的微笑。

「不瞞你說,我也不滿意那些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心思。你知道為什麼朴要刻意向你推薦那些人嗎?你不願意還硬要你進行面試。」

監護笑著說,但我可一點都笑不出來。
「因為中心也沒剩多少十七歲的孩子了嘛。」
大部分孩子都在十七歲前就遇到父母,離開NC,也唯有這樣,中心的業績才會提升。
她呵呵輕笑,舉起咖啡杯。「是為了保護天真的孩子。」

見我不明所以地眨著眼,似乎需要額外解釋,崔趕緊補充:「要是讓那些傻呼呼的孩子去面試,一定會想都沒想就說好,也會立即就對下次訪談說OK吧。只有像你這樣的孩子才能一眼就看穿那些人。既然他們已經碰了一次壁,暫時會被禁止出入NC。本來還擔心他們看起來口風不怎麼牢,不過既然他們已經簽約了。業績壓力就……」

崔突然驚覺自己失言,連忙咬住下脣。這時,我才總算明白朴說「辛苦了」的言下之意。是啊,假如是阿奇這麼單純的孩子去面試,搞不好會爽快答應下次的訪談。朴果然經驗老到,所長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當的。

「去吃飯吧。」
「我沒胃口。」我邊說、邊跟著崔起身。
「你,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喔。」
「上個月的身體檢查,我還名列前百分之十耶。」

這是許多孩子一起生活的中心,要是有人感冒,病毒就會迅速傳播出去。基於這個理由,我們每個月都要接受健檢,身高、體重、視力、聽力、血液和體脂肪等都會精密檢查。對於未達平均、體質虛弱的孩子,以及超出平均、體重過重的孩子,中心很快就會替他們安排飲食調整和運動處方。有別於外部人士的憂心忡忡,我們在中心裡吃好睡好、健康地成長茁壯,因為我們是珍貴的「國家的孩子」。

我走出諮商室,回到寢室,打開智能手錶後,全像投影跳到空中。
「螢幕。」

收到指令後,白牆上出現了黑白經典電影的播放畫面。聽說很久以前,家家戶戶都有一臺叫作電視的東西。那不會很不方便嗎?明明只要靠一支智能手錶就能投射光線觀賞了。」

「轉頻道,五秒。」

話音剛落,頻道就開始跳轉,大部分都是無聊到爆的節目,所以我很快就索性關上螢幕。畫面消失後,眼前又再次變成一面白牆。我整個人無力後仰,癱倒在床上。

父母不想撫養孩子時,會讓母親在國家營運的醫學中心生產,並把孩子託付給NC中心。隨著這樣的父母增加,NC的孩子也變多了。

NC中心在創立初期就毀譽參半,雙方僵持不下。批判這是將父母的棄養行為正當化,但另一派主張,如果不提高生育率,就連國家的存亡都會岌岌可危。於是,贊成照顧被拋棄的孩子、把這視為國家義務的聲浪也變高了。

大家對NC的看法眾說紛紜、理念對立,猶如被拉緊的橡皮筋般一觸即發。不過,在那個令眾人震驚不已的事件發生後,對NC的負面觀感便如骨牌般一面倒,再也不受控制……

耳畔響起了熟悉的電動音,我朝門喊了一聲「保安」,系統門窗功能啟動,門的中間咻地變得像玻璃般透明。
奇怪了,是小幫手,但我沒叫他來啊。

「開啟。」

門打開後,小幫手進來了。看到他拿在手上的三明治和牛奶,不用問也能猜到是誰送來的。按下小幫手胸口一閃一閃的按鈕,一個熟悉的嗓音傳了出來,占滿整個空蕩蕩的房間。

「健康絕不是憑空得來的,至少把這些吃了吧。」

聽到崔的聲音,我也不由自主地輕聲笑了。假如朴所長是個老古板的原則主義者,崔則是會在遵守原則的範圍內,盡可能給孩子方便,順著情緒的細毛撫摸,靈活地處理事情,這是崔才有的能力。

小幫手離去後,我才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硬逼不想吃飯的人吃飯,這地方把我們養得可真好。」
說時遲那時快,門冷不防地被打開,阿奇的臉頰紅通通的,大喊:
「哥!我也要去參加Paint了!」

這裡甚至還很勤快地替我們找家人呢,就像你沒有胃口吃飯,那我就餵你吃三明治。我將吃了快一半的三明治放回盤子,飯都吃不下了,難道三明治就嚥得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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